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天氣，早晚涼意十足，呂冬一早起來，開車送呂春和方燕去青照火車站，這兩人要在不算長的婚假裡麵，出去旅遊看看。
回來，呂冬又拉著大伯母李敏縣城和各處跑，去挨著算賬清賬。
一直忙到接近中午頭纔回來，中午吃過飯，也冇去大學城，直接去村委開會。
今天開會的內容，主要是食品公司運營以及村裡明年關於小學校的規劃。
這個月，食品公司要去泉南參加兩年一度的糖酒食品會，呂振林要求主管銷售的呂建設親自帶隊參加。
“公司已經與銀座超市正式簽約。”呂振林坐在村委辦公室裡，朗聲說道：“我們的產品銷售數據還可以，以後能跟著銀座超市往外走。”
他心情好，兩條濃重的眉毛平鋪在額頭下麵：“咱們的包裝產品進入銀座，跟大潤髮的談判也基本成了。”
這些無疑都是好訊息。
呂建設接話道：“咱們泉南的第一批熟食店，也談的差不多了，先進東外環附近的甸柳莊，那裡有全是連成片的居民區，準備開倆店。”
呂振林說道：“雖然咱們的產品已經打入泉南市場，但冇有在居民區開店，這是第一次，藉著糖酒食品會的東風，希望能打開局麵。”
說完食品公司，重點討論起小學校的情況。
呂冬說到一點：“今年推倒重來不現實，這兩年冬天都挺冷，臘月裡不適合蓋房子，寒假不能動工。我建議，熬到明年暑假！”
他對呂振林說道：“三爺爺，你看能不能向教委申請一下，小學校明年麥假和秋假全都取消，集中到暑假裡麵，這樣就能有兩個多月暑假，再加上稍微耽擱一點時間，足夠咱們把小學校推倒重建。”
呂振林緩緩點頭：“這個時間段最合適，基本不耽誤孩子上學。”他想了想，說道：“這兩天我就跑教委，先把手續跑下來再說，咱們村自個掏錢建設學校，但也得拿到教委批準。”
李會計說道：“希望教委彆因為麵子上的事……”
他冇往下說，大傢夥都聽得明白。
“不會。”呂振林有信心：“咱們也是給他們減輕負擔。”
話是這麼說，但誰能猜到上麵領導咋想，這種事往往就是領導一句話的問題。
所以，呂振林提前大半年就準備跑手續，萬一真遇到啥糟心事，也能提前開始做工作。
會上有事說事，冇開多長時間就散了，呂振林單獨留下呂冬，明顯有彆的事要說。
“走。”呂振林招呼呂冬出辦公室：“跟我一起去小學校看看。”
呂冬應道：“好的，三爺爺。”
倆人出大隊院子，往北走不遠，就來到呂家村小學門口，大鐵門開著，上麵掛著一塊木牌子，上麵寫著：呂家村小學！
正對校門口的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影壁，以石頭壘成，足有六米多高，上麵還有各種浮雕。
這是呂家村曾經輝煌的見證，當年集街還是官道的時候，呂家村相當富裕。
正對影壁是學校的主通道，通道兩側各有三排四間青磚土坯結構的房屋，呂冬上學的時候，房屋還是草頂，後來漏雨太厲害，換成了紅瓦頂。
房屋牆皮掉了很多，有太多修修補補的痕跡，但這些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隻能將就。
沿著鋪上碎石的主路往前走，呂振林說道：“食品加工公司今年效益非常好，好到我不敢想。”
胡春蘭目前是食品公司的副總，呂冬自然瞭解相關的情況。
呂振林緩緩說道：“冬子，全村其實都沾了你家的光。”
呂冬突然問道：“三爺爺，你這麼大年紀，為啥還要帶著咱們呂家村創業？”
聽到這話，呂振林明白了呂冬的意思：“你是個好孩子！有你在，咱們村未來差不了！”
呂冬抬頭看大影壁，後麵還有一個戲台，影壁頂上露出一根旗杆。
戲台後麵，有個非常大的操場，建設標準跑道冇問題。
去年冇砍樹之前，學校裡麵有上百棵大樹，能有這麼多樹長起來，小學校麵積就夠大。
現在，除了少數上年頭的樹，隻剩下今春剛種上的新樹。
“三爺爺。”呂冬提醒道：“戲台和影壁都咱村老一輩們建的，咱們翻蓋學校，這些最好保留下來。”
呂振林想了想，說道：“也行，這是咱們小學校的標誌。”他打量四周的土坯房：“我有些初步想法，暫時冇跟人說，你做生意見識多，參謀一下？”
呂冬說道：“行。”
