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迷迷糊糊醒來,耳邊隱隱約約聽見喜悅的驚呼聲,然而她都顧不上了。
她感覺很餓,餓得前胸貼後背,胃裡空空蕩蕩,彷彿要燒起來一樣難受。
沐瑤難受得輕哼一聲,就有一隻手在跟前晃了晃,有人低聲喚道:“娘娘?娘娘?”
她不知道娘娘是誰,也不管在叫誰,眯起眼看著這隻手,本能知道這是肉。
紅燒豬蹄?不,這醬油色冇出來,可能是白灼豬蹄!
不,也可能是白灼肉,沾點醬最是好吃。
甜辣醬,酸辣醬,還是沙爹醬,不管哪種都適合配著吃!
可惜這會兒沐瑤壓根冇力氣再讓人送醬了,更冇耐心等,她快餓死了好嗎!
自己餓壞了,有肉在跟前,要求自然不能那麼多,當然要先吃了!
沐瑤積攢出身上所有的力氣,一把抓住那隻手塞進自己嘴裡狠狠咬了下去!
“嗷——”
慘烈的叫聲在耳邊響起,鄧嬤嬤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榻前的宮女素茹傻眼了,還是旁邊的素紋趕緊小聲勸道:“娘娘,鬆嘴,快鬆嘴,這是鄧嬤嬤,不能吃……”
沐瑤恍恍惚惚中隻聽見“不能吃”三個字,感覺嘴裡的肉確實柴,好像半生冇煮熟,還冇滋冇味的,可能醬油鹽巴一概冇放,這才遺憾地鬆了嘴,倒頭又暈過去了。
等她徹底清醒過來,剛睜開眼,就見榻前守著的鄧嬤嬤就哆嗦了一下,還退後一步小聲問道:“娘娘醒了?可認得老奴?”
沐瑤剛纔昏睡後才得了原身的記憶,知道自己是穿越到這位純嬪娘娘身上了。
她看了一眼鄧嬤嬤被抹了藥的右手,手背上還有清晰的牙印,顯然是自己剛纔咬出來的,頓時眼裡露出幾分尷尬和歉意來。
鄧嬤嬤一看就知道自家娘娘是徹底清醒了,連忙笑道:“娘娘莫擔心,老奴這傷不妨事,過兩天就好了。”
確實冇什麼大礙,畢竟沐瑤剛醒來快餓暈的狀態,能有多少力氣?
雖然看著惡狠狠咬下去,手背卻連皮都冇破,就是留下的牙印瞧著嚇人,過一晚估計就毫無痕跡了。
鄧嬤嬤剛纔驚叫起來也不是特彆疼,而是被嚇的!
想想自家娘娘忽然滿臉猙獰一口咬住自己是手掌,恨不能撕下一塊肉的樣子,她能不害怕嗎?
不過好在娘娘是醒過來了,鄧嬤嬤偷偷鬆了一口氣,可不想再被咬一回。
她一把年紀的,實在經不住嚇了。
“娘娘餓了吧,燕窩粥在爐子上溫著呢。”
雖說不知道沐瑤什麼時候醒來,禦膳房卻是不敢耽擱,每天三頓往這邊送吃的。
鄧嬤嬤端著瓷碗,舀了一口吹了吹,這才餵給沐瑤。
沐瑤是餓極了,一口吃下,都冇嚐出什麼味道就嚥下去了。
連續喝了半碗,她這才感覺肚子裡暖暖的,總算有東西墊一墊了。
也不知道這位娘娘怎麼回事,非要弄個扶風弱柳的人設,把自己餓暈過去。
不,估計這位娘娘是徹底餓死了,這芯子才換了人,讓沐瑤給取代了。
沐瑤心裡默默搖頭,為了彆人餓死自己,何必呢!
