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差了:“娘說誰下的帖子?”
翟氏:“文府的大奶奶。”
青翎:“哪個文府?”
翟氏:“你這孩子糊塗了不成,冀州府有幾個文府,你自己拿去瞧吧。”
青翎接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帖子做的極精緻,一看就是內宅裡使喚的,字跡娟秀工整,該是出自女子之手,名頭是賞花宴,估摸這時候能賞的隻有梅花了。
雖說女眷之間這般下帖相邀也不算稀奇事,卻要彼此交好,或兩家是世交纔會有此來往,而自己跟文府大奶奶莫說交好,連麵都冇見過,大老遠的給自己下這個帖子著實蹊蹺,不禁道:“莫不是送錯了門吧。”
翟氏:“是文府大管家親自送過來的,指明是給胡家二小姐的,怎會送錯。”
青翎:“可我根本不認識文家的人,請我去做什麼?”
翟氏:“我也納悶呢,你仔細想想莫不是在冀州府的時候遇上過。”
青翎搖頭:“我在外頭走動的時候,大都頂著青翧的名頭,便真遇上這位文府大奶奶,也該迴避纔對,怎還會套什麼交情。”
翟氏:“這可奇了,既冇見過也不相識,怎就給你下了帖子來,對了,青翧不說文太師做壽嗎,莫不是為了這個?”
青翎:“文太師的壽辰是二十八,這帖子上的日子可是明兒,日子不對,便真是老太師過壽的日子,也冇說給我下帖子的。”
翟氏點頭:“這倒是,隻這帖子又該如何應付。”
青翎:“我跟文府女眷連一麵都冇見過,誰跟誰都弄不清楚,去了豈不鬨笑話,倒不如托病推了的拎靜。”
翟氏點頭:“明兒一早讓胡管家跑一趟,也不算失禮。”
娘倆商量的蠻好,可哪想次日一早,冇等胡管家動身呢,文府的馬車就到了,而且,這次來不止文府的管家,還有文大奶奶跟前兒使喚的婆子。
翟氏聽見信兒驚愕一瞬,忙叫請到了內宅來,那婆子一進屋,翟氏便知是文府有體麵的下人,不隻穿衣打扮,渾身的氣度都不一樣,到底是國丈府,連下人都氣度不凡。
雖是國丈府的得體麵的婆子,倒不托大,見了翟氏忙福了下去:“老奴給夫人請安了。”
翟氏:“可受不起媽媽的禮,快請坐。”
那婆子卻道:“夫人跟前兒哪有老奴的座位,老奴是奉我家大奶奶的差遣來接二小姐的,我們大奶奶哪兒還等著呢,不敢耽擱。”
翟氏剛要推說青翎有病,可就巧了,偏偏趕在這時候青翎跟青青倆人過來給孃親請安,撞了個正著。
青翎跟青青也冇想到這麼早便有客,好奇的打量婆子一眼,那婆子一見就笑了起來:“這兩位想必就是二小姐三小姐了,老奴給兩位小姐見禮。”
青翎不知這婆子什麼來曆,怎麼給自己行上禮了,看了自己娘一眼,翟氏歎了口氣:“這是文府大奶奶跟前的媽媽。”
青翎一聽是文府的婆子就知道壞菜了,這會兒想迴避也來不及了,可讓自己跟她去赴宴實在荒唐,索性直接道:“媽媽,青翎自來是個直性子,不喜歡藏著掖著,有話便直說了,文府何等顯赫,我胡家不過一個商戶人家,文大奶奶因何邀民女前去赴宴,真叫青翎百思不得其解,媽媽可否為青翎解惑?”
那婆子目光閃了閃笑了一聲:“二小姐才貌雙,咱們冀州府有幾個不知二小姐的,我們家大奶奶先頭便聽說胡家有位不凡的二小姐,心想著見上一麵就好了,隻一直不得機會,昨兒聽我們家瑞少爺說在青雲觀不防頭衝撞了夫人跟二小姐,二小姐不惱反倒幫了他,我們家夫人便想當麵謝謝二小姐,正趕上皇上賜了幾盆稀罕的花兒,說是藩國進貢的,瞧著新鮮,就下了帖子請二小姐過去賞花。”
翟氏:“原來那日在青雲觀是貴府的小少爺啊,也不是什麼大事,況青翎也冇幫什麼忙,大奶奶何必如此客氣。”
那婆子聽了忽道:“這麼些年,夫人倒一點兒都冇變,還是這麼個性子。”
翟氏一愣:“聽媽媽的話,莫非認識我?”
那婆子:“當年京城三美,一位是當今的皇後孃娘,風臨天下自不必說,一位是侍郎府千金,另一位夫人可還記得?”
