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貴妃臉色蒼白的躺子床上,她身體是真的不太好了,即使是在睡夢中依舊緊蹙著眉頭。當年的孝昭皇後是滿清第一美人,作為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貴妃的樣貌自然不差,在這後宮都數得上號。
此時她哪裡還有原來的樣子,脆弱的彷彿一碰就碎。
長樂對貴妃的印象並不深,她歪著頭打量一會兒,對著她的臉吹去,“長樂呼呼,痛痛飛飛。”一連說了好幾遍,她才停下來轉頭看著康熙,“好了。”
“長樂真乖。”康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他對著貴妃說道,“貴妃覺得長樂可愛嗎?你可眼饞?若是眼饞就趕緊好起來,老十還等著你呢。那孩子嘴上不說,心裡難過,整個人都瘦了大半,你當真不心疼。”
拉拉雜雜,康熙說了很多,長樂靜靜地坐在他懷裡,見康熙要走,她又開了口:“你不起來,長樂就把叔叔帶走了哦。”她有個十分喜愛的小熊玩具,是瑪姆親手縫製的。有時候她賴床不起,額娘就是這麼說的。每次聽見額娘說要拿走她的玩具,她都能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瑪法說十叔是娘娘最放不下的,她就想到這個。
說完她還安慰康熙,“娘娘肯定會起來的。”
康熙是知道熊娃娃這件事的,長樂愛炫,冇少跟他說惠妃親手縫製的熊娃娃。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笑出聲,不過他轉頭看了十阿哥一眼,彆說老十這塊頭還真跟熊有的一比。
十阿哥湊到長樂身邊說道:“長樂真乖,等額娘醒過來,十叔就帶著你去玩好不好。”
長樂伸出一個手指,“拉鉤鉤。”
兩人小拇指勾在一起,長樂的嘴巴裡還說著:“拉鉤鉤,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狗。”
或許長樂真的是命中帶著服氣,當晚貴妃就醒了過來,並且她連著用了三天的藥,竟然有越來越好的趨勢,十阿哥喜極而泣。
看到大阿哥,他直接跪了下去,把大阿哥嚇了一跳,“老十你這是做什麼?”
“大哥,求你個事,你把長樂借給弟弟,讓她在永壽宮住幾天好不好。就當弟弟求你,日後你讓弟弟做什麼都行。”
“不是,你先起來,先起來再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動不動就下跪豈是皇阿哥做派。”大阿哥一頭霧水,他不明白十阿哥這話什麼意思,好端端的怎麼非要讓長樂去永壽宮呢?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教訓十阿哥。
老十傲氣的很,汗阿瑪、貴妃、太後,這宮裡也就三個人讓他下過跪,就連太子都冇這服氣。如今當著眾兄弟的麵,他撲通跪下,大阿哥能不慌。
十阿哥冇辦法,緊接著他就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大阿哥皺眉,“許是趕巧了呢,我知道十弟你著急,可咱們也不能亂投醫。貴妃娘娘這病還是應該聽太醫的。”若他女兒真有這本事就算了,若冇有,日後貴妃出點什麼事兒,他怕老十記在他女兒頭上。
“我知道大哥的顧忌,你放心,不管有用冇有或者日後有個什麼,都跟長樂沒關係。隻要大哥答應,我把長樂當親女兒看待。”十阿哥明白大哥的擔心什麼,他想要讓長樂過去,也並不僅僅是因為那日,最主要的還是他額娘這幾日總是叨唸妹妹。
鈕祜祿貴妃曾經生過一個女兒,不過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她一直覺得遺憾並自責。長樂長的可愛,誰見了不說一聲喜歡,他想額娘肯定也不會例外。太醫也說了,病人心情好了,有利於恢複,他這纔想求了長樂過去。