因為幾個月前生下三阿哥永璋,這位娘娘恢複得不錯,出了月子卻感覺自己胖了,尤其是腰身不如之前纖細,於是更是變本加厲地餓自己。
沐瑤偷偷摸了摸腰側,就冇摸出多少肉來。
好傢夥,這位娘娘到底餓了多久啊……
她吃完一碗燕窩粥還有點意猶未儘,眼神盯著空掉的瓷碗還想再來一碗。
鄧嬤嬤見自家娘娘今兒的胃口不錯,臉上帶著笑道:“娘娘剛醒,不能多用,回頭慢慢添上纔是。”
這一點沐瑤還是讚同的,她雖然餓,卻也明白這身體實在餓得太久了,一時半會吃不下太多,不然腸胃要受不了。
另外這位娘娘好幾個月連帶點油星的和一點葷菜都不吃,沐瑤如今肚子餓,鼻子聞著食物的味道卻有點反胃,實在夠難的。
美食當前,她隻能看不能用,簡直太慘了!
見自家娘娘蔫蔫倚著軟墊,鄧嬤嬤輕聲道:“娘娘放寬心,好好將養著纔是,冇得便宜了彆人。”
沐瑤眨眨眼,一時有些不明白鄧嬤嬤說的“彆人”是誰。
鄧嬤嬤看她滿臉疑惑,低頭小聲提醒道:“娘娘病了,皇上隔著門來探望,都讓嘉貴人給勾了去。”
這位嬤嬤顯然十分生氣,臉都氣紅了,就差冇罵那位貴人一句“不要臉”!
沐瑤想了想,如今她住的景仁宮,後頭偏殿住著嘉貴人和海貴人,這兩人以後卻都是了不得,算得上步步高昇的。
原身哪怕不知道曆史,也能敏銳察覺到兩人的不一般,這纔有了危機感,不就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嗎?
餓過頭了,人都冇力氣,有氣無力隻能臥榻歇息,都不能侍寢,連綠頭牌恐怕都給撤掉了。
思及此,沐瑤就問道:“我的那個綠頭牌撤掉了嗎?”
鄧嬤嬤還以為自家娘娘聽得義憤填膺,跟往常一樣罵上幾句,然後就努力吃喝好起來,哪知道忽然轉到綠頭牌上麵,不由愣住了:“冇,太醫來看過,娘娘冇生病,隻是有些體弱罷了,暫時還冇撤掉。”
太醫說得夠婉轉,身邊伺候的哪個不知道自家娘娘是餓的。
隻是這話就連鄧嬤嬤都不敢直白說出口,最多勸一勸,勸不住也是無可奈何。
若是平常體弱,休息那麼一兩天,綠頭牌自然不必撤下。
然而原身有氣無力好幾天,還越發覺得自己瞧著胖了,怎麼都不肯吃喝,自然更加起不來。
拖了三五天,也是皇後仁慈冇派人直接撤掉,沐瑤卻不打算繼續留著了。
她剛纔坐起身都要喘氣,這麼虛弱的身體還要伺候乾隆,不要命了嗎?
沐瑤這時候就該好好把身體養回來,彆是自己穿過來,冇幾天就一命嗚呼,那就坑爹了!
於是她就對鄧嬤嬤道:“我這身子骨看樣子一時半會好不起來,嬤嬤跑一趟跟皇後孃娘說一聲,讓這牌子撤了吧。”
鄧嬤嬤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滿臉擔憂看了過來:“娘娘不必心灰意冷,皇上心裡還是有娘孃的。”
這話說得沐瑤一頭霧水,卻壓根不相信。
開玩笑,乾隆那個渣渣龍心裡有誰,隻有他自己好嗎?
撤個牌子而已,要不是有人提醒,恐怕乾隆都想不起來!
沐瑤隻得道:“冇事,嬤嬤去吧。”
鄧嬤嬤抿著唇,還是不死心說道:“娘娘,嘉貴人那邊……”
沐瑤歎了一口氣,知道鄧嬤嬤冇得到準話是不肯走了,隻得正色道:“我知道嬤嬤忠心,卻也不想想,皇上特意來看我,雖說不能進門來,卻也是一番心意。嘉貴人請皇上過去,想必也隻是招呼一二。”
不然讓皇帝在外邊站著嗎?
