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車上有時間,呂冬專門提了下前幾天關於十大的事,楊烈文字來就是主要推手,不找他找誰。
楊烈文卻笑了:“冇事,不用擔心,真有人不守規矩,你跟小趙聯絡。”
這話也給呂冬吃了個定心丸,楊烈文的話底氣十足,不愧是大單位下來的人。
汽車先往南去,從旅遊學院等幾個學校門口經過,南邊也是一片工地,塔吊和攪拌機發動時的嗡嗡聲,越出圍擋傳到路上來。
“這邊好像在建一個會展中心。”呂冬知道楊烈文肯定瞭解計劃上的事,說一些細微處的事:“有工人去我那買東西,說開發商利用青照給的低息貸款,去其他城市競標了一個新項目,導致資金鍊緊張,有些人懷疑他們會跑路。”
楊烈文問道:“確定?”
呂冬實話實說:“我也是聽工人說的。”
趙乾事已經拿個本子記了下來。
楊烈文說道:“小道訊息也有參考價值,你繼續。”
呂冬大體上說些工人在他攤位上議論的事,擔心誤導楊烈文,一再強調是需要驗證的小道訊息。
南邊有會展中心,以會展中心為核心,也有商務樓在建設。
轉到東邊,回到學府路,原本最大的工地是學府文苑小區,現在變成了商務中心辦公區,也就是錢銳參加過招標的工地。
工地已經舉行了奠基儀式,剛剛破土動工。
楊烈文隔著車窗看那邊,這梧桐樹栽下了,怎麼才能吸引到金鳳凰落上去?政策方麵必須有優勢。
再看北邊,學府文苑小區的六層樓起來一大片。
他問呂冬:“瞭解你鄰居嗎?”
呂冬看了眼,問道:“哪方麵?”
楊烈文隨口說道:“房子賣的怎麼樣?”
“不好賣!”呂冬實話實說:“我上午去過,陪朋友看了個商鋪,目前推出的房子,商鋪多少好點,商品住宅賣出去不到五分之一。”
楊烈文說道:“人氣是個問題。”他想聽聽不同角度的人的看法,主動問道:“呂冬,你天天在大學城做生意,對這片地區有瞭解,為什麼你的生意非常好,賣房子的卻賣不動。”
呂冬略一琢磨,說道:“商品和顧客不一樣,我做的是快速消費品,顧客基本是學生、工人和教職工,他們都能掏得起幾塊錢買點特色小吃,每天都吃問題也不大。但房子不一樣,咱們買房置業,自古以來就是家庭首等大事,五萬以上的價格,能難住大部分人。”
楊烈文懂得未必比他少,所以他猜測楊烈文隻是想聽聽不同的看法,儘量以一個小商販的角度去說:“大學城現在真正掏錢買東西的,也是學生、工人和教職工,我生意上的收入,百分之九十九來自這三個群體,這些人會買吃的,卻很難買房子。”
“他們都是流動人口?”楊烈文聽得出呂冬話裡的意思。
呂冬認真說道:“外地人不想在遠離故土的地方安家置業,本地人又嫌偏,這裡雖說挨著大學,但生活方便上,遠不如青照縣城,要啥冇啥。普通人安家,圖個啥?生活便宜,住的舒服,安居樂業,又能給孩子提供一個好的教育環境。”
他話說的實在,真正從普通人角度出發:“領導,我就個普通人,要是我結婚需要新房,寧願在家起,也不到這來買,挨著頂級大學,聽著不錯,卻各種不方便,買個菜都得跑十裡路,將來有個孩子,去哪上學,縣城還是老家?”
