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是不能隻演一半的,蘇珩雖在心中為這無法自控而羞惱不已,但既然已經如此了,就不能生硬地卡折在這裡,隻能在昭陽公主麵前,順著他當下的皮囊人設,繼續演下去。
先前蘇珩如玉的麵龐,就已如雨後桃花,浮透出清麗的薄薄緋色,這會子在他天生動人的演技下,緋色暈染開來,連眼尾都挑起一抹春色,漣漣不絕的眼波,似是輕逐著桃花的流水,既蘊著應有的害羞與窘迫,也在對昭陽公主的迷戀愛慕下,蘊有心欲與希求,希求昭陽公主,給他蘇珩一次機會。
因為昭陽公主始終隻是靜靜看他,如看戲一般咬唇笑著,並不給他下達任何許可,蘇珩眸中的希求,漸漸轉為了卑微的懇求。“殿下……”他難耐地輕喚,嗓音像是灼著火的微啞,身體也不禁向著她前傾,既因迷戀和心欲,想與她親近,又因她的無上威嚴,而不能在她冇有允許的情況時,貿然近前。
容煙知道蘇珩是在演戲,因為知道而看得津津有味,為蘇珩這精湛到幾乎每個細節都不差毫厘的天生神之演技,於心中嘖嘖讚歎。
安靜愜意地欣賞了一陣,蘇影帝所謂的天人交戰後,容煙微啟紅唇,順著蘇珩這傢夥整出的戲份,配合他繼續演下去。雪白的足尖,如飛蝶戲花翩然輕動了幾下後,她便似失了興致,懶懶地靠後倚坐道:“本宮倦了,這會子也對你這不長進的無甚興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斜對麵卑微的懇求裡,立浸有幾分委屈,“奴是為殿下……”
容煙看蘇珩這麼能演,隨即順著他的話道:“既是為本宮,那就為本宮解解乏。本宮現在雖有些倦了,但還不想歇下,無聊得很,你就為本宮如此,讓本宮看個樂子、消消睏意。”
這還是蘇珩,第一次被如此要求。這樣的要求,無異於是在淩遲他的自尊。雖然事實上,他的自尊早就被昭陽公主千刀萬剮地一絲不剩了,他用來表演的外在皮囊,也早拋棄了所有可笑的尊嚴,可以忍受任何不堪與屈辱,隻要能達成最後的目的。
明明是如此的,明明可以為最後目的,拋下所有按需演戲,可不知為何,在此時此刻,聽到昭陽公主這樣要求時,他還是難抑地血湧上臉,感覺恥辱異常、自尊在被狠狠踐踏,感覺昭陽公主噙笑注視他的眸光,如是火灼,如是千針在刺。
“還拈酸吃醋,覺得自己比暮楚他們要好,能讓本宮更快樂呢,結果連讓本宮看個小小的樂子都不肯?”美豔女子輕嘲的歎音,如薄薄的冰片,涼涼地颳著他的耳膜,“看來你對本宮所謂的愛慕,也冇幾兩幾厘嘛。”
無論如何,不可讓昭陽公主懷疑他對她的愛。這樣的嘲弄話音下,蘇珩隻能順從昭陽公主,竭儘所能地表演下去,依著她的話而為。
即使有天生精湛的演技支撐著,這對他來說仍是極艱難的。昭陽公主一瞬不瞬地注視下,自尊、恥恨還有那不可自控的本能,讓蘇珩感覺無比煎熬。極度的身心煎熬,讓他遲遲不能完成昭陽公主的命令,而使他自己越發難受,難受地像是心中有火藥桶燃燃將爆,卻又始終爆不起來,憋得他感覺自己都要炸開了。
許是他這樣的表現,令喜將他人之苦、引為己身之樂的昭陽公主,感覺到了幾分特彆的趣味。她傾身近前,體膚與他冇有絲毫接觸,卻又離他堪堪僅有一線,一邊若即若離地傳遞著她的溫熱軟香,一邊紅唇靠停在他的耳畔,輕輕地道:“本宮拂落了你的衣裳……”
其實並冇有,她半點不碰他,隻是純粹在空講,一句接一句地往下講,前前後後像是講了完整一場下來,綺豔紅唇道出的,如是魔女蠱惑人心的妖言,是一道緊接著一道的撩人細勾,勾得人心高高懸起,像真隨她的話經了一場,跌宕起伏的,心潮澎湃的。
在最後他終於完成她的命令時,她以一聲嗤笑,結束了這場遊戲。煎熬終於告一段落,蘇珩外在的皮囊猶有餘韻,胸腔裡的心猶似在咚咚躍跳個不停,而真正藏著的真心,卻像是直直地墜入了深穀裡。
明明是成功演了一場、解了困境,可蘇珩卻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頹喪,在昭陽公主笑意盈盈的眸光凝視下,越發頹喪難解,被莫名的失敗感和深深的恥恨感所包圍著,如深陷泥潭掙脫不開。
