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病了, 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回程路上感染了風寒。
他現在年紀大了, 身體大不如前, 前幾年感染風寒就病了好久纔有好轉，今年這次也來勢洶洶，病了幾天了, 還不見好。
康熙病了, 胤祜這個當兒子的也不能呆在莊子上了，有過上一次的經驗, 這回不用康熙罵他們, 太子主動組織弟弟們侍疾。
大阿哥年初去了福建, 剩下十一個皇子單了一個。
這不, 胤祜就不在侍疾名單內。
但還是呆在暢春園裡陪著康熙。
生病的人心理最是脆弱, 也是最經常的胡思亂想的時期, 康熙這一病，又將朝政交給太子打理，自己盯著一群兒子, 尤其看著最小的胤祹都長大成人了, 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康熙又拿起了鏡子。
鏡子裡映著他的麵容。
定定地看了許久, 他才伸手, 手指撫上額頭深深的幾字紋, 再摸摸眼尾的褶子, 還有深陷的眼窩, 無一不昭示著他老了。
康熙再一次認識到這個殘忍的事實。
他心情更壞了，病情更難好轉，看一群兒子也更不順眼了。
當然了, 這個不順眼還是分人的。
胤祜一直是個乖崽, 他的不順眼是針對其他兒子的，還會拉著胤祜絮絮叨叨，叨著叨著又數落彆的兒子。
到了康熙嘴裡，那些兒子全是不孝子，被罵得最狠的當數大阿哥，他病倒了，那些不孝子都來侍疾了，大阿哥還在福建，比這些不孝子還不如，白生了這個兒子。
一群皇子被罵得抬不起頭來，卻又拿他冇轍。被罵了也隻能乖乖受著，回頭幾個人聚在一起，紛紛表示無奈。
胤祜除了抱以同情，也安慰不了他們，更幫不了他們。
聽著一群兄弟訴苦，胤祜伸手指指胤祈，“你去皇阿瑪麵前哭一哭不就行了？過了重陽節，弘旭和弘旻就要上玉牒了，你再不抓住機會，兩個孩子都要記在我名下了。你一哭，他馬上就會心疼你，不但孩子有了，捱罵肯定也少了。”
其他人都將目光投向胤祈。
幾年過去，胤禟他們三個小的都長大了。
當年不懂事，隻會跟著瞎起鬨，現在長大成人了，心裡多少都有些明白，再看胤祈那裡從來冇有傳出過好訊息，他們早就知道胤祈大概是不能生育，纔會早早地盯上弘旭他們。
接收到幾道同情的目光，胤祈一個眼神掃了過去。
“收起你們同情的眼神，彆這樣看我，我不需要誰的同情。”
其他人這才收回目光。
頓了下，胤祈又說：“這兩個孩子我肯定會爭取一個。”
胤祜道：“如果你能爭取到，大胖歸你，二胖給我。”
“雙生子不宜分開養，就算上了玉牒，我和六哥也可以一起撫養兩個孩子。養在你家也好，養在我家也行。”
“那也行。”胤祜點頭答應。
“皇阿瑪那邊……我明天找他哭一哭。”胤祈道。
說起弘旭和弘旻，胤祈在兩個孩子身上花費的心血，遠比胤祜付出的要多得多，之前太子也許諾了等孩子滿了三歲，他若還是膝下無子，就把孩子過繼給他。
到重陽節，兩個孩子就三歲半了，可皇阿瑪似乎把他給忘了。
他想抱養孩子，除了弘旭和弘旻這兩個現成的，以後誰願意把孩子給他？自己都嫌孩子不夠，怎麼會送人？
再說了，對這兩個孩子他是有感情的，也捨不得都歸胤祜。
見胤祈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胤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是個絕好的賣慘機會，要抓住機會。皇阿瑪是看誰慘，就心疼誰幾分。隻要你抓住機會，你就是他最心疼的崽。”
“誰想要這種賣慘機會？他的心疼，最多是不罵老七。”三貝勒撇了撇嘴角，不能生育，有皇阿瑪憐惜又如何？
嘖……頂多是不捱罵。
這算是什麼心疼憐惜？
“你懂什麼？”胤祜一個眼刀子飛過去，又抬起手往兩邊指指，“暢春園隔壁的幾個園子已經修好了，我的園子已經定下來了。剩下幾個，你們各展神通，誰能拿到是自己的本事。”
“七哥，你這個慘若是賣得到位，肯定能撈到一個園子。”胤俄湊上來攬住胤祈的肩膀，還衝他豎起大拇指，“所以說，趕早不如趕巧，這個時候賣慘剛剛好。”
胤禟和胤祹都投以羨慕的眼神。
雖然知道三個弟弟是裝的，胤祈依然感受到些許安慰。
他也伸手攬入胤俄，“還要看皇阿瑪對我能有幾分憐惜。”
……
第二天，正好輪到胤祈侍疾。
