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千機洞在哪兒?這裡哪有什麼洞啊?”望著四周密林叢生,儼然一派深山老林之象,高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密不透風。夜風穿林而過,彷彿鬼女嗚咽,脊背一陣涼颼颼的。
我忍不住扯了扯鳳九霄的袖子,“鳳狐狸,這裡哪有什麼山洞,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要不還是回去吧!”
但見他停身揮手攬過我肩頭,魅聲魅氣的說道:“要是怕了的話,就抱緊我啊。”邪邪一笑。
隱隱見他衣襟微敞,露出雪白的肌膚,隔著衣料若有若無地傳來陣陣體溫,我霎時腦袋轟然一空,方纔他便是這般衣不蔽體與那女妖相擁纏綿的。遂連忙推開他踉蹌逃走,直覺耳根灼熱得厲害。
“我纔不怕,你帶我去找千機洞!”
他怔然看我,霎時挽著白花䔄草的手指尖輕觸唇角瞭然輕笑,負手遙指向我身後的一棵大樹道:“千機洞便在你身後。”
聞言我轉身回看,卻見一棵足有兩人環抱那麼粗的古樹挺立眼前,蔥蔥鬱鬱。
“這就是千機洞?怎麼是一棵樹?你冇騙我吧,這裡怎麼還會住著千機老人呢!”
鳳九霄悠悠上前瞥了眼古樹,幽幽開口道:“誰告訴你千機洞就是山洞了?這裡是妖界,隻有你想不到的事,冇有這裡不可能的事,好好看著。”
但見他素手懸空,挽著白花䔄草的掌心下瞬時閃現一束螢光躥向那棵古樹。緊接著便見那棵古樹的樹身徒然迸發出一圈圈熒綠的光暈,若隱若現。
“你在乾什麼呀?”疑惑不解看著他唇角微漾,一派邪魅。
脩忽收手,負手而立站到我身邊,神采飛揚地說道:“喏,這便是千機老人,你有什麼要問的,且儘管同他說。”
我小心往旁邊挪了挪,點頭欠腰地囁嚅道:“你、你以後不要靠我那麼近,我不習慣。”
抬眼看向跟前自樹身裡漸漸顯出人形的古樹,我遲疑問道:“他也歸你管嗎?我問什麼都可以吧?”
又見他低頭若有若無的偷笑,風輕雲淡地點點頭。
尷尬之餘,頓覺心裡一陣懊惱。腦袋一熱便衝上去喝停他:“臭狐狸你彆笑了,不準笑了!”
“我都看見了。”
“看見了什麼?”
我語塞,“無、無賴!”操起嘴邊的話語無倫次的便回了過去,“你被、被我看見了光身子還好意思麵對我這樣說話,不應該提我負責的嗎!”
話方說完,我額側頓時兩顆冷汗滴落。
我分明原本是想說:你被我看見光著身子還好意思這樣說話不負責任,應該麵對我提都不要再提的。怎麼腦子一混沌,嘴就囫圇不清,說成這種混賬話出來了呢。
鳳九霄聞聲一愣,大約也冇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來,他怔怔然如夢初醒邪笑道:“哦?原來是要我讓你負責的麼?那麼,是要我嫁你,還是你娶我?”
我腦子熱得不行,為了挽回敗局,旋即義正言辭回道:“當然是你娶我,我嫁你!”
見他瞭然點點頭,笑得卻越發深不可測。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竟乾了件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蠢事出來!然而,後悔終究晚矣!
眼見著樹身漸乎顯形,懸空而立出來個銀髮尖耳的年輕男子,一雙灰藍色的瞳孔散發出謎一般的光澤。
“賈掌櫃?”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所謂的千機老人,哪裡是老人,分明就是‘風花雪月’裡那個俊美異常、正邪不辨的賈掌櫃!
“賈掌櫃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妖皇殿外便離開了嗎?”心裡霎時千萬謎團困擾不已。
隻見他點頭是禮,笑吟吟道了一聲妖尊。
鳳九霄亦好臉色的看向他,不緊不慢地通告他:“今日來是為的向你問一件事,半年前,不鹹山千日穀毀於一夜之間,我要知道此事是誰做的?”
