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黑色奧迪車沿著經七路一路向西,一直到十二馬路左拐往南,透過貼膜的車窗,能看到一座仿古建築,其灰色的門廳屋脊上麵,豎立著三個白色的大字——泰豐園!
飯店前麵冇有停車場,隻是在人行道上劃出**個停車位。
時近中午,停車位大都空著,呂冬打轉方向,將車停在一輛桑塔納2000旁邊。
副駕駛上的宋娜率先下車,隨手拿起遮陽帽戴在頭上。
這幾年時間下來,宋娜日常戴帽子,都養成了習慣。
呂冬下車鎖門,招呼道:“咱進去嚐嚐老字號。”
宋娜笑:“咱們就是來這裡吃好的?”
呂冬隨口應聲,拉起她就進了飯店,偌大的大堂裡麵,隻有三四桌客人在安靜的吃飯,反而前台後麵幾位中年女***員,在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音顯得有點大。
冇人過來說歡迎光臨之類的話,也冇人過來引導入座。
幾個服務員看了眼呂冬和宋娜,繼續聊天說話。
倆人來前就知道情況,也不會介意,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呂冬掃了眼大廳,貌似前麵一桌背對他的一個男的身影多少有點熟悉,但冇見到正麵,又想不起具體是誰來。
宋娜招呼道:“服務員!”
櫃檯後麵有箇中年大媽一手拿著彩蛋,一手端著茶壺過來。
菜單茶壺放在桌子上,臉上帶笑:“點菜吧。”
畢竟過了2000年了,雖然公家飯店體製仍然僵化,有編製的人依舊端著,但市場化的腳步正走進千家萬戶,終究比五六年前好太多了。
呂冬過來,就是要親口嚐嚐黃燜雞,自然要點這道菜,至於魯菜裡麵其他招牌菜,倒是興趣不大。
曾經吃過多次楊氏黃燜雞,味道也算印象比較深刻,不可能假手於他人。
畢竟人與人的口味差彆極大。
比如呂冬,作為一個地道的太東人,就享受不了太東菜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九轉大腸和爆炒腰花。
尤其後者,處理好的廚師做出來的,還能吃上一口,處理不好的,那味道……
呂冬點了一道黃燜雞,宋娜要了一份清炒蒲菜,一份酸辣湯。
要開車,倆人冇有要酒。
很快,三道菜陸續上來。
宋娜動筷子之前,專門喝茶漱了下口,然後夾起一筷子雞胸肉,小口品嚐起來。
雞肉肉質細嫩,滋味鮮美,可能佐料用了多種混合香料,配菜用了乾香菇,獨特的香氣十分濃鬱。
有特色,應該符合很多太東人乃至北方人口味。
呂冬嚥下嘴裡的肉,久遠的記憶似乎被喚醒了,好像就是這個味道。
但麵前這份精細烹製黃燜雞,比起曾經吃過的,味道好不少。
轉念一想,不難明白。
這是酒樓後廚精細化烹製,比起流水線製作的,可能要強上幾分。
還有食材配料的差距,主菜用的可能是公雞,而不像曾經明顯是肉雜乃至肉食雞的肉,配料彆的不好說,但乾香菇的香味比之鮮香菇更加濃鬱。
相對比較新鮮的食材,總比香料包加冷凍半成品加工出來的要好一些。
呂冬問道:“咋樣?”
“還行。”宋娜評價挺中肯:“燉雞裡麵屬於味道挺好的。”
呂冬直接說道:“我就是衝著這道菜來的,黃燜雞配白米飯,給個神仙都不換。”
宋娜忍不住笑起來:“有這麼好吃?”
“冇這麼好吃。”呂冬說的是另外一個意思:“還記得來時我指給你看的排骨米飯店嗎?那些店都是單一菜品成店,泉南有幾家開起了連鎖。”
宋娜瞭解呂冬,聽他這麼一說,就明白過來:“你打黃燜雞的主意,是想讓黃燜雞配米飯單一菜品成店?像排骨米飯店那樣?”
現在隻是計劃,呂冬也冇法仔細說:“大致差不多。”
中間,呂冬去了趟廁所,樓內的廁所壞了,上廁所要從酒樓後門出去,穿過後麵的大院子,去老式的蹲坑廁所。
呂冬走過這一趟,才發現泰豐園是真的大,連倉庫帶酒樓再加上院子,怕不得有四五畝地。
後來這裡變成了什麼?呂冬仔細想想,隻記得十二馬路成片的住宅小區,緊靠馬路的貌似都變成了高層住宅。
這次過來,主要確定此黃燜雞的口味是不是彼黃燜雞,順便見見以前福泉居的傳人楊峰。
確定黃燜雞冇錯,呂冬往回走的時候,直接給薛天打了個電話。
打著電話回來,呂冬不用避著宋娜,簡單的跟薛天交待了一番。
等呂冬掛斷電話,宋娜小聲問道:“你那邊瞭解的咋樣了?”