早上剛給康熙侍了藥，又捱了頓罵，胤祈如往常一樣木著臉捱罵，罵完之後，他還呆呆地立在那裡，與他一起輪班的胤祐適時從屋子裡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胤祈。
康熙剛罵到解氣，一回頭，驚覺胤祈還站在他身後。
再抬頭，就見胤祈臉上佈滿了淚痕。
康熙的怒火再次騰了起來。
“馬上就二十歲的人了，罵你幾句你還哭鼻子？”
“皇阿瑪罵得對。”
說完，他哭得更大聲了。
再次引來康熙側目，“罵得對還哭？你就是言不由衷！”
“冇有，兒臣說的是真心話。”胤祈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說下午：“兒臣看著皇阿瑪身邊有一群兒子侍疾，就想到自己晚年……兒臣冇有皇阿瑪的福分，這輩子可能要晚景淒涼了。”
他捂著臉，嗚咽出聲。
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行了，收收你的眼淚。”康熙有過片刻的心軟，語氣也冇那麼刻薄了，“你有爵位在身，還怕晚景淒涼？”
“一群奴才伺候，哪比得過兒女成群環繞膝下？”胤祈鬆開手，露出一張佈滿淚痕的臉，“兒臣已經十九歲了，翻年就二十了。彆說一個孩子了，連個好訊息都冇有。是兒臣身子不中用，辜負了皇阿瑪好意給兒臣挑的妻妾。”
當然，這個年紀是虛歲。
就算是虛歲，也算大齡無子了。
再對比一下其他兄弟，也確實可憐。
康熙正欲說什麼，胤祈搶先道：“兒臣這輩子最羨慕皇阿瑪，雖然有兒臣這個不孝子，但其他兄弟個個都孝順，還文武雙全又各有才能。是兒臣一輩子都不會有的福分。”
他再揉了揉鼻子，仰著頭把眼眶裡的淚水憋回去。
“請皇阿瑪恕罪，是兒臣失態了。兒臣這就去外麵跪著！”
胤祈說完就走了。
康熙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的背影。
讓他全信，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也不排除有幾分真心在裡麵，但絕對有演的成分。
胤祈要出去跪著，康熙也不阻攔，愛跪就跪吧！
等胤祜來了，才拉著他問：“你們兄弟是不是憋著壞招？”
“冇有啊！”胤祜神色自然，再衝門外瞟了一眼，“七弟這兩天情緒不太對，可能是弘旭和弘旻要上玉牒了，他心急了吧。七弟若是說了什麼話，皇阿瑪彆跟他計較。”
“弘旭和弘旻上玉牒，你怎麼看？”康熙問。
“還怎麼看？”胤祜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上玉牒也就是記個名，反正都是自家孩子。”
康熙：“……”
他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想當年，胤祜放過話敢讓孩子跟他福晉姓，親生孩子都不見他在乎這些，更何況是兩個養子？！
以前康熙覺得他年紀小不懂事，纔會說出那種話。
時隔五年，胤祜仍是這個態度，就跟年紀無關了。
康熙也不是明白，同樣是宮裡長大的孩子，胤祈會為自己爭取要個孩子，胤祜根本不在意延續香火的事。
不僅僅是胤祈，其他人也都重視子嗣，畢竟無後為大。
到了胤祜，問題出在哪裡？
沉默了片刻，康熙還是想不通，思想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他向來關注胤祜，胤祜又從小就常在乾清宮小住，若是有人給胤祜灌輸這種思想，肯定逃不過他的耳目。
可偏偏……連個凶手都找不到。
康熙凝著胤祜，他似乎還意識到自己有問題。
胤祜歪了歪腦袋，“皇阿瑪盯著兒子在看什麼？”
“看你長大了。”康熙抬起右手覆在他頭上，又說：“你是假的體弱，老七體弱是真的，很難有自己的孩子。弘旭和弘旻兄弟兩個，朕想給老七一個，你覺得怎麼樣？”
胤祜很大方地答應了。
“行啊，把大胖給他吧！”
“……”
胤祜回答得太乾脆，雖然早有預料，康熙還是被噎了一下。
他忍不住嫌棄兒子了，“你那麼大方，不如兩個都給他。”
“那就給呀！”
“……”
康熙抬起手指了指他，卻說不出話來，明顯被氣到了。
“皇阿瑪彆生氣。七弟比我更疼孩子，兩個孩子都給他絕不是壞事。”胤祜趕緊拍了拍康熙的背，給他順氣。
康熙就開始數落他了。
“你懂什麼？”
“記在你名下，就是你這一脈的後代。將來你哥哥肯定要給他們爵位，你這一脈就有幾個爵位傳下去。”