我遲疑地看向如賈掌櫃的孿生兄弟一般相像的千機老人。“千機老人,你真的不是賈掌櫃?”
他但笑不語。
我心中疑惑甚濃,又隻得暫且放下種種疑問切入正題,立馬問他此行的正事。“千機老人,你一定知道半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請你告訴我我的阿翁,陸吾他是不是冇有死,他一定還在,他在哪裡?”
妖界的月光比凡間要皎潔得多,亦清寒得多。躺在榻上望著床前不遠處素紗幔久久不眠,月色入戶,透過縹緲輕紗看地上,隱約如積水空明。窗欞外月色漸被烏雲籠罩,我懨懨閉眼,打算翻個身繼續睡覺。
餘光中驟然瞥見一抹漆黑鬼影長身忽立在床前,如幽靈一般赫然撞入眼底,我心下大駭。烏雲消散,月光重現,照在來者身上愈發周身透出鬼氣,頭上左右對稱的幾支骷髏髮簪投射在素幔上如同張牙舞爪的鬼爪,乾枯的手握著一柄鬼氣森森滿是鑲嵌著漸腐蝕泛黑的頭骨的手杖,再熟悉不過。
“你?鬼婆婆?您怎麼進來的?”明明門就冇有開,她是何時出現在我床前的?
我連忙翻身坐起,下意識地摟了摟身前的被衾。
漆黑的鬼影脩忽閃至眼前,隻見身後的素白幔輕柔浮動,一臉陰鬱的鬼婆婆低埋著頭陰測測地盯著我,“夜深了······”蒼老的聲音仿若即將‘壽終正寢’的老木門,‘嘎吱嘎吱’地直抽抽。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是、是啊,鬼婆婆,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半晌才又聽她幽幽開口道:“在人間,每逢十五是月亮最圓的時候,也是最亮的時候,這裡也一樣。”她微微側身轉眼看向窗外的月亮,“妖界已經很久冇有大門大開之日的規矩了,不管進來這裡的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對妖族有威脅的妖尊定不會容留,不過,對於妖尊有威脅的,我亦不會放過她!”
她脩忽回頭死死盯著我,漆黑的眸子嵌在枯槁的麵容上死氣沉沉,卻陰鬱得仿若怨毒地在詛咒著什麼。
對視良久,我終於還是經受不住躲閃她陰寒的目光,敗下陣來。她這是在警告我嗎?
良久。她打量的目光瞥見我放在枕頭之下,露出一小截劍鞘的誅妖,脩忽神色震驚,眼風驟厲一閃即逝。她斂容和聲又道:“妖尊能坐上今日這個位子,全憑他多年來艱辛努力換來的,這些年來我是看著他一點點長大,他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痛苦,又是怎樣不惜一切地逼迫自己辛苦修煉,我再清楚不過。即使生為皇子,妖界裡從來遵循的強者居上,所以妖尊步步為營走到今天,我絕不會容許誰有半點不利於他!即便,是他最在意的!”
我聽她一席話聽得甚是雲裡霧裡,迫於她陰測測不辨來意,我隻得應付著點頭。
“雖然你是個人,不過妖尊能將‘誅妖’托與你保管,可見他待你非凡,很是信任你。不管如何,明日你就離開妖界了,往後重逢之日,我希望你能好好顧念著妖尊,也好好待他。”提著手杖不緊不慢地轉身走了。
我心底犯涼地摸出枕頭下的‘誅妖’來,如今它已是一塊廢鐵而已,與普通匕首無異,可我還不曾將此事告訴過鳳九霄。鬼婆婆說,鳳九霄是前屆妖王的兒子,那麼理應生來妖力不弱,也當之無愧勝任這一代妖王,為什麼又會是如今這幅局麵?‘誅妖’之力消殆,彥晦一黨又時時刻刻想著將鳳九霄趕下妖王之位,反勢力蠢蠢欲動,這會不會威脅到鳳九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