呂振林大體上說道：“學校還是保持現在的格局，有人建議蓋一座三層小樓，我覺得小樓不如平房，都是些小學生，上下樓梯不安全，小學校又不缺地。”
呂冬讚同道：“平房就挺好，不用擔心孩子上下樓梯，還有爬窗戶的問題。”
呂振林繼續說道：“把土坯房全部推倒，然後在現有的基礎上，全都蓋成紅磚房，該硬化的地麵硬化，操場上弄個灰渣跑道，再建個水泥籃球場，弄倆籃球架……”
這些都需要錢。
呂冬接話道：“再弄點適合孩子的體育器材，這些我來負責。”
呂振林擺擺手：“不用，公司效益好，集體出錢。呂冬，你家是村集體外最大的股東，春蘭說有事你做主，我提前跟你說說，年底公司肯定要分紅，但咱們公司得發展，最多隻能拿三成利潤出來分紅。”
呂冬完全讚同：“我冇意見，公司發展要緊。”他略微思考：“三爺爺，翻蓋學校的錢村集體出，我也不搶這個風頭，體育器材還是我來買。”
“嗯……”呂振林劍眉微皺，想了一下，說道：“你有這份心，我就不攔著了。”
呂冬看眼影壁，上麵的浮雕落滿灰塵，卻依然完好，提醒道：“三爺爺，我覺得，咱村所有的老建築，包括老街上的青磚青瓦房子，都不要拆，最好能保留下來，這都是咱們村一代一代人努力打拚的見證。”
呂振林打去年就對呂冬刮目相看，問道：“你有想法？”
“有一點，不太清晰。”呂冬看著大影壁：“我得仔細想想。”
他說的是真話，就算這些老房子有價值，也要大學城變成新城，進一步對外擴張，人口爆發之後，才能顯現出來。
如果這些老房子放在泉南市區繁華地段，自然不用多說。
但呂家村，現在隻是個犄角旮旯。
呂振林很重視呂冬的意見，食品公司能有現在局麵，呂冬功勞有多大，包括他在內的呂家村人一清二楚。
“我曉得了。”呂振林說道：“明天我就在村裡發個告示，老街上實在有想蓋新房子的，就出來重新批塊地基，咱村還有不少場院地，走手續很容易。”
倆人又去大影壁後麵的操場轉了一圈，現在的操場還是泥巴地，可能很長時間冇組織學生勞動了，不少地方長出荒草。
呂冬甚至還從一棵半人高的草杆子上，抓到一隻蹬倒山。
至於學校的院牆，更是有多處破損，像釘子那種調皮的，出去玩想抄近路，根本不用走校門，翻牆就是了。
轉了一圈往回走，剛繞過大影壁，就看到有人扛著鋤頭，從四年級那邊拐上主路，朝學校門口走去。
這人穿著臟兮兮的灰色舊西裝，袖口露出來的白襯衣，黑乎乎一片。
呂冬提醒呂振林：“好像建鬆叔。”
“建鬆！”因為學生在上課，呂振林壓著聲音，冇有吼：“你這是要去哪？”
呂建鬆回過頭，看到呂冬和呂振林，冇搭理呂冬，衝呂振林笑：“三叔，地裡還有點活，我去忙活一會，很快就回來！”
呂振林指著四年級教室那邊，問道：“你一班學生咋辦？”
呂建鬆跟往常一樣：“我都佈置好功課了……”
呂振林打斷他：“回去上課。”
呂建鬆看眼呂振林，不情不願掉頭往回走，來到四年級門口，放下鋤頭，重新回到教室裡。
呂振林搖頭：“要不看在你振東爺爺份上……”他歎口氣：“我總想著，人年紀大一些，總能有長進，這轉眼四十多了，還是那個熊樣。”
呂冬不知道該說啥纔好，呂建鬆的事，其實跟呂振林有關係，但呂振東當年為搶救村集體財產冇的，呂家村的人不可能不適當照顧他兒子。
一個公辦老師的編製，等於呂建鬆一輩子都有保障。
呂振林有些頭疼，頭前朝學校門口走去。
呂冬邊走邊想，出學校門口的時候，說道：“三爺爺，咱們學校是不是缺一個專門教體育的老師？”
呂振林啥人，一聽就明白呂冬的意思：“趕明天我跟徐琴校長聊聊，也找建鬆談談，一到五年級的體育，也需要有人專門來乾。”
這也是冇辦法的辦法。
呂冬跟著呂振林一起去北邊的加工廠，如今加工廠建設工作已經完成，有完整的冷藏、清洗、醃製、鹵煮、包裝和冷鏈運輸線。
以前的蘋果園，徹底變成了食品加工廠。
青磚青瓦的骨灰堂，被單獨圈進一個小院子裡麵，有專人負責打掃維護。
蹲在屋脊上的莫名神獸，彷彿呂家村的先祖，注視著呂家村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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