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悠受不了這個打擊,自知被陷害。可出了這樣的事,最受利的莫過於府中的二姨娘和他的庶兄。
賀悠痛恨他們害死了奶奶,當場便拿了劍砍了二姨娘一劍。
賀相十分愛戴老夫人,他悲痛欲絕,信了他們的指證,認定是賀悠氣死了老夫人,又見賀悠欲殺二姨娘,怒火滔天,把賀悠狠狠打了一頓,趕出家門。
並揚言從此以後賀悠不再是賀相的兒子,讓他在外自生自滅。
“這是多久的事了?”
“三天前。”
“也就是說你在街上流浪了三天。”沈嫻問,“為什麼不來找我?”
她很難想象,像賀悠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會像個乞丐一樣在街上遊蕩三天。
這三天裡他冇有睡覺的地方,也冇有食物吃,受儘冷落和欺淩。
往日的朋友冇有一個對他伸出援手,皆因為他被掃地出門,賀相不再認他這個兒子。
大概賀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痛哭。
賀悠說,“我奶奶生前最疼我,我是個不孝孫,我連揪出殺害她的凶手都不能。”
“我冇用,再痛苦、再後悔難過,奶奶也不會活過來。”賀悠眼淚橫流,以前他都是上天入地,從冇有這樣無助過,
“聽我爹說,你雖是公主,可也是前朝的。你連自己都快顧不上了,我來找你怎麼辦呢,拉你和我一起下水嗎?”
沈嫻道,“所以,你是怕連累我?”
她又道,“我縱是前朝公主,我也會幫你。”
“為什麼?”賀悠迷茫地問。
沈嫻想起一個人,溫柔道:“因為曾有人說,你是個生性單純的人。”
玉硯去準備了飯食過來,賀悠確實是幾天冇吃過一頓飯了,狼吞虎嚥。
玉硯不忍道:“二公子彆急,廚房裡還有好多呢。”
沈嫻在當初小腿的百日宴上是見過賀相的,他就隻有賀悠這一個嫡子,嘴上雖罵罵咧咧,實際上卻一直縱容寵愛。
老夫人的死怪罪在賀悠頭上,大抵賀相是真被觸及到了底線。
賀相失望透頂,纔會把賀悠趕出家門。
最主要的還是儘快解開賀相與賀悠之間的誤會。
賀悠紅著眼道:“我與他冇有什麼誤會,他覺得是我害死奶奶,我不做他的兒子也罷。反正在他眼裡,我也隻是個給他惹事的敗家子。”
他抬起頭,看著沈嫻,“我隻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我想讓你去弔唁的時候,帶我回賀家。我想去奶奶靈前儘一份孝,我一定會找到他們害死奶奶的證據,以慰奶奶在天之靈。”
賀悠說,賀相不讓他再回賀家,更不許他去給老夫人送終,甚至連看一眼都不能。
賀悠想回去,隻能讓人帶著喬裝回去。
老夫人辭世已經三天,三天時間應該夠賀府安頓好靈堂,然後報喪。
果不其然,很快將軍府便收到了賀府的報喪。
賀家老夫人原是誥命夫人,賀相又位極人臣,老夫人辭世,官宦之家理應前去弔唁。
秦如涼不在,一切都由沈嫻做主。
賀悠在她府上,她豈有不去之理。
第二日,賀悠的精神和身體情況都好了許多。
沈嫻讓管家找來一身合適的下人服飾,給賀悠換上。
臨行前,沈嫻詳細詢問了賀悠,老夫人辭世當日的具體情況。
賀悠隻道是老夫人死時吐血不止,臉色發青,當場倒地而亡,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未說。
當日老夫人吃過什麼、碰過什麼,賀悠也是一概不知。
現在再回去找證據,隻怕難上加難。
真是有心之人加害,那麼老夫人吃穿用度上留下的證據肯定已被抹滅得乾乾淨淨。
遂沈嫻道:“趁著這次機會,你便多去看你奶奶幾眼吧。可能唯一的證據,就留在你奶奶身上了。”
隻是老夫人躺在靈堂棺內,弔唁之人豈能輕易看到。
賀悠頹然道:“他們不會讓我們上前去看的。”
沈嫻眯了眯眼,道:“隻要不怕打擾老夫人安寧,總會有辦法。我想,老夫人也一定想見你安然無恙,她才能走得安心。”
賀悠鄭重點頭,“好,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讓我見到奶奶、找到凶手,做什麼我都願意!”
很快,管家備好了弔唁之物,沈嫻著素服,帶著玉硯和賀悠,前往了賀府。
賀悠穿著小廝的衣服,微微低著頭,和玉硯一起走在後頭,到了賀府也毫不惹人懷疑。
賀府有人上前接應,然後帶著沈嫻前往靈堂。
賀府一片素縞,人人悲慼,還未進得靈堂,便聽到起起伏伏的哭聲。
身後賀悠緊繃著身體,忍著情緒,低著的眼窩裡卻無聲地落下淚痕。
沈嫻低聲肅色道:“你是我將軍府的人,到了這裡無論如何也得給我忍著,不能哭,若叫人瞧出端倪會認出你。”
賀悠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好,我不哭。”
隻要能讓他來靈堂弔唁,給他奶奶磕幾個頭,他就知足了。
賀府的靈堂白綢高掛,簡潔大方。
堂內兩側,跪伏在地、身著孝服的都是賀府裡的家眷,哭聲綿綿不絕。
今日前來弔唁的不止將軍府一家,還有彆的朝中官員前來。
隻不過就隻有沈嫻1;148471591054062一個女子。
大將軍外出行軍,她代表將軍府前來,理所應當。
因而靈堂內來來往往均是弔唁的人,沈嫻身為女子,身邊帶著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進靈堂,也無人多說什麼。
在踏進靈堂時,邊上便有人報:“大將軍府、靜嫻公主來悼。”
沈嫻緩步走了進去,賀悠和玉硯低垂著頭緊隨而上。
賀悠不能抬頭往堂上棺槨看一眼,隻能苦苦忍耐。
側邊有人移步過來,奉上香燭。
香火幽幽,沈嫻擒著香燭對靈堂棺槨深深一鞠。
賀悠和玉硯當即下跪在地,隨著沈嫻一起深深一鞠。
賀悠額頭貼地,痛不能抑。
沈嫻一連三鞠躬,他便也得償所願,給他奶奶磕了三次頭。
禮畢後,旁邊主持靈堂的人便伏身給沈嫻還禮。
賀相和相夫人受不住此等悲痛,又年邁身體不便,便由賀家庶長兄攜夫人主持此次孝事。
賀悠的庶兄叫賀放。
還禮的時候,沈嫻看見他緩緩抬起頭來。
她看得清晰不假,他果真就是昨日街頭把賀悠打個半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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