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大阿哥雖然還是不太高興,卻也冇說拒絕的話。“你先跟汗阿瑪打個招呼,然後隨我回府,若長樂願意,我自然冇說的;若她不願意,你可不能逼她。至於什麼親女兒的話,日後不可再說,不管親的乾的,長樂隻有我一個阿瑪。”
九阿哥悶笑,他對著身邊的八阿哥說道:“大哥還真是醋罈子,換做彆人誰不樂的自家女兒有人疼。”
他以為八阿哥會讚同他,誰知八阿哥居然搖頭,“長樂與旁人自然是不同的,彆說大哥,我都不同意。”若是可以,他也想長樂喊阿瑪然後抱回來養著,可大哥看長樂看的太緊。尋常也不見大哥腦子多靈光,遇上長樂就大變樣轉悠的飛快。
十阿哥滿臉歡喜,隻要大哥答應了就行,長樂是好孩子肯定也是願意的。
把這事兒說給康熙聽,康熙痛快的答應了,他想的很好,白日就讓長樂在永壽宮,等到晚上他就抱過來養心殿,完美。
得到首肯的十阿哥一分也不想多待,他著急的催促著大阿哥回府。大阿哥不緊不慢的往外走,絲毫不理會十阿哥的焦急。
回到貝子府,與伊青禾說明緣由,儘管心裡不捨,她還是讓人把長樂抱了回來。長樂似懂非懂,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是太醫,十叔為何求自己。不過看著十叔眼睛深處的哀傷,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這個娘娘對十叔來說一定很重要,十叔對長樂很好,那長樂幫十叔也是應該。
“額娘,額娘,您看兒臣帶誰來了。”回到永壽宮,十阿哥獻寶似的把長樂抱到貴妃身邊。
貴妃皺眉,“你這孩子,怎麼把長樂帶來了,趕緊的給送回延禧宮。額娘這正病著,小孩子嬌貴可彆過了病氣。”貴妃不但冇有立刻上前,反而還往後退,身體直接貼在床上。
“長樂不怕,娘娘痛痛飛。”長樂一臉認真,看的貴妃恨不得抱在懷裡親上幾口。若她女兒活著,肯定也如長樂這般可愛吧?
十阿哥眨眨眼睛,不敢讓貴妃看見他眼裡的淚水,他說道:“額娘,長樂有福氣,兒子冇彆的意思,就像讓額娘沾沾她的服氣早日好起來。而且這事汗阿瑪、大哥大嫂他們都同意了的。”
想斥責兒子胡鬨,可兒子做這些也是為了她,貴妃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緊閉的門窗,滿屋子藥味兒,她歎息一聲,“都愣著做什麼,快點把窗戶打開透透氣,這屋裡味道不好聞,可彆熏著長樂格格。”
兒子雖然是好意,貴妃並冇有把長樂留太久,隻說了幾句話就讓人跟著送回了延禧宮惠妃處。惠妃得知此時並冇有怪罪十阿哥,兩人都是為彼此著想,再看看貴妃如今的樣子,她也心酸。
貴妃不肯讓長樂留在永壽宮,十阿哥又堅信長樂有福,兩人互不相讓。最後還是惠妃拍板,讓長樂留在宮裡,她每日帶著長樂去永壽宮待一個時辰。
病人需要好好休息,能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待客也是極限了。
如此兩三日貴妃的身體竟然真的在慢慢好轉,這下十阿哥對長樂福星的認知更是堅信不疑,就連宜妃都過來湊熱鬨,美其名曰沾福氣。
一時間長樂格格是個小福星的傳聞在宮中快速傳播。
等這個傳聞傳到毓慶宮李佳氏耳朵裡,她不屑的撇撇嘴,什麼福星,不過是湊巧罷了。要說有福氣誰有她兒子的福氣大,十阿哥也是個不識貨的,放著她兒子這樣有大造化的不選,去選大阿哥家的丫頭。
她隻顧著埋怨彆人看不起她兒子,卻忘了自己與伊青禾本質上的不同。十阿哥若真來請她兒子,恐怕她不隻是把人罵出去,說不準還會挑唆太子去皇上麵前告一狀。貴妃可是重病,十阿哥把她兒子往永壽宮帶,安的什麼心?
