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撫過沈嫻的眼角,“你以為,我不喜歡小腿?我也抱過他哄過他,他性子安靜,不吵不鬨,我極是喜歡。”
沈嫻低低地嗚咽出聲。
蘇折哀涼道:“可是,如若你和他,我隻能選一個,我便不得不捨棄他。”
沈嫻淚眼朦朧地望著他,“那你又還記得在玄城的時候你怎麼說的嗎?
那時我問你,籌謀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回答我說,是為了讓我和小腿往後都不再受欺負。你寧願我們欺負天下人,也不願天下人來欺負我們。
如果到最後,達到目的了,卻失去小腿了,失去了最初一半的初衷,還有什麼意義?”
蘇折怔然。
沈嫻道,“蘇折,並不是我一回京就肯定要死。一切都是未知的,隻要我努力,隻要我肯想辦法,一定能把小腿救出來。
可是現在我什麼都還冇去努力,就撇下他不管,就註定我已經失敗了。
為什麼不能把小腿救出來呢,隻要救他出來,來日皇帝纔沒有了威脅我的籌碼啊。不然到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沈嫻動了動僵硬的手臂,又道:“蘇折,我求你,放我回去,可好?”
不等蘇折回答,沈嫻便主動湊了上來,吻上了他的唇。
她有些激烈地吻他,想要得到他的迴應。
蘇折無從招架,開始深深淺淺地迴應著。
然而,正當情深義重之時,沈嫻原本被綁在後麵的雙手突然鬆動了,手起手落,極為利落迅速,如法炮製地襲上蘇折的後頸。
她被眼淚洗過的雙眼,清亮而且清醒。
結果她一記手刀便劈暈了蘇折。為了避免一次劈不暈他,沈嫻幾乎用了十足的力氣。
蘇折頓時就無聲無息地倒在了沈嫻的身上。
沈嫻抱了抱他,還是不忍他倒到地上去。
儘管這一兩天裡,蘇折這樣捆著她束縛她,她也實在覺得他可惡,可心裡依然是心疼著。
沈嫻解了雙腳上的綢帶,然後起身,把蘇折放在她坐的那張椅上。
她低頭看了看蘇折手裡本是用來加固她的綢帶,便抽了出來,習著蘇折綁她一樣的,也把蘇折的雙手雙腳給綁了去。
沈嫻低低道:“你敢這麼對我,我便這麼對你。”
她綁了一個又緊又死的死結,約摸蘇折是費儘九牛二虎之力也掙脫不開。
綁好以後,沈嫻站直了身,抬手若無其事地抹去眼角和臉上的淚痕。
不枉她醞釀了這麼久,才把蘇折帶入到情緒中來。
像蘇折這般機警的人,若是沈嫻直接就動手,多半會被他躲開無法得逞,這樣既暴露了自己又浪費了一次絕1;148471591054062好的機會。
早在蘇摺進來之前,沈嫻便成功地藉著火苗烤斷了手腕上的綢帶。
所以在蘇摺進來以後,沈嫻還裝作被綁的樣子,待蘇折被她的情緒感染以後,毫無防備之際,她再突然出手。
如此才能一舉成功。
事實證明,她乾得非常漂亮順利。
此刻的沈嫻平靜淡定,與方纔哭得稀裡嘩啦的樣子大相徑庭。
她又道:“你趁我不備的時候下黑手,那現在也算一報還一報。蘇折,我先走了,我冇有辦法跟你南下。我自己去救小腿。”
說罷,她亦彎了彎身,手指帶著些留戀地去輕撫蘇折肩上的發。
她不知道她這一回去,什麼時候能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蘇折再相見。
沈嫻收回手,不再去看他,轉身便動靜極輕地出了房門。她的身影一下子隱匿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摸出了客棧。
很慶幸賀悠和秦如涼都冇有發現。
沈嫻牽了一匹馬,騎上馬便往回跑。
一出了民驛,外麵便是官道。等她馬不停蹄地趕回白天離開的那座城時,約摸正好天亮,也正是城門打開的時候。
蘇折聽到了民驛外麵急促的馬蹄聲,他方纔動了動眉,平緩地睜開雙眼。
那眼裡冇有波瀾,也冇有半分迷惘,同是清醒而沉靜。
被綁在椅背後麵的雙手,隻微微一動手腕,那沈嫻費儘心機綁了個死結的綢帶自動就鬆了去,他不費什麼力氣便掙脫出來。
原來方纔沈嫻綁他的時候,他若有若無地微拱了一下雙腕,使得中間留出一定的縫隙。
綢帶看似繃緊了,知道他一收攏手腕,綢帶自然就鬆動了。
他並冇有被沈嫻給打暈。
秦如涼和賀悠進房裡來時,看見房間裡滿地狼藉,桌凳上全是被灼燒的痕跡。
蘇折正彎下身,慢條斯理地解開雙腳上綁著的綢帶。
賀悠瞠了瞠眼,道:“就這麼讓她走了啊?”
蘇折站起身,淡然無事道:“她心不在這裡,這回演得又著實賣力。不放她走,還能怎麼的。”
秦如涼道:“她這一回去,就很難再有離京之日,你要想清楚。如若現在去攔截,還來得及。”
“母子連心,她放心不下小腿。”蘇折淡淡掃了一眼淩亂的屋子,若有若無地歎息,“如若最後小腿丟了,那確實失去了很大的意義。這一回差點把屋子燒起來,下一回一不留神,還不知道她能做出什麼事。算了,就讓她去吧。”
儘管一開始就知道沈嫻是在演戲,可蘇折也一開始便被她打動。
他見不得她這麼傷心地流淚,其實也不想往後餘生裡,沈嫻都心心念念地牽掛著她的小腿。
或許沈嫻說得對,這一去京城確實很冒險,可一切還有努力的餘地。若是一開始就避而遠之,就連努力的機會都冇有了。
真要等皇帝捏著小腿的命,在沈嫻麵前做要挾的時候,她又該如何抉擇?
不如讓她去。
沈嫻快馬加鞭,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趕。她片刻都不敢放鬆警惕,就怕蘇折醒來以後發現她不見了,會打馬來追。
隻是沈嫻走了兩天,一直不見有人來追。
可蘇折又怎會放心她一個人上路,隻不過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跟著她罷了。
風塵仆仆地趕了幾天路,沈嫻不知疲憊。
馬蹄下的官道越來越寬敞,路上行人也比其他地方要多。
沈嫻一點點地靠近,舉目可見不遠處高大巍峨的城門,她不覺有兩分恍惚。
她是從那城門裡出來的,出來以後天高海闊。而今她又要從那裡進去,裡麵四四方方,像個牢籠。
可總算也是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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