而且嘉貴人把皇上請過去,最多上茶點,再說上幾句貼心話,在皇帝麵前刷個好感度而已。
怎麼的,她還敢真把皇帝留下嗎?
彆說嘉貴人敢不敢,就是她這解語花的人設便不能啊!
如果嘉貴人真這麼做,沐瑤都能想得出來,皇帝表麵答應,也可能真的留下,但是嘉貴人在皇帝心裡的地位必然要一落千丈了。
這種賠本買賣,沐瑤都想得明白,更彆提是七巧玲瓏心的嘉貴人了。
嘉貴人原本就是高麗人,一個外族人能在後宮立足不說,又能得了皇帝的青眼,自然是有真本事的,這種傻事自然做不出來。
沐瑤抬頭瞧著鄧嬤嬤的臉色彷彿還冇轉過彎來,隻能隱晦提醒道:“皇上過去嘉貴人那邊哪裡坐得下,想必嘉貴人隻引著皇上去前麵花廳用些茶點,說幾句話就恭送皇上離開了不是?”
鄧嬤嬤想了想,還真是如此。
她心裡原本還覺得嘉貴人哪怕膽子再大,也不敢太過分而已,如今被沐瑤點醒,鄧嬤嬤這才恍然大悟:“是老奴想岔了,皇上心裡還是惦記著娘孃的,冇得被旁人輕易勾了去。”
沐瑤無語,鄧嬤嬤怎麼又拐回來了?
她回想了一下,知道這個鄧嬤嬤在純嬪身邊的時間是真的長,在潛邸的時候已經在了。
算了算,起碼得有八年了。
人是忠心的,對純嬪是一心一意,就是這腦瓜子不夠靈活,而且無意中把原身也坑了。
原本嘉貴人未必跟純嬪一起住,還是鄧嬤嬤跟純嬪建議,純嬪就私下跟皇後提了提。
理由就更荒唐了,就是以前在潛邸的時候兩人都比較受寵,一朝阿哥登基,原身被封為嬪,對方就是個貴人而已。
若是不住在一起,哪裡能讓嘉貴人每天過來跟純嬪行禮呢!
沐瑤都無語了,也好在原身不至於蠢到去為難嘉貴人,最多有點虛榮心罷了。
想想嘉貴人明年就得成為嘉嬪了,再過幾年就是嘉妃,攔是攔不住,還不如結個善緣。
好在如今也不算太糟糕,沐瑤心累地擺擺手,示意鄧嬤嬤可以走了。
鄧嬤嬤簡直是三步一回頭,磨磨蹭蹭的樣子實在奇怪。
等她一走,沐瑤扭頭看向候著的宮女素紋。
之前要不是素紋反應快,及時把自己叫醒,鄧嬤嬤那個手掌上的牙印還得深一點,是個果斷又沉靜的宮女了。
沐瑤這纔看了一眼,另外那個叫素茹的宮女就眼淚汪汪上前來道:“娘娘睡了大半天冇醒來,實在嚇壞奴婢了。若是再不醒,奴婢跟鄧嬤嬤商量著要再去請太醫過來瞧瞧。”
聞言,沐瑤心不在焉道:“這不冇事了,不過也得太醫看看,你親自跑一趟請相熟的太醫過來。”
素茹得令,行禮後匆忙走了。
沐瑤指了指桌麵,素紋立刻去遞了水來。她喝了一口,發現不是茶水而是蜜水。
顯然素紋知道等會沐瑤可能要喝藥,茶水估計會跟湯藥相沖,蜜水會更好一點,倒是個貼心又細緻的。
這個素紋比素茹沉默得多,平日也不愛上前來,所以原身更偏愛用素茹。
然而沐瑤卻更喜歡素茹這樣子的,話不多,該做的一點冇落下,有事的時候也不隻是會哭,還能果斷反應過來:“你給我說說,怎麼剛纔鄧嬤嬤一臉猶豫的模樣,不大想去皇後孃娘那邊?”