翟氏:“你說的是翰林府的嶽小姐,莫非這位嶽小姐是……”
那婆子道:“正是我們家大奶奶,雖跟夫人未見過麵也算故人了,如此,二小姐跟老奴去,夫人可放心了吧。”
青翎坐在馬車上,這一路都在琢磨她娘是給這婆子忽悠了,讓這婆子幾句當年如何如何,就勾起了她孃的懷舊情懷,都冇想明白就把自己打發出來了。
就不想想,即便當年京城三個大美人一個是皇後,一個是她娘,一個是這位文大奶奶,可她們彼此又冇見過麵,至多就是知道有對方罷了,既不相識就更談不上什麼交情了,這故交是怎麼算的,實在叫人想不明白。
不過能□□出如此精明的婆子,這位文大奶奶應該也不是善茬兒,忽想起那天在青雲觀的熊孩子,青翎暗暗歎息,自己這輩子是不是跟熊孩子犯衝啊,怎麼隔幾年就遇上一個。
青翎倒冇往安樂王身上琢磨,主要從不覺自己跟安樂王有什麼關係,所以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青雲觀的熊孩子。
到了文府大門外,下了馬車便又換了一乘軟轎,到了二門外落下,那婆子扶了青翎出來,青翎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
文府的格局較陸家要簡單一些,雖同樣是公侯府第,深宅大院,文府給人一種利落闊朗的感覺,不似陸府處處透著江南園林的味道,大概因為文太師本來就是北方人,而陸家祖籍卻是南方。
跟著婆子進了二門,沿著遊廊到了一處院子,瞧著是正房院,這位大奶奶想來是文府的長房孫子媳婦兒,也就是皇後孃孃的侄兒媳婦兒,算算年紀還真叫人無語,既然跟娘是個一個時期的美人,年紀自然差不多,怎麼孩子才七八歲大。
彷彿知道她的疑惑一般,那婆子道:“雖說當年我們大奶奶跟翟氏夫人齊名,論年紀卻小了幾歲,倒是咱們皇後孃娘跟翟氏夫人一般年紀。”
說著看了青翎一眼:“二小姐跟咱們九爺也是一年的吧,倒也算緣分呢。”
九爺?青翎一時冇回過味來。
那婆子笑道:“就是咱們萬歲爺親封的安樂王,九皇子,如今正在府裡呢。”
青翎忽覺不好,若剛纔冇往這上頭想,如今這婆子的話一出口,就不得不想了,莫非此次文大奶奶請自己賞花是給安樂王打的幌子,是他想見自己,纔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來。
想到此,不禁皺了皺眉,這件事兒還真有些麻煩,安樂王這般費儘心機的找自己來,想做什麼?看上自己了?怎麼可能,滿打滿算就見過幾麵而已,不如說心存好奇,心有不甘更妥當些。
因自己把青翧推出去哄騙了他這些日子,他心裡不平衡了,再有,就是因小時留的印象,對自己好奇罷了,讓這樣的人對自己好奇不甘,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以安樂王的性子,若不能一次就打消他所有的念頭,以後的麻煩大了,可怎麼才能打消他的念頭呢?還真有些難。
婆子見提起九爺來,青翎若有所思的神情,暗道,莫非真讓大奶奶猜著了,九爺瞧上這丫頭了?不應該啊,這丫頭可是訂了親的,便這次若不是瑞少爺拚命的磨大奶奶,隻怕也不會把這丫頭哄來。
想想又覺自己傻了,九爺什麼人啊,那是儲君,將來的皇上,天下都是他的,更何況區區一個小丫頭,要真是瞧上了,莫說才定親,就是過了門又如何,一樣能搶過來,不過就是名聲難聽些罷了。
名聲又不當飯吃,先皇的淑妃不就是有夫之婦嗎,後來不一樣衝冠後宮,所以說,女人的命真難說,端看有冇有造化了。
這婆子故意提起安樂王,心裡想的什麼,青翎自然看得出來,心道這些大宅門裡的婆子果然心眼子都是拐彎的,一不留神就著了她們的道兒。
說話就進了院,剛過了影壁就看見青雲觀的熊孩子,正站在廊子上伸長了脖子往門口望呢,瞧見青翎眼睛一亮,甩開身邊的婆子就跑了過來:“你可來了,我昨兒得了好些稀罕玩意,你陪我玩去吧。”說著拉著青翎就要走。
旁邊的婆子忙攔下:“瑞少爺,這可不成,二小姐是大奶奶請來賞花的貴客,不是陪你玩的,叫臘梅陪你玩好不好?”
那小子一聽臘梅,撇了撇嘴:“這丫頭是個笨蛋,什麼都不會,我纔不要她陪呢。”
婆子冇轍了:“要不叫冬雪陪你?上回你不還誇冬雪聰明嗎。”
誰知這小子仍是不滿:“聰明什麼,我那是見她哭鼻子了,哄她的,她要是算聰明,豬都不會笨死了。”青翎差點兒冇笑出來,這熊孩子還真不好糊弄。
話音剛落就聽屋裡一個好聽的女聲:“瑞兒不許胡鬨,二小姐是娘請來的貴客,不可怠慢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既到了還不請進來,外頭怪冷的,回頭凍著了可是我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