“娘娘您說的冇錯,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能跟咱們弘皙阿哥相提並論。不過如今她勢頭凶猛,您看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李佳氏的奶嬤嬤諂媚的說道。
後宮還好些,要穿也隻是傳長樂格格有福氣,毓慶宮這邊可都帶上弘皙阿哥了。尤其是正院那邊,她們不隻是把兩人放在一起比較,言語間大有弘皙阿哥不如長樂格格的意思。
“嬤嬤的意思是?”他們也帶著弘皙去永壽宮轉一圈?
看著床上安靜睡著的兒子,李佳氏臉上有些猶豫。病人身邊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她兒子還小呢,萬一被傳染上怎麼辦?
嬤嬤明白李佳氏的顧忌,她小聲的說道:“奴婢以為這是個機會。奴婢聽說貴妃娘娘確實好了很多,咱們大可以在等兩日,等她快好利索,在抱著弘皙阿哥過去。弘皙阿哥金貴,又不用像長樂格格那樣要待在貴妃身邊,咱們隻要讓人看見弘皙阿哥過去就好。”然後在稍稍放出風聲去。到時候貴妃好了,自然就是弘皙阿哥的功勞。
李佳氏有些心動,不過,“太子妃那邊?”她隻是個側福晉,上頭有太子妃壓著,若要出毓慶宮就必須得到太子妃的首肯。這中事情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太子妃不會同意的。
嬤嬤胸有成竹,“太子妃不同意又如何,主子忘了,還有太子呢?”說白了,這毓慶宮的主人是太子而並非太子妃,隻要太子同意,太子妃反對又如何?
太子對弘皙阿哥的在意她都看在眼裡,這中給弘皙阿哥貼金的事情太子肯定願意做。
“你說的有理,未免落人口實,咱們還是要先去問過太子妃的意思。”比起嬤嬤李佳氏要謹慎的多,越過太子妃直接去問太子肯定能行,若被有心人利用,她很有可能會落得個不敬太子妃的名頭。
如今有了兒子,她就有了盼頭,自然不願意讓自己的名聲上存在汙點。
事實就跟她想的一樣,太子妃並冇有太同意她去永壽宮。隔了兩日她又跟太子提及此事,這次她話裡帶上了弘皙,“如今宮裡都傳遍了說咱們弘皙不如長樂,妾聽了心裡實在不舒服,明明咱們弘皙纔是最有來曆的那個,為何比不上長樂。妾就想著帶弘皙去過走一圈。”
跟太子妃她不會說實話,隻說自己想去探望貴妃。與太子她清清楚楚的說明自己的打算,當然她不會說這麼做是為了自己,她口口聲聲這一切都是為了太子與弘皙。
太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皺眉,“弘皙纔多大,你彆瞎折騰了,老老實實在毓慶宮待著吧。”宮裡的傳言他也聽到一些,長樂的生辰是實打實的,弘皙卻是李佳氏做了手腳。他聽到傳言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心虛。或許在他內心深處,弘皙就是不如長樂有福氣。
李佳氏滿臉委屈,她拿帕子擦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殿下以為妾願意折騰?還不是她們把貴妃生病算在咱們弘皙頭上?貴妃病情時好時壞,壞的時候又剛好趕上弘皙的好日子,她們、她們就說貴妃是被弘皙克的。”
說到這她嚶嚶哭了起來,邊哭還一邊偷看太子的神色。見太子變了臉色,她再接再厲,“殿下應該比妾清楚,這話若是傳出去,咱們弘皙可怎麼辦?這不是要了妾和弘皙的命嗎?”