“薛天打聽到不少相關的訊息,馬明那邊叫人幫忙提供了一部分。”呂冬左右轉頭,略微打量過泰豐園的大廳,問道:“黑蛋,你說咱們盤下這家老字號,以現代化的管理去經營老字號,有冇有前途?”
宋娜倒了兩杯水,拿給呂冬一杯:“我不大瞭解呢。”
呂冬簡單的說道:“泰豐園雖然進入九十年代中期快速衰退,但過去幾十年,都是魯菜最有名的老字號之一,彆的地方不敢說,在泉南周邊幾個地市,大名鼎鼎。”
宋娜並不盲從,有疑慮就說:“快餐雖然與酒樓有共通之處,但我們冇做過。”
呂冬笑:“我想盤下來,主要不是為了酒樓,而是泰豐園的招牌。”
宋娜想到之前呂冬說的話,問道:“泰豐園黃燜雞?”
呂冬說道:“這招牌挺響亮的。”他想了想:“剛剛去後麵看了下,這地方不是一般大,買下來就算不乾彆的,以房地產市場的發展形勢,將來等著拆遷都穩賺不賠。”
不止一次聽呂冬說過房地產市場,宋娜有比較清晰的概念,說道:“這麼大個酒樓,要等著拆,多可惜。”
呂冬拿餐巾紙擦乾淨手上的水:“我就是說說,直接把人挖走最好,實在不行就連泰豐園一起拿下來,這是糧食局的下屬單位,我找人打聽過,也就幾百萬的事。”
宋娜微微點頭,對於如今的呂氏餐飲來說,這樣一家酒樓,隻要控股方想賣,買下來基本不是問題。
她提醒呂冬:“其中涉及到編製和人員編製,麻煩事也不少。”
呂冬倒是看得開:“黑蛋,再難會比咱們創業時更難?”
聽到這話,宋娜想起那個寒冷的冬天,不自覺的去看雙手,如今已到初冬季節,98年的這個時候,手早凍的跟個蘿蔔頭一樣了,現在養回來了,細皮嫩肉的,哪像乾過粗活的樣子?
“也是。”宋娜握住呂冬放在桌子上的手,看眼桌上的菜:“吃飽冇?”
呂冬說道:“好了。”
宋娜拉他起來:“咱走吧。”
知道呂冬八成冇帶錢包,宋娜走在前麵,去前台那裡結賬。
算完錢,出了門,宋娜問道:“不接觸下那個廚師?”
呂冬搖頭:“我就是過來嚐嚐菜的。”
確定黃燜雞口味這件事,隻能他自個來做:“這件事我交給薛天和老徐了,公司這麼多人手,該頂上去的時候就得頂上去。”
門口突然有人出來,一個男的,像是追著倆人過來的。
“呂老弟!”這人剛出門就非常熟稔的打招呼:“小宋!”
來者是箇中年男人,戴著茶色眼鏡,留著三七大分頭,深色西裝外套敞著懷,露出裡麵白色的襯衣,襯衣紮進腰裡,銀色字母腰帶頭叫太陽一曬,閃閃發光。
呂冬和宋娜都認得這人,當年擺地攤的時候,從他那裡進過貨。
也算老關係了,呂冬回過身,跟來人握手:“唐哥,真巧,冇想到在這裡碰上。”
在西市場賣小商品的唐維握手的時候,特意拉長胳膊,衣服袖子縮到手腕上麵,露出金光閃閃的手錶。
當年進貨走貨,生意做的還算公平,宋娜也主動打招呼:“唐哥,好久不見了,你胖了不少,大老闆的氣派!”
“好,好,好。”唐維嗬嗬笑,說出口的話,還是老味道:“我這日子過得一直不錯,你們看看,肚子都起來了。冇辦法,房子換了,車子換了,生意又做的順利,心寬體胖。”
呂冬笑著說道:“恭喜唐哥了。”
唐維夾著的包拿在手裡,有字母標誌的那麵,專門朝向呂冬和宋娜,突然痛心疾首:“你們倆可惜了,要是一直跟我合作,彆的我不敢說,車子房子絕對有了!”
呂冬和宋娜幾年前都跟唐維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大致瞭解這人,也就隨便他去說。
“你們要去哪?我送送你們?”唐維先一步下了酒店門前台階,朝著停在馬路牙子上的桑塔納2000走去,看了眼旁邊嶄新的A6,招呼後麵倆人:“你們倆倒是過來,我捎你們一程。”
呂冬拉著宋娜下了台階,說道:“唐哥,不用了,你去西邊,我們回東邊,不順路。”
宋娜悄悄拉住呂冬,不讓他再往前走:“我們還得等個朋友。”
呂冬明白宋娜的心思,停下了腳步,唐維這人就好個麵子和炫耀,雖然以後可能很少再打交道,但人當初冇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冇必要當著麵叫人難堪。
唐維擺擺手:“行,那我先走了。”他順手掏出個嶄新的手機來,還是摩托羅拉國內最貴的一款,衝倆人這邊晃晃:“我手機號冇換,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等到唐維開車轉過一個路口,呂冬和宋娜才上了A6,返回大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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