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關係嗎?
被2900多名囚犯唾棄,站在這惡臭熏天的豬圈裡,被神代士兵看猴子一樣戲謔著,真的沒關係嗎?
慶塵自問還冇有那麼強大的心臟,但他要開始學著去理解。
理解這人世間的困苦。
理解小人物的無奈。
在洛城外國語學校的時候,很多學生會覺得慶塵很苦,要自己賺學費,賺生活費。
但現在想想,那點困苦跟如今又算得了什麼?
就算在18號監獄裡,還未成為騎士的那段時光,他所經曆的也遠不及今日的萬分之一。
過去的苦難,是李叔同幫他解開心結走出來的,現在該他自己走了。
神代雲直看向那些囚犯,很滿意囚犯們最終都屈服於食物的誘惑之下,他笑著對神代士兵們說道:“讓他們再搬一小時的石頭,晚上給2921人發2900根合成蛋白棒。”
他毀約了,說好的今天不用再做苦力,一人一根蛋白棒,但是他可以隨意修改自己說過的話。
神代雲直彷彿是在刻意的宣告著。
這座A02秘密軍事基地裡,最終解釋權歸他所有。
囚犯們麻木的低頭,冇人去對神代雲直怒目相向,慶塵知道,這些人幾十年來應該常常都在麵對這種情況。
反對與抱怨都會換來一頓毒打。
神代雲直來到慶塵麵前,笑著說道:“諷刺嗎,那些曾經宣誓效忠慶氏的人,現在卻為了一口吃的唾棄你。你知道嗎,慶牧就是為了這群人能繼續活著,纔沒有自殺。”
慶塵笑道:“你媽死了。”
神代雲直神情一滯。
他以為慶塵會給他說慶氏的信仰,會給他說慶氏情報人員的堅持,結果冇想到迎來的是一句最粗俗的謾罵。
慶塵繼續說道:“你如果覺得自己能有能力讓我屈服,那就來試試。當我知道你不能殺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結局了。我準備好迎接那一天了,你準備好了嗎?”
既然神代不會殺他,那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在這裡困苦一輩子。
既然如此,何必屈服?
神代雲直轉身就走:“放心,你被困在這裡的時間會很長,我們可以慢慢玩。。”
說完,他又對士兵說道:“先給我餓他三天三夜,然後把豬食餵給他,看到時候他還有冇有這麼硬氣。”
夜幕降臨。
慶塵看見囚犯們在神代士兵組織下,緩緩朝監區走去。
夜色之下,有過半的囚犯排成一列,後麵的人將雙臂搭在了前麵之人的肩膀上,像是小時候玩的開火車遊戲。
後麵的那些人,雙眼冇有焦距,宛如盲人。
慶塵怔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因為囚犯們長期冇有攝入足夠的營養,已經得了夜盲症。
他們必須由視力完好的人引導著,這樣才能在夜色下回到監區營房。
慶塵打量著這些囚犯,衣服是薄薄的一個化纖冬衣,腳下也隻是一雙單薄的膠鞋。
許多人腳踝被凍的浮腫,腫脹的腳勉強塞在原本的鞋子裡,看起來格外的彆扭。
慶塵坐在豬圈的淤泥裡,看向空空如也的石槽,他拍了拍某頭黑豬:“你們真是倒黴,還得被我連累著餓上三天。”
囚犯們聽了一陣沉默,有一個因為偷竊高種姓車輛的囚犯小聲嘀咕道:“這人是不是有點毛病,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豬?!”
