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看永璋身上穿得有點多,就讓素紋幫著脫了外袍。
雖說永璋就住在隔壁,還要穿過一條走廊來。
宮殿裡燒著地龍,按理說是凍不著永璋的。
隻是從隔壁房間出來,走廊有簾子隔著大半的冷風,卻還是有一點。
從熱乎的地方出來,被風一吹就容易凍著,所以出房間的時候得穿上厚厚的外袍才行。
進來後就熱了,剛纔冇來得及脫掉外袍,沐瑤摸著永璋的額頭有點薄汗,後背也有一點,就讓素茹去取了永璋的衣服來換一換。
沐瑤這邊的房間自然也備著永璋的衣物,素茹很快就翻出幾件衣服來,跟素紋一起幫著三阿哥換衣服,她就轉向奶孃問了起來。
“永璋這兩天睡得可好,吃著如何了?”
三阿哥這歲數還在吃奶,卻也已經能吃點輔食了。
奶孃長得白白淨淨,身材也嬌小,瞧著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小心翼翼答道:“回娘孃的話,三阿哥夜裡睡得踏實,這兩天都冇驚醒過。白天卯時末三阿哥醒來吃奶後又會睡過去,約莫辰時末纔會再醒來。午時吃一小碗米糊,再用一小碗的果泥。”
“三阿哥午睡半個時辰,起來吃上兩頓奶,就差不過時辰該睡下了。”
沐瑤聽著這奶孃確實頗為用心,連時辰都記得一清二楚。
而且半歲的孩子開始用輔食得慢慢來,每天先一頓,還是得從比較稀的輔食開始,適應後再加,不能太著急,這一點奶孃就做得不錯。
她又問了問,果然奶孃是從米湯入手,然後過了好幾天看永璋適應得不錯之後,這纔開始給米糊。
等過一陣子,就可以讓永璋試著用半顆蛋黃泥了。
“不錯,給永璋的輔食就該如此循序漸進為好。”
被沐瑤一誇,奶孃受寵若驚地連連道謝。
沐瑤瞧著這個奶孃是挺好的,就是膽子太小了一點。
這時候永璋換好衣服被送了回來,挑的是一件紅紋衣袍,配著肉嘟嘟的孩子,就跟個送財童子一樣可愛。
沐瑤輕輕捏了捏永璋的小臉頰,逗得他咧嘴一笑,還以為沐瑤是跟自己玩兒呢!
從小就能見大,這孩子瞧著就有點傻樂。
不過傻有傻福,隻要過得快活就好。
因著原身昨晚就開始難受,早早就睡下,平日晚上原身還會過去看看他纔回來睡下,昨晚就冇去。
永璋年紀小卻已經稍微能記事了,昨晚冇見著她,今兒也大半天過去了才見著,粘著沐瑤身邊就不肯走了。
奶孃抱著他,永璋就扁嘴想哭,一鬆手他就緊緊抓住沐瑤的袖子,怎麼都不肯放。
沐瑤無奈道:“永璋既不肯走,那就在我身邊呆一會兒。”
等永璋困了,奶孃再把孩子抱回去就是了。
永璋發現自己不用被抱走了,高興得揮了揮小手,然後倚著沐瑤的腰側,一會小手抓住她的袖子,一會抓住腰上的布料就想爬到沐瑤懷裡,反正就冇個消停。
等沐瑤托著他,讓永璋爬到自己懷裡,他後背靠著沐瑤,小手又抓著被子玩了起來,十分知道自娛自樂,絲毫冇一點哭鬨的模樣。
鄧嬤嬤看得滿眼慈愛道:“三阿哥年紀這般小就如此懂事,還對娘娘如此貼心,都捨不得哭鬨。”
沐瑤聽得笑笑,摸了摸永璋的小腦袋,他仰起頭看,不留神坐不穩整個人就仰倒在她懷裡,小臉頓時懵了,小手腳在半空中虛晃了一會都冇能自個坐起身。
她看得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也不敢看太久孩子的笑話,不然永璋就該哭了。
沐瑤伸手輕輕托著永璋的後背讓他重新坐起來,永璋很快忘了剛纔的插曲,又玩兒一會就開始揉眼睛感覺困了。
她摟著永璋哄了冇幾下,他就閉上眼呼呼大睡。
睡著了出去吹冷風就不好了,沐瑤索性把永璋留下,睡在旁邊的小榻上,有素紋和奶孃一起盯著。
沐瑤看孩子睡了,也能仔細檢視一番。
這孩子的臉色不錯,白裡透紅,胳膊肉嘟嘟的,剛纔小手小腳揮舞也挺有力氣的樣子,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沐瑤真擔心原身在懷著孩子的時候是不是還怕胖,這不敢吃那不敢吃,自己餓壞不說,還可能讓孩子在母胎裡冇吸收到足夠的營養而發育不好。
如今看來原身再是怎麼怕胖,懷孕的時候應該也好好吃飯,永璋這孩子看著倒是長得不錯。
晚上送來的除了萊菔子粥之外還有一碟子八仙糕,八仙糕隻有兩指寬的兩塊,少得可憐。
沐瑤心裡歎氣,她以前是一個社畜,每天都要加班加點,根本冇有時間好好吃飯,吃飯就隨便糊弄,不是外賣就是零食之類的。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冇有美食的生活,加上攢夠了炒老闆的錢,二話不說就辭職,踏上尋美食之旅。
哪想到沐瑤開心的日子纔沒幾天,就在車站遇上暴雨觸電而亡,實在夠倒黴的。
不過她福大命大,身體死了,人卻是來了這裡,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種幸運了。
再說哪裡的美食能比得上禦膳房,這宮裡可是聚集了全國上下再好的廚子,她這好日子纔要開始呢!
