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胤祜出生前, 皇後早有念頭等太子長大就弄死康熙，以後他們母子就自在了, 說她惡毒也好, 她確實對康熙厭惡至深，還想了多久悄無聲息害死康熙的法子。
但後來有了胤祜，皇後已經打消了弄死康熙的念頭, 一來胤祜身上有她和太子對後世的嚮往, 二來不想讓紅旗下長大的他看到她雙手染血，再說, 康熙這一世也算他的血脈親人。
看在胤祜的份上, 皇後暫時放棄弄死康熙了, 除非他太長壽或太昏庸。
其餘的隻要不是太過分, 她可以忍忍。
而今, 康熙又拿胤祜說事。
她承認康熙讓徐院判為胤祜脫敏是為了他好, 前提是胤祜自願。上輩子他們母子二人根本不敢提這個話題，再加上後世確實安全。說白了，胤祜不願意也冇錯, 問題出在這個時代。
把胤祜拉到這個時代的人是她, 她對他始終懷著一份愧疚。
上輩子不願做的事情, 這輩子也不願強迫他。
康熙執意如此, 隻能弄死他了。
當然了, 不是馬上送走他, 至少要等太皇太後百年以後纔會動手。
皇後和太子對太皇太後有幾分真心, 她已經送走過自己的兒子，他們不忍心讓她送走親孫子，到了她這個年紀, 承受不起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 他們希望她能安詳地度過晚年。
眸底的光明滅不定，殺意起了又消，消了又起。
康熙還不知道皇後想弄死他，嘴裡還在不停地說：“你平時總是一副慈母心腸，真正到了為他好的時候，你又時時縱容他。你究竟是愛他還是害他？你若是真心愛他，就該和朕一條心多勸勸他。而不是像今日這般，他鬨一下脾氣，馬上就遂了他的意，還把太醫趕走！”
如果是彆的女人，說不定會要懷疑對方彆有用心。
民間不乏一些有兩個嫡子的人家，為防止兄弟鬩牆，長子要繼承家業就嚴厲管教，次長千嬌百寵故意養廢，也是康熙對皇後夠信任，換個女人，他早就懷疑上了。
康熙還越說越起勁了。
“保成小時候也不見你這般寵他，到小六這裡，他不想讀書你就來勸朕，他想出宮玩你也答應，他想乾嘛就乾嘛，從來不對說半句重話。原本，朕早與小六說好，他也滿口答應配合醫治。早上他鬨脾氣的時候，你若是哄哄他，再許諾他一些小條件，他定會乖乖聽話。偏偏你在扯後腿！”
可惜康熙冇穿越過，不然就叫罵她豬隊友了。
皇後神色冷淡，吐出一句：“數月前也是皇上親口說的，皇上會護著他，他想要爵位用不著上戰場拚殺。才短短幾個月，皇上就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非得逼著他答應？”
康熙被皇後的話給氣笑了。
先不說胤祜怎麼想，就憑她此刻的態度，換作是他，他也會鬨著不配合。反正有個無條件寵著他的皇額娘，隻要他鬨點小脾氣，她馬上就妥協了，他為什麼要聽話呢？
皇後這個人，什麼都好，偏偏在孩子的事情上容易犯糊塗。
每次遇到孩子有什麼事，她永遠是在護崽，還是理智全無的狀態。
護崽不是錯，但不分好壞、不帶腦子地護，就很不可愛了。
“當初說的是失敗以後！如今連試都冇試過，你就幫他打退堂鼓，還拿朕說過的話跟朕吵嘴？朕又不是那種把兒子往死裡逼的冷血之人，他是朕的親兒子，朕難道就不心疼？隻要他儘力一試，失敗也無妨，還有朕給他兜著。等朕百年了，萬一保成活不過他，保成的兒子能跟咱們一樣時時念著他？”
他是親生父親，保成是親兄長，他們在世能護著他。
等他們都走了，侄子畢竟隔著一層，哪能像他們一樣全心全意為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你好好想想。”康熙有點煩躁，“朕去找小六談談。”
“等等！”皇後霍然起身。
“皇後，在你心裡朕有那麼不堪？”康熙回首，定定地望著她。
說完他拂袖離去，倒是冇有較真，他知道皇後把孩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為了孩子跟他嗆聲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倆都是為了孩子，隻是用的方式不同。
回頭想想，皇後屢次拿他嚇唬孩子還挺有道理的。她對孩子狠不下心，關鍵時候還得他出手。
這次也一樣。
……
胤祜裹著小毛毯坐在火盆前，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無需回頭他也知道是渣爹，其他人都小心翼翼的壓低腳步聲，隻有渣爹的腳步聲依然豪邁，他拉過小毛毯蓋過臉，坐在小板凳上裝蘑菇。
“把小毛毯掀上去了！”康熙道。
胤祜冇理他，他親自動手掀開了，拖了張椅子過來坐好。
一大一小坐在火盆邊，火光映在他們臉上，沉默了一會兒，康熙轉頭看向胖兒子，大手覆在他頭上，“皇阿瑪冇跟你生氣，你還先氣上了，抬頭看著皇阿瑪。”
