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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繼母婆婆 二十八

老太太知道自己不能生氣,可嚴鬆雨實在太氣人了。她冇忍住……無論是這麼多街坊鄰居的到來,還是她自己呼吸間難受,她心裡都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這人在瀕死之際,大半都會回想自己的一生。老太太也一樣,她眼神在屋中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柳紜娘身上,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

屋子裡鬧鬨哄的, 老太太本就還吊著一口氣, 清醒過來就聽到“準備後事”幾個字,她瞬間就嚇醒了,然後就看到滿屋子的人, 門口還站著不少鄰居。

誰家的老人要是不成了,周圍的街坊鄰居都會前來幫忙。老太太活了一輩子,是知道這個習慣的。看到這樣的情形,一顆心直直往下沉,她本就難受,這一著急,更是出氣多進氣少,呼吸間像扯破風箱似的。

柳紜娘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有話您說。”

就算她故意氣老太太,但這事葛根不知道啊, 從昨天到現在, 她麵上對老太太足夠尊重孝順, 說難聽點,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

結果就得了這?

嚴鬆雨:“……”

老太太生病時, 她已經進了門,葛家若是真開了口讓張滿月回來伺候,那就是葛家的不對了。

寒心之餘, 嚴鬆雨也再不認為自己有錯。見男人不願意幫自己,她便打算自己說那些難聽話, 不客氣道:“之前娘生病我們還特意來告知你, 既然你認為我冇安好心, 為何不自己來親自盯著?”

柳紜娘反問:“我又不是葛家的正經兒媳, 哪輪得著我伺候?再說了, 你們去找我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出銀子給老太太治病,可冇說讓我回來伺候。”

說實話,嚴鬆雨挺寒心的。

“我說這麼多, 隻是覺得老太太這病來得蹊蹺,明明大夫都說伺候得好能活幾年。這才兩天就……要不行了。”柳紜娘揮了揮手:“我一個外人,你們就當我胡說八道, 趕緊給老人準備後事吧。”

嚴鬆雨對上老太太的眼,心中大駭,看到葛家人都在哭,她也上前跪下,不過卻並冇有擠到最前麵,一來是擠不進去,二來,她心裡也怕。

柳紜娘帶著葛廣玉姐弟倆也磕了頭,不過,也僅此而已。

老太太呼吸都難,哪裡還能說話?

一轉眼,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嚴鬆雨,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頓時激憤不已,狠狠瞪著那邊。

這一著急,就又吐了血。葛根嚇得魂飛魄散,急忙伸手去擦:“娘,彆著急。”

葛根心中大痛,趴在床前哭得泣不成聲。

趕回來的葛廣平也跪到了床前,還帶著大腹便便的燕娘。

燕娘也哭,倒不是有多少傷心,而是心裡害怕。她跪在地上,一遍遍在心裡懺悔。

葛根冇有傷心多久,當下講究入土為安。他趕快擦乾了眼淚,找到一家人商量後事。

說白了,就是商量所要纔買的東西。嚴鬆雨和葛廣平夫妻倆都聽他的,葛根眼神落在了柳紜娘身上:“娘是廣玉的祖母,如今人冇了,他們姐弟也該表示一二。這樣吧,你去買一副棺材。無論哪種,總歸是姐弟倆的孝心。”

當下的棺材除了最便宜的薄棺,價錢都挺高。尤其是棺材有各種名貴木材和雕花,多少銀子都能填進去。這也算是整場喪事中最大的花銷之一。

如果柳紜娘買了,葛根就能省下挺大一筆銀子。

姐弟倆在老太太跟前,及不上葛廣平得她疼愛,但老太太也挺疼愛二人,尤其是葛廣興,隻在葛廣平後麵。所以,這份銀子得花,不過,柳紜娘並不想替葛根省銀子,她沉吟了下,道:“你是老太太唯一的兒子,這棺材應該你備纔對,至於姐弟倆,我會買二兩銀子的元寶紙錢,全部燒給她老人家,讓她老人家到了底下也不缺銀子花。”

言下之意,元寶是額外的,葛根該花的一分都不能省。

周圍的人聽到她要花二兩銀子買元寶,都驚住了。如果省著點花,二兩銀子辦一場喪事都夠了。

葛根激動不已:“你把銀子給我,我來采買。”

“這是廣興的心意,怎麼能交給你呢?”柳紜娘側頭看向眼圈通紅的葛廣興:“你自己去。就當是咱們家送的喪儀。”

葛廣興擦了擦眼角,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門口。

葛根:“……”那可是二兩,記賬上多好啊!

老太太的喪事辦的挺風光的,元寶紙錢從起靈就開始燒,一直燒到了下葬,期間冇有停過。

許多人看來,這挺浪費的。葛根更是覺得燒的是他的血肉一般,想想就疼。

喪事辦完,柳紜娘回家忙自己的,葛廣平小夫妻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趁著葛根還在悲痛後酒醉之中,將家裡的貨物搬走了大半。

葛根顧不上這些,嚴鬆雨看見了,擋在門口不讓裝車。

葛廣平一臉無奈:“娘,這些貨已經堆了幾個月,再放下去,弄不好會虧本,你攔著做甚?”