“你本就無心朝堂，不會有萬古留芳的一天，在史書上也不會有太多筆墨。你這一脈多幾個爵位，也能為你多留點痕跡。再來幾個出息的後輩，往上一數先祖那就是你。”
“皇阿瑪……史書離我遠著呢。”胤祜聽得腦仁疼，趕緊雙手投降，“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你就這點出息？！”康熙氣得敲他的頭。
“我自己冇本事冇史書上留下痕跡，儘指望後代，那這美名有或是無半點也冇差彆。”胤祜的態度依然光棍。
“你成心在氣朕？”
“我冇有氣皇阿瑪！與其指望後代，還不如指望皇阿瑪。皇阿瑪定能名垂千古，我又是皇阿瑪最寶貝的兒子，史書上怎麼可能冇有我的痕跡？皇阿瑪想想，您有一群文武兼備、才能出眾的兒子，我作為皇阿瑪的寶貝兒子肯定有我的過人之處。關於我的記載越少，就顯得越神秘，將來越多人研究我。”
越是記得一清二楚，越是冇有可以挖掘的點。
當個神秘人物，活在傳說裡。
“你個臭小子！”康熙氣著氣著就笑了，“臉皮越來越厚！還是朕的寶貝兒子？問問你其他兄弟答不答應！”
“事實如此，還用他們答應？”
康熙點點頭，確實不用。
有他答應就行，用不著彆人點頭。
頓了下，康熙又忍不住歎息：“你其他兄弟加起來，都冇有你一個人讓朕操心。不圖名聲，也不看重權勢，連對子孫後代都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彆人拚命去抓的東西，你一樣都看不上。就守著你那個破莊子，那個破莊子值當嗎？”
“個人追求不同。”
“追求出個什麼東西？”
胤祜不吭聲了。
目前還冇追求出來，之前學了再多，也隻是紙上談兵，隻有實踐過才知道有多難，特彆是水稻花太小，絕不是一句話那麼簡單。今年又積攢了一年經驗，他也添了點信心。
再過幾年，他肯定會做出一點成績出來。
康熙見他沉默，雖然不看好他的種田事業，但還是心疼兒子。
攬著他的肩膀，輕輕地拍了兩下，還細聲安慰他。
“皇阿瑪希望你將來能憑藉自己的本事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你也說了，皇阿瑪的兒子個個都才能出眾，你是其中一個，隻是跟他們選了不同的路。你將來也會有自己的成就，後人提起你，絕不會說你比其他兄弟差！”
“我本來就不比他們差！”
“嗯，你不比任何人差！”
康熙又捋了捋鬍子，他連鬍子都灰白了，是真的老了。
再把辮子拉到身前來，白髮夾在辮子裡，他用手在髮尾掃過，幾乎白了一半，那些奴才已經儘力將白髮辮在中間了，但也隻是掩耳盜鈴罷了，他老了就是老了。
胤祜靜靜地看著他。
“皇阿瑪老了，不知道還能看顧你多久。”
“皇阿瑪才四十多歲，還年輕著呢，六十歲纔算老！”
“不能按你那套演算法。”康熙心裡有數，他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一場風寒都能讓他病上好長一段時間，不說跟年輕時比，跟四十歲以前都冇法比，不服老也不行。
康熙又說：“等皇阿瑪走了，讓你哥哥照顧你。”
說到太子，康熙的話又多了。
“你哥哥是個合格的繼承人，隻有一個缺陷。他的野心太大，作為君王，野心該有，但不該跟你哥哥一樣，想殺遍整個海外。他小時候看不出來，長大之後越發明顯了，他表麵依然是個謙謙君子，骨子裡的暴戾卻有當暴君的潛質。”
“朕隻擔心一點，怕他殺遍海外之後，到時候無人可殺了，最終會殺自己人，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太子想殺遍海外的心思，表現得一天比一天明顯。
剛開始拿東瀛開刀，康熙還冇意識到他的問題，隻覺得這個兒子懷著一腔雄心壯誌，格局也大，冇有視其他兄弟為敵人，他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從一開始就是對著外人去的。
有顆統一全世界的心，這一點可以理解。
但是那些太遠、氣候又太惡劣的地方實在冇必要。
康熙的思想依然很傳統，就跟當初看不上棒國一樣，那種氣候惡劣耕地又少的地方，他根本看不上。
像東瀛和南羅，還值得統一。
太窮的地方真的冇必要。
彆說得利了，反倒要朝廷掏錢養他們，圖什麼呀？
康熙還在絮絮叨叨。
“以後你多看著他一點，你心性平和，從小到大都冇有殺戮心。皇阿瑪一天老過一天，能壓著他一時，壓不住他一世。”
“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將來你哥哥快要失控的時候，你多勸勸他。彆讓他殺到無人可殺，最後殺自己人。”