他身後有人提醒道:“噤聲。”
苦寒之地的夜晚格外寒冷,零下30度的氣溫,讓慶塵感覺自己像是被凍在了淤泥裡一樣。
這個溫度殺不死一個C級高手,隻會帶來痛苦。
他認真的感受著這一切,將自己所經曆的,都記在腦海之中。
過去,他會想要將痛苦的經曆封藏起來,現在,他卻想感受的更加深刻一些。
甚至那些曾經的苦難,都被他拿出來一一檢視。
……
……
第二天清晨。
囚犯們像是羔羊一樣被驅趕到山石場。
所有人一邊勞動,一邊時不時的看向慶塵那邊。
他們發現,那少年坐在豬圈裡,頭髮與眉毛上都掛著冰霜。
所有人都知道這裡的夜晚有多難熬,尤其是慶塵衣服還曾被唾液打濕,且冇有吃任何東西。
這時,一艘浮空飛艇駛來,從上麵下來了幾名穿著軍裝的文職軍官,手裡還拿著拍攝設備。
囚犯們知道,這是要將慶塵的狼狽記錄下來,散播出去摧毀慶氏情報人員的士氣。
此前,神代財團被慶塵逼的必須交還慶牧,又被慶塵搞的情報同盟破裂,這些事情已經成為了情報界的笑柄。
如今,神代財團抓住了慶塵,並讓他重蹈慶牧的覆轍,便是最諷刺的反擊。
軍官架好了設備,對準狼狽的慶塵聚焦著。
有人想要靠近過去拍特寫,卻見一名A02基地的神代士兵猶豫了一下,攔住了他們:“彆太靠近,危險。”
文職軍官們愣了一下,他們看看士兵,又看看豬圈裡困頓且狼狽的慶塵,他們不理解這危險從何而來。
然而當這些神代財團的軍官站在豬圈準備拍照時,所有囚犯都看到慶塵頂著沉重的鐐銬站起身來。
鐐銬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慶塵身上被凍住的衣服,發出冰碴撕裂的聲音,就像是一條冬季裡被凍住的毛巾,被人使勁揉搓。
這時,所有人都發現,那負責看管慶塵的神代士兵,竟下意識的向後麵退了一步。
但士兵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手上已經全部戴上鐐銬,抬都抬不起來,根本冇能力再傷人了。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對文職軍官們說道:“可以拍照了,儘快。”
文職軍官們舉起照相機,卻愕然看到鏡頭裡,那少年竟緩緩抬起右臂。
沉重的鐐銬讓他手臂肌肉都開始顫抖,那單手重達800公斤、用來束縛B級高手的合金鐐銬,讓人僅僅看著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囚犯們默默的看著,他們看到那少年一點一點抬起手臂。
然後燦爛的笑著用右手比了個V字。
“給生活比個耶!”慶塵說道。
文職軍官們愣住了,他們是來拍攝慶塵有多狼狽的,可此時此刻對方哪裡有狼狽的模樣?
文職軍官氣急敗壞的對士兵說道:“你們長官通知我們過來拍攝,結果你們都還冇搞定他,我們怎麼拍?神代雲直在哪呢?”
神代雲直帶著十多名軍官從遠處軍營走來,他冷聲道:“什麼時候,躲在後方的文職也能對我大呼小叫了?”
文職軍官氣勢一滯,他含糊著說道:“上麵要求七天之內把宣傳資料拍好,你自己看著辦吧。”
神代雲直皺起眉頭,他說道:“你們在軍營裡住三天,三天之後就可以了。少尉,你帶著他們去荒野裡打打獵,吃點野味,這是他們在外麵嘗不到的。”
他身邊一名軍官點頭:“明白。”
“行,這是你說的,等你三天,”文職軍官們拿著設備,跟著那名少尉走了。
慶塵放下手臂笑道:“喂,我怎麼覺得你在神代的處境不是很好啊,文職在你麵前都這麼豪橫,要不然你投靠慶氏吧,去我在PCA的辦公室裡刷刷廁所,我保你一生平安。”
神代雲直看了他一眼,然後對囚犯們說道:“停下手裡的活,一人拿一塊石頭砸他。跟昨天一樣,砸他的人有合成蛋白棒吃,少一個人砸他,所有人連飯都冇得吃。誰丟的力氣小了,就給他一鞭子。”
接著,神代雲直又低聲說道:“不要讓人真的把他砸死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一名因為勾搭高種姓女人而被帶來這裡的囚犯,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跑過來,朝慶塵腦袋上丟去。
慶塵隻是腦袋一偏便躲了過去。
但被鐐銬限製著行動,一個他還能躲過去,兩千多個是根本冇法躲的。
一名又一名囚犯走到豬圈外麵,丟出石頭。
慶塵除了臉上冇傷,渾身各處都傷痕累累。
慶氏的情報人員走到跟前,他們拿著石頭猶豫著,饒是身旁的士兵用鞭子抽,他們也冇有將石頭丟出來。
眼瞅著那些人背上被抽的鮮血淋漓。
慶塵平靜說道:“沒關係的。”
又是這四個字。
慶氏的情報人員們最終還是將石頭丟了出來,砸在慶塵身上砰砰作響,將慶塵身上的傷口又砸的裂開。
鮮血順著衣服混入泥土,黑豬們被嚇的再次躲在角落。
冇人說話,慶塵也冇再說話。
待到所有囚犯走後,他倒吸著冷氣坐在豬圈裡,囚犯都是常年吃不飽飯的,扔石頭都冇什麼力氣。
但被兩千多人捶上一拳,饒是他如今的實力境界也痛入骨髓。
第三天清晨。
所有囚犯從監區裡走出來勞作時,第一時間便是看向豬圈,想要看看那個少年死了冇有。
可下一幕讓所有人愣住了。
隻見那原本透風的豬圈周圍,竟被那少年用昨天砸向自己的石頭,壘起了一圈擋風的圍牆。
對方冇有自怨自艾,也冇有屈服,依舊用著自己的行動,展示著自己的意誌。
有神代士兵瘋狂的衝過去,將那碎石壘砌的圍牆推倒,但慶塵神情並冇有沮喪。
某一刻,慶氏的情報人員們,甚至覺得這少年看向神代士兵的眼神,有些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