霍章是丞相霍衍的兒子,昭陽公主的表兄,公主一黨的核心人物之一,年輕位高,手握重權。眾人見他一聲厲喝、神色冷峻,忙都止了輕議之聲,收了看戲神色,生怕這位禮部尚書,將醋火燒及到自己身上。
圍觀的眾人心懼,而蘇珩,在霍章的冷喝下,心中並無懼意,有的,隻是難以抑製的心煩意亂,如是亂麻纏裹,令他感覺呼吸滯沉。
既在先前,特意打聽過昭陽公主的風月之事,蘇珩自是知道,年紀二十餘的禮部尚書霍章,也是昭陽公主諸多裙下臣中的一員。傳聞中,因著表兄表妹的關係,昭陽公主對這位裙下臣,頗為特彆,不似對待彆的男子,一兩日就厭,而是與霍章保持著長久的床帷關係,隔三差五,就會與她的表兄歡好一番。
蘇珩不願想,可是腦海中,就是忍不住將昨夜種種套想在霍章與昭陽公主身上,忍不住想昭陽公主,也與眼前這名男子,交頸勾纏,春光無邊。那畫麵是如此刺眼,針刺一般,紮在他的心上。
他本就為昨夜之事,心中煩亂,這般一想,更是躁亂直往上衝,語調生硬地回覆車中男子道:“官署以外的事,是卑職的私事,請恕卑職,無可奉告。”
不卑不亢的冷硬回答,令霍章暗暗咬牙。他正欲發作,教訓教訓這個恃寵而驕的狀元郎,卻見蘇珩在敷衍地向他一拱手後,直接轉身離去。
“蘇珩!蘇珩!!”霍章在後厲喝數聲,都冇能喝停蘇珩離去的步伐,感覺自己在眾人麵前威風掃地,氣得要命人直接將蘇珩拿下時,又想起自己那公主表妹的性情,實在不敢在她尚寵愛蘇珩時,責打蘇珩,隻能怒罵幾句,以泄心中怨恨。
“真以為自己是未來駙馬了?!不過是個供人取樂的玩意兒,跟秦樓裡的小倌,能有什麼區彆!!”
“今日公主興致尚在,還將你捧在手中,明日對你膩了,直接扔到泥裡!恃寵而驕,你能驕上幾日?!真以為你在殿下那裡,有何特彆不成?!做什麼春秋大夢!!”
…………
身後不堪的罵聲中,蘇珩離去的步伐,越走越遠。夏日的夕陽,在暮時依然炎熱,灼灼地曬在他的麵龐上,令他雙頰紅熱,如是被人狠狠地扇過,灼痛一直刺到心底。
心境淩亂地回到家中時,剛走進大門冇幾步,就見素日端雅大方的母親,緊張地跑了過來。她急急地攥住他手臂,慌得語無倫次,“你父親一直冇回來,為娘也不知該怎麼辦……還好你回來了,快……快……”
蘇珩聽得一頭霧水,一邊扶住滿麵惶急的母親,一邊問她道:“母親,發生什麼事了?”
“殿……殿下忽然駕到……”蘇夫人急對兒子道,“本該是為娘,迎侍殿下的,可殿下一來,就找你妹妹,也不知是為什麼事……殿下將你妹妹拘在青琅軒裡,不許他人靠近……娘擔心……娘擔心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言辭間不小心冒犯了殿下,會…會………”
昭陽公主狠絕名聲在外,是個正常愛護兒女的母親,在自家孩子,落入昭陽公主手中時,都很難淡定下來。蘇珩儘力安撫恐慌的母親,但自己,在往青琅軒一路疾走時,內心也著實驚惶。他擔心,是自己今晨的無禮之舉,惹怒了昭陽公主,為妹妹招來了禍事。
快步急走至青琅軒,佇守的公主府侍衛,向內通報後,室內的昭陽公主,將他一人放了進去。蘇珩急走入室中,見妹妹正跪在昭陽公主身前,十二歲的少女,滿麵淚水潸然,雙眼哭得紅彤彤的,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負。
蘇珩向來疼愛妹妹,見狀也顧不得其他,忙將跪泣的妹妹,拉護在自己身後。昨夜之事,如火灼心,此刻又見妹妹,被人欺淩。諸事並加下,蘇珩難忍心中怒氣,急對昭陽公主道:“殿下要出氣,就衝微臣來!何必為難微臣的妹妹!”
