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浩群離開張鴻福的辦公室之後,張鴻福便仰麵靠在自己的椅子上,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柳浩天呀柳浩天,這次你可把我坑苦了。”
張鴻福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邱浩群世曾老三的內線呢?
他知道,但是冇有辦法。
不過,張鴻福萬萬冇有想到,曾老三的反擊如此犀利,如此陰狠,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當天晚上,網絡上突然出現了大量的謠言訊息,這些訊息的核心內容是,張鴻福的律師事務所利用人脈關係網絡和通過不法的手段,讓他們公司的相關案子獲得不公正的判決,進而保護他們代理人的非法權益。
在這些謠言中,很多事情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甚至連時間地點以及所采取的不法的手段等詳細的情況,全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還提供了一些照片和視頻。
一時之間,張鴻福的鴻福律師事務所一下子就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尤其是在東平市更是引發了廣泛的討論。
東平市市委常委會上,例行的工作討論之後,柳浩天突然說道:“周書記,你有冇有注意到最近這兩天我們東平市所發生的一起輿情事件?”
周曉勇眉頭微皺:“你是說鴻福律師事務所的那件事兒?”
柳浩天點了點頭:“周書記,我認為這個事情我們東平市必須由市委組建聯合調查小組,由市紀委和市公安局跟進調查,必須要儘快查明事情的真相,給人民群眾一個妥善的交代,否則的話,任由輿情發展下去,對我們東平市非常的不利。”
周曉勇這一次表現的非常的低調,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周曉勇已經知道了柳浩天和李江的關係,對柳浩天多了幾次忌憚之意。
而且這次是曾老三和張鴻福他們狗咬狗,周曉勇對此並不感興趣,所以柳浩天既然願意折騰,他也聽之任之。
對周曉勇而言,他已經意識到,現在的東平市已經不再是祝國勝擔任市長時候的東平市,祝國勝雖然很聽話,和自己很配合,但是能力有限,東平市的經濟始終發展不起來。
而相比於祝國勝,柳浩天更善於發展經濟。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再柳浩天的主導下,東平市的經濟已經呈現出了蒸蒸日上的態勢,最近這幾個月的gdp數據出來之後,周曉勇感覺到巨大的驚喜。
雖然對於柳浩天已經可以和自己在常委會上分庭抗禮非常的不爽,但是麵對柳浩天所打造出來的這種經濟高速增長的態勢,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所以周曉勇改變了策略,對待柳浩天不再是像以前那樣的打壓,而是選擇了默許的姿態。
隻要柳浩天不觸及到他的原則性利益,隻要柳浩天不輕易的往人事領域伸手,周曉勇全都聽之任之。
而柳浩天最近這段時間,幾乎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規劃東平市的經濟發展上,幾乎冇有在人事層麵兒伸過手,不過隻要涉及到經濟領域的重要的崗位,柳浩天寸土必爭。
不過柳浩天做事也圓滑了不少,他隻拿下核心位置,同時也給周曉勇留下了足夠的人設空間。
最關鍵的是,柳浩天並不介意和周曉勇分享政績,甚至有一些重要的剪綵儀式,柳浩天都讓周曉勇去出席,讓他去撈取政績。
正因為如此,他們雙方之間的關係在最近這段時間緩和了不少。
所以,周曉勇這次很快就同意了柳浩天的建議,市委調查組也正式成立。
由紀委牽頭,市公安局配合,市委和市府分彆派了一名工作人員進入調查小組。
東平市,東平大酒店。
曾老三和張鴻福麵對麵的坐在包間內,兩人彼此之間已經沉默了足足有5分鐘的時間,房間內煙霧繚繞,兩人旁邊的菸灰缸內已經分彆有幾個菸頭了。
張鴻福緩緩抬起頭來,看向曾老三說道:“曾老闆,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太地道啊?抖了出了那麼多的黑材料,難道你想讓我坐牢嗎?”
曾老三冷笑著說道:“張鴻福,我曾老三做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仇不饒。
這次的事情,是你主動挑起來的,如果不是你向市法院提交了那麼多的補充材料,我們曾氏集團又怎麼可能會在原本已經勝訴的案子中,再次被翻盤,讓我整整損失了8000多萬元!這還隻是直接的損失!如果算上其他的間接損失,已經達到了一兩個億。
張鴻福,不要認為你有個常務副部長哥哥就可以無視我曾老三,我曾老三混跡黑白兩道這麼多年,還從來冇有忌憚過誰,既然你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
張鴻福目光漸漸變得冷烈了起來:“曾老闆,你是否想過,為什麼我會突然反常的采取這些措施?
你難道看不出來,柳浩天讓侯明山故意給我們公司送錦旗,這是明顯的挑撥離間之計嗎?”
曾老三冷笑著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柳浩天的挑撥離間之計,但問題是,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到了我曾老三的利益,是你害了我的威望,如果我不給予回擊的話,以後誰還會把我曾老三放在眼中?
既然你也清楚這是柳浩天的挑撥離間之計,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呢?為什麼明知你的所作所為會損害到我曾老三的利益,卻還要堅定的做下去呢?”
張鴻福歎息了一聲:“如果我要是能夠告訴你的話,早就告訴你了。
原本我以為我們之間至少應該有彼此信任的基礎,至少我們應該有底線的默契。
但是我冇有想到,你曾老三做事如此狠辣,直接想要讓我一敗塗地。
這充分說明,你曾老三根本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主。
我很失望。”
曾老三不屑一笑:“我曾老三一向如此。
睚眥必報是我的個性!
這一點你早就清楚。
你說吧,這個事情你打算如何解決?”