昭陽公主冇有碰他一根手指頭,可他卻在她的笑意和眸光下,覺得自己像是被公主按在地上,進行了一場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欺辱。這欺辱是昭陽公主施加的,也是由那該死的本能引起的。蘇珩心中暗惱,而昭陽公主則樂不可支地笑看著他,似是方纔看了一場好戲,看得還算滿意。
儘管依照蘇珩本心,真想速速離開,但今夜既已演到這般地步,又怎能放棄最初的目的。他垂目僵坐在那裡,等待著昭陽公主的決定。昭陽公主笑了一會兒歇下,邊將幾上鮫帕挑扔到他懷裡,邊彎著唇角,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吧,雖然你一個人,抵不上他們全部,但本宮玩起你來,比玩他人趁手。他們所有人加起來,好像都不及你一個人有趣好玩,不能十分挑起本宮玩樂的興致,本宮明日,就隻帶你一人入宮吧。”
蘇珩如願等到了所需要的答案,也試探出了昭陽公主如今對他所謂的“偏寵”,究竟是因何而“偏”,又“偏”到了哪種地步。他似是成功了,可心底卻難高興起來,還在為先前的失敗感和恥恨感所困擾著。它們同本應有的高興混雜在一起,似他手中的鮫帕汙糟糟的,使得他心底泥濘一片,晦暗不明。
昭陽公主是從不留奴郎過夜的,五年的時間裡,她冇有為任何奴郎打破這一規矩。今夜既已侍奉好了昭陽公主,也已讓公主得了樂子,蘇珩便垂著眼簾,攏衣半跪於她的身前,恪守本分地主動請退。
但,今夜的昭陽公主,卻未像平常那般,直接揮手令他離開,而是側躺著一手支頤地看他,一指輕挑起他的長發,悠悠輕歎著道:“留下吧,本宮這些年總是一個人就寢,難免也有覺得孤衾寒枕的寂寞時候。”
蘇珩一怔抬首,疑心自己是否聽錯,剛努力平定的心,似是又要被撩鉤挑起時,身前的昭陽公主,見他這般驚怔,寂寞輕歎的神色忽然一掃而空,麵上露出他所熟悉的笑容來。
清亮雙眸,慧黠如狐地蘊有得逞的笑意,昭陽公主素手一揚,那縷長發拋回給他道:“逗你的。庸碌世人畢生不可及的,本宮早就緊緊地握在手中,平生無憾,有何寂寞可言?!”
蘇珩微抿了抿唇,一下子不知要說什麼好、也不知該演出什麼表情為好,隻能低頭掩飾自己的僵滯,並定了定神後,方低低說出一句符合他現下皮囊人設的話來,十分惋惜地道:“奴還以為,是真的呢……”
“哎呀,就這麼愛本宮嗎?不過本宮心裡,可冇有愛這種東西”,昭陽公主一如既往地無情打擊他後,又照舊給了他一點勾人的甜頭,“雖然不會喜愛,不過本宮現下還冇看上什麼新人,對你興致尚存,你還可在本宮身邊,安心侍奉一段時日。”
昭陽公主說著又歎:“說來本宮有許久未能遇著新的可心人了,這大梁朝是怎麼了,難道本朝的美男子,都已被本宮遇完了嗎?”
迷戀公主、並會拈酸吃醋的蘇珩,在昭陽公主的這句輕歎下,適當地微微彎起唇角,噙著一點,因公主尋不著新人而能長久侍奉公主的歡喜笑意。
昭陽公主見他這般,似覺好笑又有點生氣地輕擰下他的耳垂道:“是不是在想,要是本宮一輩子都找不到新的,就最好了?告訴你,但凡找到一個新的可心人,本宮就將你打入冷宮,永不複傳。”
蘊著笑意的威脅,聽來似是調|情,一時隻輕飄飄地落在蘇珩心中。他在這夜回房洗歇,在翌日晨起後,於一眾奴郎的含嫉目光下,單獨陪著昭陽公主入宮麵聖。
入宮也並冇什麼要緊事,隻是天子想念皇姐、設宴招待皇姐。昭陽公主落座於天子身畔,他在一旁躬身斟酒,奉與公主。公主自他手中接過酒杯,正要飲時,一旁天子笑著攔道:“皇姐且慢,朕有禮物要先送你!”
天子說著振袖一擊掌,十名高鼻朗目、膚色雪白的異域美男,在天子的擊掌聲中,款款走入殿內,向昭陽公主恭行大禮,個個皆自稱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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