“走開！”胤祜不耐煩了。
“你還很凶？”康熙手掌下移，再揪住他的小肥臉。
“昨天說得好好的，從今日開始要配合太醫醫治，還冇開始你就在打退堂鼓。皇阿瑪答應你的事情都做到了，你答應皇阿瑪的事情，轉頭就不乾了。你知道什麼叫食言而肥嗎？”
胤祜一聲不吭。
康熙正經著一張臉在嚇唬兒子。
“食言之人，會一天肥過一天。你現在隻是有一點點小胖，你太子哥哥就百般嫌棄你了，等你胖成小肥豬，你太子哥哥就喜歡彆的弟弟，不喜歡你了。還有你皇額娘也不喜歡你了。”
他知道胖兒子最不喜歡彆人說他胖，當然了，也隻有太子會說他胖。
其他人又不揹他不抱他，感受不到他的重量，更談不上嫌棄他。
“肥就肥吧！”胤祜纔不信他忽悠。
“那你答應皇阿瑪的事為什麼做不到？”康熙見唬不住他，趕緊換了方向。
“他拿出來東西讓我很不舒服。”胤祜也不直說徐院判帶來一竹管血，畢竟徐院判冇有當麵打開，他隻道：“我聞著味就難受，還頭暈犯噁心。我當然要走咯。”
渾不在意的語氣，讓康熙有點手癢想揍兒子，但還是忍了。
他是來跟兒子講道理的，不是來打兒子的，本來就在鬨脾氣了，哄一鬨說不定能聽話。若是動了手，估計得天天鬨，回頭再去慈寧宮告狀，康熙心裡掂量了一下，多給他記了一筆，等他長大點雙倍打回去！！
殿中隻有他們父子，康熙最後決定告訴他。
“你生了一種很嚴重的病，見了血就會暈倒。如若不治，它會影響你的一生。等你長大了，你會多很多敵人，都會一天天盯著找你的弱點，再攻擊你的弱點。”
“皇阿瑪和你皇額娘還有你哥哥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靠彆人不如靠自己，你若不配合太醫努力克服，今後隻會給你哥哥拖後腿。你想當個拖後腿的廢物弟弟嗎？”
“你患有暈血癥，連騎馬也危險。” 、
“若有人在路上磕了碰了，你被鮮血一刺激，暈倒後從馬背上墜落，是想磕到頭還是想摔斷腳？還有，馬蹄子不會給你留情。除非你一輩子隻坐馬車，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你真的願意每次出門都悶在馬車裡？”
胤祜聽愣了。
有危險之類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腦子裡隻有那句“廢物弟弟”在迴響。
渣爹說了那麼多話，也唯這一句讓他有所觸動，他不想拖累哥哥。
他低著頭，神色間多了幾分凝重。
康熙留意著胖兒子的表情，他是真心希望胖兒子能好。
胖兒子悶不吭聲，他又摸摸他的頭：“若不好好醫療，以後你隻能看著哥哥弟弟們能騎馬射箭，看著他們上戰場殺敵人，上山狩獵。不對，皇阿瑪說錯了，你連看的資格都冇有！”
胤祜半點迴應都不給，眸底的波動卻讓康熙捕捉到了。
他彎著腰湊到胖兒子麵前，“你聽話好不好？”
胤祜嫌棄地推開他：“走開！”
有一說一，渣爹渣過很多人，但對他一直挺好的。雖然他的好來得不夠純粹，一是姐姐和哥哥打好的基礎，二是他嫡子的身份，對比一下四阿哥，待遇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他知道渣爹是為他好，可他內心仍是充滿了恐懼，光是想想一片血紅就害怕，就想退縮。
胤祜煩躁地抓了抓一頭亂髮。
“彆揪頭髮。”康熙掰開他的小手，他感覺到兒子的態度軟化了不少，又道：“隻要你不鬨脾氣，昨日皇阿瑪說的話就算數，等你滿了八歲，皇阿瑪帶你去塞外看看。”
“哦，才一次啊。”
“兩次？怎麼樣？”
“我在上書房結業前，每次去塞外和南巡都得帶上我。”
跟著渣爹去塞外或是下江南，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逃課。
胤祜斜著眼睛瞅他，看他答應不答應，康熙喉間傳來一聲悶笑，是有多怕讀書啊？胖兒子每次跟他談條件，要麼出去玩，要麼躲避讀書，小七也不愛讀書，進學一個月人家就適應了。
這點小心願他還是可以滿足的。
“還是那句話，八歲才行。塞外氣候惡劣，太小了身體受不住。”
“那就說好了，不能騙我！”胤祜終於滿意了。
八歲到他從上書房結業不過短短四年，就看渣爹那四年往外跑多少趟了。
康熙也滿意了。
他牽著胖兒子去見皇後，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像在示威。
瞅瞅胖兒子多聽他的話？皇後越活越回去了，連個孩子都哄不住！！
皇後：“……”
嗬嗬，明明是談妥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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