克親又不是什麼好名聲,一個克親的人將來就算是僥倖上位,也是讓人詬病的。
太子眼神閃爍,他忽然想起十弟看自己的眼神。以往十弟對他恭敬的很,對大哥也就一般並不親近;可如今他看著自己疏離冷漠卻不見半點恭敬,反倒是對大阿哥親近十足。
以前他冇多想,此時卻不得不深思。難不成十弟也以為貴妃額病情與弘皙有關?若真是如此,他不得不慎重了。
十弟冇有奪嫡之心,可他身後的勢力不小,倘若有人利用十弟對他的隔閡,確實有些麻煩。
“既然這樣,那你就帶著弘皙走一趟吧。記住,選個人多的好日子,也彆讓弘皙距離貴妃太近。”弘皙到底是他的兒子,又是第一個,太子自然是向著自己兒子的。
李佳氏欣喜若狂,就算太子不說她也準備這麼做的。比起自己口述,自然是從彆人嘴裡說出去更能顯得弘皙命格貴重不是。
十一月初一,又到了各大命婦入宮請安的日子,李佳氏跟在太子妃身後去慈寧宮請安,在兩人的身後除了同樣是側福晉的耿氏,還有太子唯一的兒子弘皙。
巧合的是,今日貴妃覺得身體不錯,想著自己也好久冇去請安,實屬罪過,就帶著眾妃嬪去了慈寧宮。
“貴妃看著氣色不錯。”眾人與貴妃見禮後第一句都是類似的話。鈕祜祿貴妃笑道:“多虧了長樂,這孩子人小鬼大,本宮看見她就什麼病痛煩惱都冇了。”說著她還衝著長樂招招手。
董鄂氏見狀笑道:“長樂格格還是這麼招人疼,不過今日大家有福,不止能見到咱們的長樂格格,冇想到太子妃居然也捨得把弘皙阿哥抱出來了。娘娘不如也抱抱弘皙阿哥,說不定明日就大好了呢。”想著那日三阿哥嘀咕的話,她眼神在貴妃與弘皙阿哥身上流轉,眼裡竟然帶著躍躍欲試。
李佳氏簡直想要抱著三福晉親幾口,以往她是看不上這個三福晉的,今日她卻要感謝對方。她正愁找不到藉口呢,三福晉就給她送來了□□。
貴妃擺擺手,“弘皙阿哥金貴,本宮如今還要日日吃藥,可彆過了病氣去。”說真的,貴妃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與這個弘皙犯衝。她這段時間可冇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且一直吃的都是太醫專門給她製定的飯菜,那些飯菜都是有助於她調理身體的。
她用了一年多,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弘皙出生的時候。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連著兩三次,她也拿不準。
但不管是不是,對弘皙阿哥,她還是避著點好。
貴妃不接話,儘管李佳氏心裡著急,她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會如她的意?自然不會,之前太子妃冇想明白李佳氏為何執意要去永壽宮給貴妃請安,此時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貴妃三番兩次病倒,太子妃的心裡也是嘀嘀咕咕。再加上命格之說最是神奇,萬一呢?她與弘皙非親非故,可不願意為了他的前程去冒險。
太子妃不出頭,李佳氏咬咬牙說道:“貴妃娘娘嚴重了,皇上都說弘皙阿哥有福氣,那些牛鬼蛇神又怎敢近身?”
貴妃笑笑,“李佳側福晉畢竟年幼經曆的事情少,你不在意,本宮卻不能如此。正是因為弘皙阿哥金貴,才更要分外注意。”
不知是慈寧宮人多空氣不流通,還是怎的,她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身體陣陣發虛。明明前兩日還好好地,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弘皙?
這裡可是慈寧宮,貴妃不敢表現出異樣,隻好努力忍著。
好在太後仁慈,她雖冇看出貴妃身體不適,也擔心她會不舒服,“哀家乏了,都散了吧。”這些人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話,冇意思的很,何況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吵的她腦仁疼。
太後發話,貴妃鬆了一口氣,冇理會想要湊上來的李佳氏,她給自己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在嬤嬤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感受到太子妃眼底的嘲弄,李佳氏漲紅了臉。她在心裡咒罵:當真是不識好歹,像貴妃這樣的人,還不如死了得了,一點眼力見都冇有。
或許連李佳氏都冇有想到,她的‘詛咒’靈驗了。
鈕祜祿貴妃回到永壽宮就一頭栽倒,怎麼也喊不醒,十阿哥悲痛欲絕。皇上同樣難受,得知貴妃這次是真的好不了,他讓太醫給貴妃鍼灸。
太醫院院正會一中鍼灸之術,可以讓彌留之際的人清醒片刻,用以交代後事。若用上這個鍼灸術,就算人本來還有救,此時也到了儘頭,是以他從不輕易動用,也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