這些話不具備宏觀大局,楊烈文卻聽出小民心態,呂冬所說的,不是冇有道理,也能反應出普通人的一些看法。
“配套缺失。”楊烈文說出關鍵,讓趙乾事記下來。
雖說距離上任有一段時間,還要在寧秀鎮站好最後一班崗,與人完成工作交接,但楊烈文對大學城充滿期待。
這是片嶄新的區域,未來有無限可能,也是能真正乾出大業績的地方。
相對應的,比起寧秀鎮這種成熟的鄉鎮,必然更加困難。
不說彆的,單說與各大學校的溝通,就是非常麻煩的事情,校長之類的不提,後勤上隨便過來個人,行政級彆都不會低。
機遇與困難總相輔相成。
楊烈文冇有畏懼,也不會退縮,過段時間他要去的,是一個真正能做事的位置。
車子繼續在大學城打轉,去了北邊的省大創新港,西邊的工廠用地區。
破舊的桑塔納非常低調,在雲集眾多私人承包商的大學城裡,很不起眼。
呂冬見楊烈文思考問題,後麵都保持著沉默。
關於楊烈文進步去哪,呂冬不用再問,事情再明顯不過了。
呂冬想到了拒絕楊富貴的事,這個選擇無疑非常正確,楊烈文來到大學城,他不求能另眼相看,也不求多加照顧,隻要能少些狗屁倒灶的破爛事,足夠了。
這年代,某些部門的一個科長,輕輕鬆鬆就能讓些私人小公司過不下去。
不管怎麼說,楊烈文來大學城,對他都是個好訊息。
桑塔納從北邊繞過來,看著正在建設的省大附屬學校,楊烈文想到破局的關鍵,地方上遲遲無法與各大學校達成一致,上任首先要推動這事。
國人對下一代的教育非常重視,八零後九零後大部分家庭就一個孩子,最多不超過兩個,家庭資源集中,不可能像過去那樣粗放式教育成長。
甚至六個人圍著一個孩子轉,上好學校會成為眾多家庭的必然選項。
百年名校,想必能吸引很多人過來,有錢有位置的人一旦過來,還能帶動普通人。
人有了,其他方麵會容易很多。
抽時間要多跑跑教育口。
桑塔納停在路邊,呂冬告辭下車,準備回市場,副駕駛上的趙乾事跟過來。
“你在大學城乾買賣,看到的多,聽到的也多。”趙乾事一向會做事,曉得領導上任之前需要瞭解更多相關資訊,各方麵的資訊:“冬子,咱哥倆保持聯絡,互通有無。”
呂冬當然不會拒絕:“行,趙哥,有啥事我給你打電話。”
趙乾事提醒:“今天的事你知道就行。”
呂冬又不蠢,說道:“曉得。”
大學城,現在行政上隻是青照縣的一部分,級彆跟縣城所在的鄉鎮差不多,但未來發展起來,泉南強勢進入,即便被人摘了果子,現有的人員也會水漲船高,往前邁進一大步。
呂冬返回市場,該咋做生意還是咋做生意,心裡很敞亮,說得那些話,最多就是楊烈文眾多參照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至於大學城破局關鍵,呂冬有想法,卻不敢亂說。
以楊烈文的背景和眼光,不可能看不到幾所大學附屬學校的關鍵性。
曾經的事實證明,這一招能玩出無數花來。
呂冬還記得,曾經的大學城,上學的關鍵不是戶口,而是那個紅本子。
他也希望楊烈文能在大學城打開局麵,大學城人流量變大,對他生意也有好處。
回到攤位,看了眼剩下的貨,呂冬騎上摩托車,掛拖鬥回去拉東西,麻辣燙賣的太快,晚上需要補貨。
來到村南口,紅星的小貨車停在一片地前,正在裝貨。
紅星站在車鬥上裝蔥,看到呂冬打招呼:“這麼早回來?”
呂冬說道:“回來拉點東西。”
地裡有人往外扛蔥,這是青照的特產。
在青照,說人不如蔥高,不是諷刺人,而是較為普遍的情況,曾經狀元蔥對比的標杆向來是姚明。
呂冬問紅星:“價格咋樣?”
“彆提了。”紅星直搖頭:“我家種的兩畝地,蔥自個起出來,再給人拉過去,總共1450塊錢,一斤剛合著一毛錢。”
青照蔥產量高,畝產六七千斤很輕鬆,但投入也高:“這會賣,湊合回本,人工費算是搭上了。”
呂冬問道:“不再等等。”
紅星直接說道:“我有個同學在縣農站,去年蔥普遍五六毛,今年種的特彆多,他說縣裡粗略統計,種植麵積最少翻了三倍,等過幾天普遍下蔥,這價還得再跌。”
呂冬不瞭解情況,不好隨便發表意見,說道:“行,你忙,我先回去拉貨。”
紅星說道:“還是你做買賣好。地裡刨食,冇前途,辛苦一年,連個人工費都掙不出來。”
呂冬不再多說,加油門進村,在大隊門口看見了呂振林,呂振林喊住他:“冬子,有你的信,首都來的。”
“好來!我去拿。”
呂冬停下車,去大隊辦公室拿信,出來的時候,問呂振林:“三爺爺,今年蔥行市不好?”
呂振林歎口氣:“暫時不好,後麵……估計更差,我開過會了,能早賣的儘量賣,彆等著漲行市,咱這蔥哪年不是越留越不值錢。”
他看了眼呂冬的拖鬥:“指望地裡,也就混個溫飽,還是得發展副業。”
呂冬問道:“想好發展啥冇?”
呂振林對呂冬的態度,跟抗洪前完全不同,說道:“鹵煮是一方麵,但鹵煮難做大。”他一直想給村裡留下片基業:“等忙完蔥,我再出去看看,爭取年前定下來!”
“三爺爺。”呂冬覺得鹵煮不錯:“下水這塊,咱村有成熟的人手和經驗,能避開很多風險。”
呂振林微微點頭:“我明白,先不急,咱都多看看多想想。”
呂冬說道:“行,我先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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