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並不避諱在蘇羨麵前提起玉書,道:“你聽彆人說你爹對玉書特殊是不是?玉書曾是你娘身邊的宮女,長得又不美豔,氣質也不超群,比你娘差遠了,你爹要是看上她早該看上了,還有你什麼事兒呢。”
停頓許久,她又輕聲道:“所以,能影響自己的靈魂伴侶的東西,大概也就隻剩下靈魂了吧。即便是同一副身軀,倘若是兩個不同的靈魂,那也應該是兩個不同的人。”
說到此處,沈嫻低頭親了親蘇羨的腦袋,道:“那麼多是是非非、風風雨雨,都是我與你爹一同經曆的。可假如有一天他發現我非他本來心中所憧憬的模樣,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都像是浮雲大夢一場,他自是會困惑。”
蘇羨聽得似懂非懂。
沈嫻勾了勾嘴角,隱隱流露苦澀,殊不知這已是她所能隱忍和掩飾的極限,再道:“又怎會是他的錯。阿羨,假如娘有一天也不是你娘,可能你也會和你爹感到一樣困惑,這都是人之常情。”
蘇羨神色安靜,道:“我為何要困惑?我很清楚我娘是誰,不光因為孃的容貌,娘身上的氣味,說話的語氣,還因為娘骨子裡的模樣,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比。大概就是娘說的靈魂。”
隨著蘇羨的話,沈嫻一點點瞠大了眼。
她想,她已經許久都冇這麼多愁善感了。
縱然她覺得她這一生已經經曆了太多,再離譜的事應該也能夠雲淡風輕地麵對,可這一刻,她竟然險些淚崩。
她抱緊蘇羨,道:“你能這麼想的話,娘很高興。如此,便是拚儘所有力氣,也要繼續做你的娘。”
蘇折看起來很乏,大抵是近來思慮得比較多。
以往他便是個心思很重的人,滿腹心事,藏了許多年都未曾對人道起過,直到後來與沈嫻兩情相悅走到了一起。
有的事說不清道不明,便隻能在心間斟酌。一旦敞開了來,他孤藏多年的秘密就會顯得極其卑劣。
他不管自己有多卑劣和不堪,他隻在想,她呢?她要以何種身份和立場,再繼續留在他的生命裡?
隻要她能留下就好。
隻要她彆離開,更……彆消失。
蘇折和沈嫻每月都有固定的一日有約。沈嫻說即便是老夫老妻了,也彆忘了約會浪漫。
所以這一天裡,沈嫻會推掉手裡的所有事,蘇折習慣性地在後宮的曲水長亭中等她,她每次都會悄悄地來,極力放輕腳步,讓自己不被他發現,而後要麼突然嚇一嚇他,要麼從背後捂他的雙眼,要麼抱住他。
實際上蘇折每次都能聽見她輕到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但是總是樂得配合她。
有一次,沈嫻興沖沖來時,遠遠就看見蘇折身在亭中。
她悄咪咪地靠近,決定嚇一嚇他,哪想,蘇折果真被他嚇了一跳的樣子,反應還挺劇烈,結果她自己反被他嚇了一跳。
為此沈嫻頗為鬱悶,覺得他是故意的,蘇折一下午都非常正經地跟她道歉,表示他真是被她嚇著了。
不過那時他嘴角不經意噙著的笑意總是透露出一絲捉弄人的壞水兒。
沈嫻在禦書房裡,無端想起這些,不由挑唇兀自笑。隻是笑到一半,笑容就漸漸淡了。
也不是無端想起,今日正好是這月的那一日。
蘇折倚在亭中長椅邊,等著她來。
他憶起以往時,想的也是沈嫻來嚇他卻反被他嚇到的那一幕。
他確實是故意的。當時見她被嚇了一跳的鬱悶模樣,他忍得頗辛苦才忍住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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