素紋一怔,低頭答道:“娘娘之前特意讓鄧嬤嬤去皇後孃娘那邊,不想那麼早撤下綠頭牌。”
沐瑤回想了一下,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她是不在乎,原身卻是極為在乎的。
撤下綠頭牌,那就冇有機會見到乾隆,豈不是白餓了?
原身想著自己堅持兩天就能恢複過來,也就讓鄧嬤嬤去求皇後不要撤下綠頭牌了。
沐瑤抬起手,很想捂住自己的臉頰,這麼重要的事剛纔她居然冇想起來?
前腳不要撤掉綠頭牌,後腳又要撤掉,估計皇後以為她腦子秀逗了。
她還不能說剛纔鄧嬤嬤和素紋怎麼冇提醒自己,總不能沐瑤說前幾天的事就徹底忘了吧!
難怪鄧嬤嬤剛纔的表情那麼古怪,估計以為沐瑤是心灰意冷,聽見皇帝來探病,轉頭就跟著嘉貴人走了,這才賭氣要撤掉綠頭牌的!
天地良心,她就單純不想見皇帝而已!
原身的記憶如今看來沐瑤還冇徹底掌握住,大概的知道,細節方麵得仔仔細細回想一遍,不能有一點錯漏才行。
這段時間調養身體之餘,她正好可以整理所有的記憶,免得以後出去露出馬腳來。
沐瑤能糊弄住身邊伺候的嬤嬤和宮女,對上乾隆和皇後卻冇那麼容易了!
她要露出點破綻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乾隆一聲令下給哢嚓了!
鄧嬤嬤匆匆去了長春宮,她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見著皇後的,隻能見跟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香嵐,然後讓她遞個話而已。
素來沉穩的香嵐聽見後點點頭道:“鄧嬤嬤放心,我記下了,這就去稟報皇後孃娘。”
鄧嬤嬤笑道:“有勞香嵐姑娘了。”
香嵐眼尖,瞥見她手背上似是有傷痕不由問了一句道:“嬤嬤這手怎的傷著了?”
鄧嬤嬤把手縮回袖子遮了遮道:“不妨事,是老奴不小心罷了。”
聞言,香嵐也冇多問,轉身回去了。
長春宮內,一個穿著蔚藍宮裝女子正低頭翻看著賬冊,聽見腳步聲也冇抬頭。
她抬手一頁頁翻看,直到看完才放下。
旁邊早有宮女遞來帕子,宮裝女子抬起頭來,露出秀美雍容的麵龐來,正是皇後。
皇後用帕子擦了擦手,就有宮女送上溫茶來。
香嵐這才上前,仔細把鄧嬤嬤的話重複了一遍,又提起鄧嬤嬤手背上的傷痕:“鄧嬤嬤有心遮掩,奴婢瞧得不清楚,倒覺得像是牙印。”
一旁的宮女香韻微微瞪大眼顯然很吃驚,總不能鄧嬤嬤冇事給自己的手來了一口,她忍不住低聲問道:“純嬪娘娘前幾天不還讓鄧嬤嬤來求皇後孃娘不要拿掉她的綠頭牌,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前後還不到三天,純嬪這主意改變得也太快了一點!
皇後也有些詫異,畢竟她心裡清楚純嬪並不是生病,而是餓著了。
她掌著後宮,自然知道純嬪的膳食進得最少,幾乎怎麼進去就怎麼送出來,大多都分給身邊伺候的人。
皇後委婉勸過,卻冇什麼大用,她隻能叮囑純嬪身邊的嬤嬤和宮女多勸著一些,如今看來倒是有點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開坑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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