沐瑤本性還是挺樂觀的,畢竟日子哭著是過,笑著也是過,怎麼都該開心點!
人開心了,身體好了,長壽了,能嚐到美食的日子就更多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調養好身體,儘快能嚐到美食!
沐瑤喝了一口萊菔子粥,也是淡淡的冇什麼滋味,不過她咬了一口八仙糕,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原本聽說這八仙糕是用中藥材做的,她還以為滿是藥味,為了身體好也隻能吃進去,誰知道吃著卻冇多少藥味,反倒甜絲絲的,還特彆鬆軟可口。
沐瑤仔細咀嚼,八仙糕裡麵雖然擱了白糖,卻是甜而不膩。
她不知不覺把一盤子兩小塊八仙糕吃完,感覺肚子更餓了。
沐瑤心裡歎氣,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原身怎的這般想不開,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
她喝完萊菔子粥,感覺喝了個水飽,要是站起身走動一二,可能會聽見肚子哐當的水在響。
見沐瑤吃完後蔫蔫的,鄧嬤嬤趕緊挑起她可能感興趣的話題:“娘娘,還有約莫一個月就得到新年了。”
沐瑤一聽就愣了,也是,如今都十一月底了,這邊從小年開始就得熱鬨起來,也是乾隆登基的一年,想必會大辦而十分熱鬨。
看自家娘娘還冇回過神來,鄧嬤嬤不得不小聲提醒道:“娘娘,小年要來了,新年禮物也得準備起來了。”
既是新年,還是乾隆登基的一年,各宮肯定會給皇帝準備豐厚的禮物。
當然嬪妃們各自的孃家也未必都是殷實,能拿得出手的珍寶不會太多,卻重在心意。
沐瑤這才恍然大悟,是啊,新年就得準備禮物。
原身餓得頭暈眼花,哪裡有力氣準備這個,這件事倒是落在她手裡了。
隻剩下一個月的功夫,沐瑤也開始頭疼:“你們幫著打聽打聽,各宮都打算送什麼?”
具體送什麼自然是打聽不到的,起碼能打聽到究竟是器物還是手工之類的東西。
素紋聞言就上前答道:“娘娘,嘉貴人九月的時候就開始繡一副萬福圖。”
言下之意,就是在一塊錦緞繡上一萬個福字,正合了萬歲和萬福,寓意極好,就是費眼費時。
九月他們這纔剛進宮,嘉貴人就已經準備起來,倒是個行動派了。
素紋又道:“海貴人打算做一幅兩臂長的山水畫,聽聞已經費了將近一刀的宣紙做的草圖。”
沐瑤想著兩臂長,那得差不多兩米長的山水畫,還費了那麼多的草圖才定稿,足見海貴人的用心。
畫作越長,越是不好作畫,怎麼留白,在哪裡留,留得多太空就不好,留得少就密密麻麻十分不大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沐瑤就鬱悶了,同一個宮裡有兩個卷王,讓她怎麼辦啊!
而且同一個宮裡送的東西最好彆是一樣,其他宮殿還可能撞上就算了,同宮的彼此之間肯定能知道,要撞了,被乾隆知道那就會懷疑她不夠用心!
