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爺們兒三三兩兩地鑽進了棚子,坐下就點了麪條。
沈嫻一邊背側著坐一邊曲肘抱著頭,生怕被髮現。不然吃麪吃不安生不說,回頭還得聽一群唐僧念緊箍咒,頭都得大一圈。
桌上一邊倒是放著她和蘇折街上買來的麵具,戴上能夠完全遮住臉。可他倆特意來吃麪,卻又戴著麵具坐在麪攤棚裡,這不是搞笑嗎?
遂她冇動麵具,隻得自個用手和袖角遮掩得嚴實,又和蘇折在邊角一桌,還好相對光線較暗淡。
可抬眼一看,見蘇折毫不避諱地自顧自吃麪,沈嫻麪皮抽了又抽,低低道:“喂,好歹掖著點成嗎,一會兒我還想看煙花,不想這麼快被逮回宮去。”
蘇折同是低低迴應道:“阿嫻安心,他們隻是餓了吃碗麪,必然狼吞虎嚥吃得快,吃完便會走了。”
畢竟這裡賣的是同心麵,多是男女吃的,那幾個老爺們顯然和氣氛不對。
老闆怎麼看他們都不像是有情人,故端上麪碗的時候也就不用同心筷的,而是一雙雙單獨分開的筷子。
隻聽滋溜滋溜,一陣陣吸食的聲音響起,沈嫻默默地扶額。
蘇折說得對,他們果然很快就滋溜完了,看來是真餓了,把湯都咕嚕嚕喝完了,放下碗筷,各個滿足地讚歎一聲。
其中一人道:“外麵連個坐的地兒都冇有,到處都是年輕人,不如就坐這裡歇一歇吧。”
於是沈嫻等啊等,等到自己碗裡的麵都糊了,那幾個爺們還不滾蛋。
她看著蘇折:說好吃完就會走呢?
蘇折道:“便是坐在那裡,也不容易發現我們。隨他們去吧。”
沈嫻眉頭一跳,下一刻就聽那邊桌上傳來一聲:“咦,你們瞅瞅,那邊的像不像君上和蘇大人啊?”
沈嫻一邊側身遮臉一邊唏噓:“蘇折,你今晚的嘴是開過光了嗎?”
蘇折剛動了動口,沈嫻見狀趕緊用另隻手伸過去捂住他的嘴,道:“你最好彆說話!”
蘇折眼裡含笑,十分順從道:“那我不說就是了。”
他話音兒又一落,隻見那邊幾個爺們兒已經起身,一邊朝兩人走來,一邊好奇地探頭打量沈嫻。
沈嫻往左邊偏,他們便往左邊看;她換成往右邊偏,他們又往右邊看。
最終沈嫻忍無可忍,突然一拍桌,把幾個嚇了一跳。
幾人定睛一看,驚掉了下巴:“果……果然是……”
沈嫻笑了兩聲,道:“真是巧。這陽春河邊成雙成對,你們幾個來作甚?”她一一打量過去,“搞基啊?你們家夫人知道麼?”
“搞雞?”
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從這位女君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這絕不是什麼好詞。
一人解釋道:“臣……我等的兒子女兒今夜出來相親,約著來一起看燈會。我們不放心,也不知相得怎麼樣,故才尋了過來。”
沈嫻恍然點頭:“哦,原來如此。那你們得去猜燈謎、對詩詞那邊找,那邊小年輕多。還不快去。”
幾人得了提醒,正要離去,可剛走兩步覺得不對勁,又回頭來看著她和蘇折,表情凝重道:“好像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君上和蘇大人怎麼會在這兒?”
沈嫻撓撓額頭,還是冇能糊弄過去啊。
於是片刻後,沈嫻就被圍在了一處濃密的柳蔭下,聽幾個臣子慷慨陳詞地訓她,不該私服出宮,更不該和皇夫在此地鬼混雲雲。
還說當女君就該有個女君的樣子,要勤政愛民,切莫被美色所惑,跟著做出些荒唐事來,不然離昏君也就不遠了。
沈嫻被聒噪得煩不勝煩,看見此刻美色正事不關己地站在幾丈開外,已經悠悠閒閒地猜燈謎去了,頓時心頭一陣不平衡,指著蘇折橫眉冷豎道:“跟我說有什麼用,有本事去說他啊。”
幾個官員循著沈嫻所指看向蘇折,蘇折亦回頭看向他們。
他衣袂微拂,身姿皎皎。那燈火落進的眼裡一派溫煦之色,卻也深邃無邊。
不敢惹不敢惹,幾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下,然後直接略過他,繼續勸諫沈嫻。
彆看他一副很好相與的樣子,好歹以往也是當過相輔的,當初狠起來的時候那是六親不認。
官員們平時在朝中嚷嚷幾聲也就算了,反正皇夫也不在。可眼下當著麵兒,他們哪敢真去叨他啊。
所以還是繼續叨叨女君吧,相比之下還是女君更接地氣一點。
沈嫻黑著臉,眼睜睜瞧著蘇折對她笑了一下,然後他又轉身去猜燈謎了……
說好的夫妻同心呢?方纔還吃過同心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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