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該走了,瞧,隻顧著閒聊,還有正經事情要做呢!”
我有些惶恐不安說到。
“我也該走了,咱們一塊兒走吧!”
她也立刻站起來。
“今天真是有趣兒…”
她又補充了一句。
“哦,不了,我得快跑,你追不上我的”。
我說到。
“為什麼趕不上?我們可以一塊跑,比比看誰跑得快”。
她說到,我輕視地看了她一眼。
“比賽跑步,你怎麼可能跑得過我!”
“那就等著瞧,現在先從這走出去再說”。
我當先跳過這塊石頭,她也跳了下來,然後我倆跑到樹林裡那條又寬又平坦的大路上。
等到她在大路中央停下來,便預備開始了。
“好,現在開始跑:一,二,三。來追我吧!”
於是,她就像一陣小風似的向前跑去,她那小鞋子後跟一閃一閃,手裡抱著外套,在藍天的映襯下,居然有著藍色的光暈。
我在後麵緊追不捨。
“兩三步就能追上…”
我想到,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我拚命追趕她那飄拂著的藍色光暈的外套,但是一直跑到大路儘頭,我才追上她,我猛衝過去,站在她的身旁。
“抓住了…”
我快活地喊叫著,累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兩個人都站住了,氣喘籲籲,心砰砰直跳,她瘋狂地奔跑,累得一點力氣都冇有了,她彷彿不經意間稍稍靠在我的身上,這麼一來,倒是顯得我們更親近了,雖然這隻是一刹那的事情,總覺得這裡麵在零點零一秒裡產生了什麼,讓我經久難忘。
“過去冇有人追得上我,這次遇到對手了…”
她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我。
“我走了”。
我們馬上就分手了,我揮了揮帽子向她告彆,便向著家裡跑去。
記憶遺忘的時間,它延長的那樣迅速,竟同夕陽下的身影一般,並將很快消融在冥冥夜色之中。
哦,我也逐漸遠離自己一度站過的位置,我的記憶的確也正在步步遠離女孩站立的位置。
而唯獨那風景,惟獨那片十月草地的風景,宛如落下的葉子,在我的腦際中反覆出現。
並且那風景是那樣執拗地連連踢著我的腦袋,彷彿在說,喂,起來,我可還在這裡。
起來,起來想想,想一下我為什麼還在這裡!
不過不痛,一點也不痛,一腳踢過來,隻是發出空洞的響聲。
甚至這聲音或遲或早也將杳然遠逝,這些都是逝去的風景。
樹林間瀉下的秋日陽光,在我的肩部一點一點跳躍著,遠處的犬吠聲再次傳來,似乎比記憶中又近了一些,在小土丘隆起的地方,鑽進鬆林。
儘管如此回憶,可到底記憶也還是一步一步遠離了,我忘卻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但不管怎樣,它畢竟是我現在所能掌握的全部記憶了,於是我抓住這些已經模糊並且時刻模糊下去的記憶碎片,提取精髓地利用他們來繼續我這篇東西的創作。
更早的時候,當我還年輕、記憶還清晰的時候,我卻怎麼也冇想到要記住它們,並且寫出來。
雖然我明白隻要寫出第一行,往下就會文思泉湧,但就是死活寫不出那一行。
一切都清晰得曆曆如昨的時候,反而不知從何處著手,就像一張十分詳的地圖,有時候反倒因其太過詳儘而派不上用場。
隻是記憶中忽然冒出來這麼個難以忘記的女孩,過去的一切就都有了可尋之處。
寫到這,我也希望她能記住我,記住我這樣曾這樣存在過。
隻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算不算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