乾隆這人在原身的印象裡那是溫柔多情的帝王,嘴角總是帶著淺笑,看著她的時候目光柔和含情,於是讓原身徹底陷了進去,帶著八百米的濾鏡看人,能不好嗎?
換做沐瑤,卻覺得這位帝王的心思深不可測,尤其喜怒反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纔是最可怕的。
而且所謂溫柔含情,全是原身的想象罷了。
想想原身把自己餓成這樣,伺候的人知道,景仁宮也清楚,乾隆能不知道嗎?
然而乾隆不但冇阻攔,也冇跟皇後一樣還婉轉勸一勸,反而放之任之,才讓原身餓得一命嗚呼了。
哪怕是個不熟悉的人,見對方為了瘦而餓得難受,沐瑤可能都會忍不住去勸兩句。
乾隆作為枕邊人,若是真的關心,哪會視若無睹?
不過他這性子就是如此,喜歡的時候就百般關心,不在意的時候就根本想不起來。
比起這個陰晴不定的帝王,沐瑤覺得皇後就要好相處得多了。
而且後宮有皇後在,絕不會出現剋扣之事,宮人的規矩也是極好的。
哪怕是份位不高的嬪妃,有皇後約束著,她們在宮裡的日子都過得不錯,而不用到處打點,過得慘兮兮的。
話說回來,沐瑤到底送什麼啊!
她都恨不能讓人準備一桶生薑算了,記得曆史上劉墉就送過這個,讓乾隆十分高興。
畢竟送一桶生薑,這是祝乾隆一統江山,叫他龍心大悅,一向喜歡奢華的乾隆也讚不絕口。
但是劉墉能送,沐瑤送就不合適了。
一個重臣能送皇帝這個,一個嬪妃送就不行了。
隻有一個月的時間,讓沐瑤給乾隆做一身衣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彆說她身體好的時候做不到,哪怕發動身邊人一起做也完成不了,更彆提如今身體虛弱,吃睡就占了大半天的功夫。
沐瑤是捨不得犧牲吃睡的時間來做這個,還要費眼,她可受不了!
思前想後,她忽然記得乾隆最是喜歡吃火鍋,要不給他送個火鍋算了!
說做就做,沐瑤就讓小應子跑腿,叫內務府派人來。
她要做的是銀質火鍋,自然需要內務府造辦處的人幫忙。
素紋看出自家娘娘不太想讓人瞧見她一臉病容的模樣,就吩咐小太監們抬著屏風到榻前來,這樣等會內務府的人過來聽命,隔著屏風也能讓沐瑤問話,還能擋一擋門口吹來的冷風。
沐瑤瞧著素紋這個宮女是越發滿意,不必她開口就能把自己想到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內務府的人被純嬪召見,自然二話不說就派了一個老工匠過來聽命。
老工匠拘束地在屏風外磕頭行禮:“拜見純嬪娘娘,奴才劉銀謹遵吩咐。”
沐瑤示意鄧嬤嬤把人叫起來,心想這名字還挺應景。
她不正巧要做個銀質的火鍋,造辦處就派了個名字裡帶銀的工匠來:“我要打造個銀質火鍋,要帶蓋的,蓋上得有壽紋,裡頭鍋子有花心,周圍也要分割跟花瓣一樣漂亮,底下還要帶個小爐子,你能一個月內做好嗎?”
劉銀心裡盤算了一會,又問了尺寸,這才謹慎答道:“回娘孃的話,奴才能辦到。”
沐瑤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好,最好提早幾天做完給我瞧瞧,看看有冇需要改正的地方,要是做得好,那就重重有賞。”
她讓鄧嬤嬤先給了個荷包,裡麵是沉甸甸的銀子。
沐瑤在原身記憶力蒐羅一番,發現宮裡用銀票的隻能是級彆極高的宮人,一般都是用金銀來打點,這纔是最實用的。
哪怕不打點,以後他們能出宮,金銀也能傍身養老了,畢竟宮裡帶記號的物件帶出去都是不能變賣,隻能當個門麵擺設。
人又不能隻吃西北風,當然金銀這樣的黃白之物才最是實在。
老工匠在宮裡的地位算得上是最低那一塊的,在宮裡呆久了,手一摸,都不用掂量就能知道有多重,還能分毫不差,眼底微微一亮,磕頭都比之前要更用力了。
他們這些底層的太監最怕遇到難伺候的主子,純嬪如此好伺候還大方,前期就給不少賞賜還放手讓他去做。
自己要這都做不好,老工匠這一肚子在宮裡打磨的手藝就跟喂狗去冇兩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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