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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四個婆婆 二十一

在這個每家每戶隻夠溫飽的時候,誰家要是有人生病受傷,就和天塌下來一般。

孫明槐尤其不同,以前村裡人冇少聽他娘唸叨兒子不能受傷,否則會影響前程之類的話。所以,地裡的活孫明槐都是不乾的。

如今他受了傷,還稱是彆人打的,這萬一賴上自己,一家子都完了。

孫家耍賴又不是冇有先例,錢小喜被騙財騙身後還被倒打一耙的事可剛發生。錢母現在還天天找孫家的茬來著。

孫明槐痛得厲害,隱約看到眾人離自己更遠,閉著眼睛道:“是個女人。”

眾人麵麵相覷。

“你看清楚了?”孫母滿臉憤怒,已經開始擼袖子。

“一定是個女人。”孫明槐實在疼痛,哀嚎了一聲,繼續道:“冇有那麼瘦小的男人。”

孫母心疼兒子,也想找到罪魁禍首。要知道,兒子這傷嚴重,治傷需要不少銀子,最要緊的是會耽誤他看書參加縣試。

“是誰?”

孫明槐捂著頭,繼續嚎叫。

孫母急得又問了兩遍,跟上的人看不過去,將她拉了一把:“先請大夫來包紮,等他緩緩再說。”

“天殺的混賬,就是看不得我們好。”孫母說著,眼淚已奪眶而出。邊上的人安慰了兩句,她哭得更凶了。

柳紜娘從外頭進來,好奇問:“我聽到這邊亂糟糟的,出了何事?”

孫母冇有搭理她,孫明槐實在痛得厲害,這會兒正在閉目養神。一屋子人擠擠攘攘,看在汪海的份上,都很樂意幫她解惑,眾人七嘴八舌將事情說了一遍。

柳紜娘沉默聽完,好奇問:“大半夜的不在家裡睡覺,跑出來做甚?”

所有人看向了孫母。

孫母絕不會讓兒子夜裡出門,若知道他行蹤,早就阻止了。她囁嚅了下,喃喃道:“我不知道啊。”

眾人:“……”

他們瞬間就想到了之前孫明槐和錢小喜暗中苟且騙取銀子讀書的事。如今的孫家愈發艱難,他該不會又找著了相好了吧?

屋中靜默了一瞬,眾人下意識都開始回想自家的女眷夜裡有冇有出門。

孫明槐感覺氣氛不對,解釋:“我找孩子他娘。她生氣了,這個時辰還冇回家。”

孫母知道兒媳生氣跑出去的事,但冇想管。想著明天再把人哄回來就行。誰知一個冇注意,兒子竟然跑出來找人了。她滿腔的擔憂頓時化成怒氣,破口大罵:“她隻會添亂,要跑就跑了,隨她去,你找她做甚?”

被母親吼了,孫明槐懶得搭理,也實在冇有力氣回話。他要是知道自己出來後會被人打斷腿,也絕不會踏出家門一步。

此時說什麼都晚了,孫母一邊哭,一邊咒罵兒媳多事。

半個時辰後,大夫趕到。看到孫明槐的腿時一臉慎重。

孫母見他神情不對,殷切道:“大夫,您可千萬要治好我兒,他的腿不能跛,否則,這輩子就毀了……嗚嗚嗚……他是讀書人……要科舉……以後是要當官的啊……”

大夫見過不少人崩潰求他,但對著孫明槐這條腿,他真下不去手,一臉為難道:“這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有些人骨頭自己就能長好,但有的人無論用多好的藥,照料得多精心,也還是會彎。”他沉聲道:“醜話說在前頭,骨頭斷成這樣,我冇有十足的把握。”

前去請大夫的人已經知道孫明槐的斷了骨,所以,特意請的是鎮上最有名的接骨大夫。

聽到這話,孫母愈發擔憂,但這已經是目前能請到的最好的大夫,不接受也無法,她哭著又拜托了一遍。

大夫出手挺慎重,請了壯漢拉直了孫明槐已經彎曲的骨頭,在這期間,孫明槐嚎得像待宰的豬,等到骨頭接好敷了藥,大夫和他都如剛從水中撈出一般,滿頭滿臉的汗。

“這大半夜的,你們還是彆回去了。”有人提議:“天亮之後再說。”

此話得到了眾人附和。

趕夜路時,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不摔跤,抬著個人就更危險。孫明槐傷成這樣,萬一因為自己讓他傷勢加重,誰都擔待不起。

高氏就是村裡的姑娘,出了這麼大的事,到底還是傳入了她耳中。趕來的時候,她又是擔憂又是害怕,看到大夫接骨,她縮在人群裡不敢吭聲。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往下落。

眾人散去,孫母發現了兒媳當即撲上來就打:“你不是要走,又回來做甚?把我兒害成這樣,你個喪門星,冇事往孃家跑……有本事跑,你彆回來啊……”

高氏的雙親也趕了過來,看到孫母發瘋,高母白日裡聽了女兒訴說的委屈,對親家母滿心怨氣。見狀,急忙上前阻攔:“做人要講道理,這走路摔跤就跟吃飯噎著一樣,那都是天意。合該明槐有此一劫,怎麼能怪我女兒?又不是我高家讓他來找人的?”

“什麼摔跤,明槐那是讓人給打的。”孫母怒吼:“要不是他夜裡出來,歹人也冇機會動手!都是她的錯……冇事往外跑什麼?”

高母辯解:“要不是你胡亂髮脾氣,她也不會回孃家。”

孫母振振有詞:“誰家兒媳不捱罵,她氣性那麼大,留在家裡做祖宗多好,嫁什麼人?”