容煙隻是在和蘇若薇聊天時,一時興起,和她開了個小玩笑而已,冇想到蘇小妹不經嚇,直接花容失色地哭成這樣。見蘇珩誤會,她也不惱,隻一指向前,笑盈盈地一點少年胸|膛,另有所指地道:“本宮倒是也想朝你衝,可你酒量太差,昨夜喝了幾杯就醉了,本宮想衝也衝不起來。”
纖纖玉指,在他身前一點滑過的動作,令蘇珩如遭電擊。他身子一顫後撤之時,猛地腦海中,也似一道電光驟然閃現。伴隨著昭陽公主的輕浮浪語,雪亮的電光,照亮了昨夜所有混亂不堪的記憶,令一切明晃晃地展現在他眼前。
……“可你酒量太差,昨夜喝了幾杯就醉了,本宮想衝也衝不起來”……
……原來昨夜的翻|雲覆|雨,並不是真實存在於山寺榻上,而是存在於他的夢裡……是他自己,在酒藥和心唸的驅使下,做了半夜荒唐春|夢……是……是他蘇珩自己……
比之昨夜被昭陽公主強行欺侮,他自己竟會有這樣一場春|夢,竟會在夢中主動與昭陽公主歡好,似更令蘇珩心驚膽震,更令他感到難以接受。
極度複雜狂亂的心境衝擊下,蘇珩再對昭陽公主開口時,嗓音幾已浸著悲憤了,他雙眸泛紅,一字字似從口中咬牙擠出,“請殿下……請殿下放過微臣……”
“不放”,容煙漫不經心地撫著腕部的珊瑚珠道,“本宮喜歡你,喜歡極了。”
……不過是個供人取樂的玩意兒,跟秦樓裡的小倌,能有什麼區彆!……今日公主興致尚在,還將你捧在手中,明日對你膩了,直接扔到泥裡!……真以為你在殿下那裡,有何特彆不成?!
暮時霍章肆意的辱罵聲,如驚雷在蘇珩耳邊來回震響,他望著昭陽公主邊道“喜歡”邊漫不經心的神色,心中激憤更甚,“殿下的喜歡,微臣承受不起。微臣隻有一條命,上需儘忠為國,報效社稷,下需奉養父母,保護小妹,無法承受殿下的喜歡。”
容煙笑,“怎麼說的像被本宮喜歡上,就要死了似的?”
“不是嗎?!”既陡然驚知昨夜種種為自己所做春|夢,又有霍章蓄意羞辱,言辭犀利地道出他不堪處境,又見小妹被欺淩到滿麵淚流、跪泣不止,種種刺激堆積,再加上長達兩月的退忍之下,心緒愈亂的沉重壓力與煎熬,蘇珩在此刻心境大亂,將心底之言,對著眼前女子,切齒道出:“殿下的喜歡,浸著毒,藏著刀,薛鈺,便是前車之鑒!”
先前無論發生何事,總是淡淡笑笑,慵懶如貓兒的女子,在聽到這一句後,麵上慵然神色陡然轉冷。她麵寒如霜,眸中殺意隱隱,在逼視著眼前少年良久後,忽地一聲冷笑,起身拂袖而去,迤邐拖地的豔麗長裙,在殘陽斜照下,如是血色霓裳。
蘇府門外,翠翹見公主殿下出來了,一邊上去迎扶,一邊歡聲稟報:“殿下要的東西,奴婢都已從公主府中取過來了,殿下現在,就要進宮嗎?”
翠翹口中的物件,是蘇家結黨營私、禍亂朝綱的種種“鐵證”。這些證據,昭陽公主一早就搜備好了。蘇淮蘇禦史,表麵上一心自保,唯唯諾諾,不敢與她相抗,實則一直在暗中聚勢,謀待來日推翻公主黨,這件事,昭陽公主,早就知曉了。
早就知曉,卻不動手的原因,是因三年前,年幼的新帝剛剛登基,昭陽公主不願朝堂不穩,而暫作忍耐。本來三年下來,昭陽公主手中權勢愈顯,已在今春定下計劃,要將蘇淮等暗中反她之人,一網打儘。隻是,在動手之前,瓊林宴上驚鴻一瞥,她見少年狀元風姿如玉,起了玩樂的興致,將這動手的時間,向後推遲了些。
如血殘陽下,容煙回看蘇府灑金門匾。今日之後,這禦史宅邸,就要變陋室空堂了,青琅軒內,將不再有少年狀元,而公主府中,將多一位如玉麵首。寧折不彎的少年,將在闔家性命的重壓下,屈折傲骨,一步一步,跪至她的腳下。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要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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