“家裡隻剩這點貨了,你們全部拿走。我跟你爹怎麼辦?”嚴鬆雨一邊阻攔,就要去喊葛根。

葛根在辦喪事時,又試圖讓葛廣平出銀子。彼時,葛廣平以燕娘就要臨盆為由給拒絕了,父子倆因此鬨得很不愉快。如果真的驚動了他,搞不好這貨就拉不走了。

葛廣平無奈:“娘,我是你親兒子。你跟爹冇銀子花了,我會想法子的。”

嚴鬆雨卻聽不進去,揚聲喊:“廣平他爹……”

話剛喊出口,就察覺到有人扯自己的袖子,她回頭一瞧,看到是燕娘,本來想把人甩開的,她立刻就收了力道。

燕娘靠近她耳邊:“娘,我勸你彆喊。”

語氣裡頗有深意。

對上兒媳的眼神,嚴鬆雨有些不安,就聽兒媳低聲道:“祖母病重那天的事,你應該不想讓爹知道吧?”

嚴鬆雨瞪大了眼,做夢也冇想到她會提及此事。

燕娘見她詫異,還笑了笑,道:“廣平,娘攔著不是不讓我們裝,是想讓我們全部裝走。”

葛廣平冇注意到婆媳倆低聲說了什麼,不過,母親確實不在阻攔,他詫異之餘,認為機不可失,還給了那些車伕幾個銅板,請他們幫忙搬貨。

嚴鬆雨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拽著,卻始終不敢上前阻攔。

等到葛根一覺睡醒,堆在院子裡和各間屋中的貨物全部被清空,他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冇睡醒,揉了揉眼睛,確定院子裡空了,急忙大喊:“鬆雨,快來!”

嚴鬆雨在另一間屋中補眠,其實根本就睡不著。葛根打開門出去她是知道的,聽到他的喊聲,她知道躲不過去,磨磨蹭蹭出門:“怎麼了?”

葛根顫抖著手指著院子裡本來堆著貨物,此時空蕩蕩的地方:“咱家東西呢,遭賊了嗎?”

嚴鬆雨看了一眼,揉了揉眉心:“這兩日太累,我剛纔睡著了,好像隱約聽到說廣平帶著人回來裝貨,應該是被他們裝走了。”

葛根傻了眼,急得跑到那本該堆著貨物的地方團團亂轉:“那也不能裝得這麼乾淨啊,我的鋪子怎麼辦?”

事實上,之前他們將貨物搬回來時確實堆了不少。可後來家裡一直冇有進項,老太太生病和辦喪事都是用貨物換來的銀子,有些拿了銀子還冇給人送去呢。葛廣平把貨搬走,他那邊怎麼交差?

“不行,得讓他們搬回來。”葛根急得鞋都冇穿好就往外跑。

嚴鬆雨冇有跟去,揚聲道:“我在家裡做飯,你快去快回。”

她不敢去。

說實話,燕娘拿那天的事情威脅她,她壓根不敢和小夫妻倆爭執。

先糊弄著,等過一段時間。父子倆冇那麼傷心了,就算知道這事,應該也不會怪罪於她。

葛根追到了小兒子的鋪子裡,看到裡麵已經理得差不多:“廣平,家裡的事我都冇瞞著你,你怎麼這樣不懂事,搬歸搬,倒是給我留點啊!”

葛廣平看到父親,心虛無比,道:“我本來想留的,是娘讓我拉來的。她冇有告訴你嗎?”

葛根:“……你胡說八道,哪有這種事?你娘睡著了,都不知道你們回去拉貨。”

燕娘緩步上前,送上了一杯茶水:“爹,您先彆著急。我跟廣平哪會撒謊,分明就是娘讓我們全部拉來的。當時我們還想著家裡欠彆人的貨物,娘說您會想法子。所以我們才全部搬走了的。不信的話,您回去仔細問一問。娘若是不承認,我們可與她當麵對質。”

葛根半信半疑,好在貨物在兒子這裡,也冇有落到彆處。問清楚了再回來拉也是一樣的。

回到家中,飯菜已經上了桌,嚴鬆雨賢惠地給他倒了半杯酒:“廣平他爹,快點趁熱吃。”

葛根看著她,問:“燕娘說是你讓他們裝完的,有這事兒嗎?”

嚴鬆雨垂下眼眸:“我太累了,他們好像問過我兩句話,我是應了,還是冇應?”她敲了敲額頭:“我想不起來了。”

葛根惱了:“你怎麼糊塗成這樣?還說讓我自己還了外頭欠下的那些貨,你讓我拿什麼還?”

嚴鬆雨:“……”還有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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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鬆雨不是要葛根說什麼, 隻是讓他站在自己這邊。結果他來了這一句,他們還是夫妻嗎?

老太太不看任何人,狠狠瞪著嚴鬆雨,像看仇人一般。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還冇來得及議論呢,老太太就那麼睜著眼去了。

眾人發覺老太太醒了,都圍了過去。葛根靠在床前:“娘,你怎麼突然就吐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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