“他終日忙碌，比朕這個當皇帝的還忙，但忙碌時還惦記著你這個弟弟，在他心裡，你比朕重要多了。”
“在朕麵前，他是礙於君臣父子關係，不得不被朕壓著。”
“你不一樣，你是他親弟弟，你說的話他聽得進去。”
說到這裡，康熙又摸摸胤祜的頭，語氣中也多一絲惋惜。
“唉……有時候皇阿瑪會想，將他的殺戮心分一點給你，讓你多一點銳氣，免得將來受人欺負。再將你的知足無求分一點給他，防止他殺戮心過重，最後認不清自己。”
康熙說的全是真心話。
在他心裡，他這群兒子裡，胤祜是最純良的那個。
人都是長大後陷入欲 |望中，有的圖名，有的圖利，也有的圖權勢，圖什麼的都有，堅守本心最為不易。
胤祜三歲起就想種地，這麼多年都冇變過。
光是這一點，康熙心裡又軟乎了幾分，最放心不下這個兒子。
“也怪皇阿瑪早年冇意識到，若能早點想明白，早該給你培養出一股狠勁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胤祜心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比親哥殺戮心更重，親哥隻想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奴隸，我是想殺光西方強盜和東瀛！
唉，可惜條件不允許。
他被暈血癥拖了後腿，否則他能窩在這裡種地？
當然了，內心所想肯定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康熙也未必會信。
畢竟他從小到大連隻小動物都冇殺過。
就連那頭野豬，也是陳一瑋揮刀子戳死的。
胤祜隻能勸他：“皇阿瑪才四十多歲，正值壯年，還冇老。有皇阿瑪盯著，親哥不會亂來，他自己也有分寸。對我來說也一樣，皇阿瑪越長壽，我就活得越自在。”
康熙搖了搖頭，閉口不言了。
還是那句話，這個兒子的想法跟彆人不同，隻有他堅定地認為四十多歲還算年輕，等到六十歲纔會老去。
而且不是為了哄他說假話，他能辯認出那是真心話。
在其他人眼裡，他早就是個糟老頭子了。
連他自己都承認自己老了。
……
過了兩天，康熙的病情總算有了好轉。
這一天，康熙終於給了胤祈一顆定心丸，兩個孩子一個記在胤祜名下，另一個記在胤祈名下。
不僅如此，還憐惜了他幾分。
暢春園隔壁的空地蓋了四個新園子，給胤祜的園子是幾年前定下來的，這回出於心疼胤祈，給了他個園子。
胤祈賣慘，也無意中幫了四貝勒一把。
說起來，四貝勒冇有胤祈那麼慘，但身體還是留有隱患。
這不，胤祈還給四貝勒掙了一點憐惜分，他也撈到個園子。
隻可惜，康熙對他的憐惜十分有限，給了他個園子，卻冇有給名字，胤祜和胤祈的園子都是康熙親自起的名。
幾年前說給胤祜的園子叫嘉和園，康熙又改變主意了。
給胤祈的莊子起名時，康熙在紙上寫下四個字“安定祥和”。
正好給四個園子各一個字。
而“和”字排在最後，康熙小心眼的不想彆人排在胤祜前麵，於是，他大筆一揮就改成了嘉安園。
至於之前的“和”字，原本給過胤祜了，康熙打心底裡不願意給彆人占用，就給胤祈的園子起名奕祥園。
胤祈得了個兒子，又得了個園子。
他表示賊開心，還拉著胤祜說悄悄話：“六哥的封號是‘嘉’，園子叫嘉安園。我以後的封號是‘奕’？”
胤祜點頭，“好聽！”
胤祈也笑了，“奕郡王？奕親王？聽起來還是奕親王好聽又順口，我得努點力，爭取封個親王來噹噹！”
“奕”字已經被他預定了，就看他什麼時候啃下來了。
建了四個園子，給出去三個，還剩下一個無主的園子，跟他們倆人無關，就看其他兄弟各展神通了。
胤祜和胤祈溜出去看自己的園子。
倆人在奕祥園和嘉安園溜達了一圈，兩個園子的景色各不相同，溜達完，他們又對四貝勒的園子有了好奇心。
巧的是在門口遇到四貝勒。
他們三人打了聲招呼，就結伴一起逛園子。
逛完之後，胤祈讓四貝勒給園子起個名字。
四貝勒在門口來回踱步，糾結了半個小時，“就叫圓明園！”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胤祜心口一陣熱乎。
這輩子的圓明園絕不會被洗劫、被焚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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