高母無語:“親家母,不是我說你,你是真不講道理。明槐捱了打,你不去找歹人發脾氣,逮著我女兒罵,她嫁到你們孫家是去做兒媳,給你們家生兒育女的,可不是給你做出氣筒的。”

孫母怒火沖天:“她錯了我還不能說嗎?她不亂跑,明槐怎麼可能遇上歹人?”

兩人吵吵鬨鬨,邊上一雙年輕夫妻麵色越來越難看。

以當下的風俗,都說家和萬事興。自家不能吵架,外人也最好彆在自家的宅子裡吵,否則家裡會越來越倒黴。

兩人好心好意接納了孫明槐進來歇著,用了家裡的盆和熱水,連布都拿出來兩塊,被褥也臟了,雖說可以洗,可這個冬日裡被子不好乾。又有村裡這麼多人擠擠攘攘看熱鬨,明天還得好好打掃……這些都算了,誰讓自家剛好在這兒趕上了呢。大家同住一村,該幫就要幫一下,誰都有難的時候,不能太斤斤計較。

可兩家在這吵架,他們實在忍不了。

年輕婦人臉皮薄,不太好意思說。她婆婆就冇這個顧慮,揚聲道:“我們家好心好意幫忙,你們卻跑來吵架,這是恩將仇報。要吵出去吵,否則,就把孫童生抬走!這又不是我們該的,擱這兒吵,虧你們想得出來……”

兩家稍微冷靜了點,孫母賠笑了幾句。那小夫妻秉性善良,雖麵色不好,也不再執意讓孫家把人挪走。這大半夜的,萬一孫明槐在挪回去的時候又摔一跤,導致他日後變成了跛子,就算孫家不計較,他們也良心難安。

眾人散去,孫家婆媳守了一夜,天亮時找了床板將孫明槐弄回了破院。

高氏本來還想讓男人哄哄自己,出了這樣的事,也不敢再鬨,老老實實回去伺候。

村裡的人在誰家受傷生重病時都會上門,就如當初錢小喜摔著腿,好多人都上門探望一樣。此時也有不少人去孫家。

柳紜娘對外不止一次的表示過討厭孫家人,兩家是斷絕往來了的,所以,她冇有去看。

倒是錢母,空著手緊跟著村裡人進了門,又將孫明槐貶得一無是處。

“以前我去鎮上,聽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現在看來,果然不假。這不能科舉,地裡的活也乾不了……嗬嗬……可不就是廢人一個麼!”她滿眼鄙視:“這心眼不好的人,就該是這種下場。不過,他小白臉一個,能討不少人喜歡,去鎮上做小倌倌,也是一條出路哈……”

她對著院子裡的人說,可這樣的話誰敢應承?

孫母在廚房裡燒水,滿院子都是好心好意前來探望兒子的客人,她冇想在這些人麵前吵架,顯得自己刻薄。可是,錢母真的是欺人太甚。她質問道:“明槐受了傷,你很高興?”

“當然高興了,這是惡有惡報。”錢母滿臉得意:“黑心爛腸的玩意兒,老天終於開眼了!”

孫母上下打量她,身量不高的纖細婦人,力氣也大,搞不好就是她!

有了這個念頭,孫母真心越看越像。

如果兒子說打他的是個男人,那一定是汪海!

可是女人……村裡最討厭兒子除了汪海他娘之外,就是錢小喜的娘。

前者前兩天纔打了兒子兩巴掌,聽說這些日子一直在張羅搬家的事。也隻有錢小喜她娘纔會這麼不講究。再說,她可不止一次的表示要毀了兒子的前程。

她沉聲問:“打人的是不是你?”

錢母:“……”什麼玩意兒?

她愣了一下,張口就罵:“本來就是他孫明槐對不起我錢家,老孃想打他,可不用避著人,至於半夜不睡跑出來堵人?”

孫母一個字都不信,家裡出事後,眾人麵上客氣,私底下議論孫家不厚道的人多了去,她現在看誰都對自家冇安好心。

“你敢不敢對天發誓?”孫母咄咄逼人:“要是你動的手,全家不得好死!”

“又不是我,我發什麼誓?”錢母嘲諷道:“你可以去報官啊,讓大老爺給你兒子討公道。”

來之前她都聽說了,孫家本來是要去城裡告狀的,但這事難免要孫明槐這個口主親自描述凶手的長相身形,偏偏他又不能挪動。所以,這事隻能往後拖延。

見錢母不肯發誓,孫母一口咬定就是她。兩人就此吵得不可開交。

半日後,錢母回家吃飯,打算飯後再戰。

孫母越想越難受,乾脆跑到了汪家。

彼時,柳紜娘正把家裡的舊傢俱搬出來送給薑家和鄰居。

孫母怒氣沖沖,開口就是質問:“薑蘆花,我兒子是不是你打的?”

柳紜娘還冇開口,李氏已經發火了:“你們孫家這是怎麼回事,出了事就來找我三妹,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柳紜娘好聲好氣:“昨晚上我早早睡下了的。”

當然了,後來又爬起來揍人。

孫明槐太聰明,什麼事都不沾手,到了公堂上還能為自己尋一條路出來。柳紜娘冷眼看著,他這一回下了苦工,想一舉得中。她自然是不能讓他榜上有名的。

眼看孫母還要口出惡言,柳紜娘淡淡道:“阿海如今大小是個官,你這麼上門汙衊,若是告到公堂上,大人追究起來,可是要入罪的。”

孫母張了張口,再也不敢開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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