張鴻福沉默了。
現在他麵臨兩個選擇,要麼把蘇家林等人的話告訴曾老三,但是如果他真的告訴了對方,曾老三一定會采取措施報複那些人,而蘇家林那些人可不是等閒之輩,他們必然知道是自己出賣了他們,到那個時候,自己的鴻福律師事務所將會在法律界舉步維艱。
如果他不告訴曾老三,就算曾老三知道這時柳浩天的挑撥離間之計,他依然會選擇報複自己。
雙方之間隻能彼此相互傷害。
這是一個坑!一個柳浩天給他們編織的坑。
雙方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一會兒,曾老三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張鴻福說道:“張鴻福老弟,其實你我現在都很清楚,我們是中了柳浩天的奸計。
如果咱們彼此繼續相互傷害下去,那麼我們彼此的日子都會很難過,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能改弦更張,握手言和呢?
為什麼我們非得鷸蚌相爭,讓柳浩天漁翁得利呢?”
張鴻福苦笑著說道:“曾老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之前我們公司所代理的所有的關於你們公司的案子,隻要是不公平的判決,都會逐漸翻案,這個結果你能接受嗎?”
曾老三搖搖頭:“僅僅是最近這幾個案子,就已經讓我損失慘重,如果你繼續跟進的話,我絕對不能容忍。”
張鴻福歎息一聲說道:“這就是問題癥結所在了。
曾老闆,那麼你是否知道,如果我的律師事務所不繼續操作下去,一旦柳浩天真正全麵參與進來,我們律師事務所還有生存的空間嗎?
到那個時候,作為律師事務所的法人,你認為我能夠獨善其身嗎?
你認為法院的那些人能饒得了我嗎?
你以為我想自己打自己的臉,你以為我想去傷害你曾老三的利益嗎?
錯了!大錯特錯!
其實原本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不能迴歸律師事務所正常的業務範圍,不能維護法律的公平和正義,那麼我就會觸犯法律,甚至會鋃鐺入獄。
曾老闆,這就是我現實的處境。
你自己掂量掂量,在你的利益和我的利益之間,我應該如何權衡?
你換位思考一下,難道我能夠為了你的利益,讓我自己身陷囹圄嗎?
更何況,對於你曾老闆而言,就算我們把所有的案子全翻過來了,你其實根本就冇有損失什麼東西,因為那些利益原本就不是你的,那是屬於你通過利用我們律師事務所所掌握的人脈關係和法律的漏洞,強行為你爭取到的非法的利益。
但是我卻不一樣,我是一個律師,失去了律師事務所,失去了法院的信任,我將會一無所有。
雖然你會因為我而損失所謂的利益,但是這些利益的損失並不會對你造成傷筋動骨的後果,是你可以承受的。
而我一旦後退,我將會一無所有。
這就是在咱們兩人的矛盾衝突事件上,我不能後退的原因,因為我冇有退路。”
曾老三聽完張鴻福的這番話,表情變得異常凝重。
他聽明白了,他也理解張鴻福此時此刻的心情和處境。
但是他不甘心。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利益持續受到損害。
最為關鍵的是,這些利益不是他一個人的,幕後之人也不可能容忍張鴻福繼續這樣操作下去。
張鴻福以為自己是曾氏集團真正的掌控者,實際上,自己不過是一個操作者而已。
雖然用傀儡來形容自己的處境有些太過於誇張,但是,真正涉及到巨大利益的時候,他必須要聽命於幕後之人。
外人看著他十分風光,似乎通吃黑白兩道,但誰又知道,在他看似風光的背後,又有著多少辛酸和無奈?
誰又知道,他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了?
為什麼他曾老三那麼低調?
不就是想要活得更長一些嗎?不就是想要讓法律對他的懲罰來的更晚一些嗎?
從當上白手套的那一刻起,曾老三就已經預知到了自己的命運。
此時此刻得曾老三滿臉的苦澀。
他想哭,卻無淚。
他想笑,卻無心。
他想逃,卻無力。
他想躲,卻無門。
這就是殘酷的現實殘酷的現實。
張鴻福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曾老三的臉上,他可以感受到曾老三眼神那複雜的變化,曾老三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無奈、傷感、憤怒和冷酷的眼神,讓張鴻福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想不明白,此時此刻曾老三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出現這麼多種複雜的神情。
難道,曾老三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嗎?
張鴻福對於自己的這個大膽推論充滿了震驚。
這不會是真的吧?
過了足足有兩分鐘的時間,曾老三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了張鴻福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張鴻福的肩膀說道:“張鴻福老弟,感謝你之前這麼多年來對我曾老三的大力支援。
不過,從今以後,恐怕我們彼此之間再也不能稱兄道弟了。
因為你有你的堅持,你有你的執著,我也有我的無奈,我的選擇。
好兄弟,今天一彆,恐怕真的要一彆兩寬了。
請你珍重吧!”
說完之後,曾老三邁開大步,挺直了腰桿兒,向外走去。
張鴻福看著曾老三決絕離去的背影,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曾老三剛纔所說的這番話讓張鴻福看到了一個以前不曾認識的曾老三。
以前的曾老三那是威震東平周邊三市的江湖梟雄,是叱吒風雲的商界大佬,甚至誇張一點說,曾老三放個屁,東平市都得顫三顫搖三搖。
但是今天,雖然曾老三是昂首挺胸離開的,但是,張鴻福卻從曾老三剛纔的那份言辭之中聽出了曾老三內心的柔弱。
張鴻福明白了。
大家都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張鴻福緩緩站起身來,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東平大酒店。
他知道,從今以後,它和曾老三之間再也冇有了任何的情分,有的隻是彼此之間相互傷害。
因為,大家都是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