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明德便送著青青家去了,冇一會兒,何府管家來請青羿過去飲宴,青羿推脫不過,隻得換了衣裳去了,過了晌午纔回來,是叫何府的小廝扶著回來了,搖搖晃晃,走道兒都不穩當,滿身的酒氣。
週二狗忙叫人攙進屋裡炕上躺下,青翎皺了皺眉:“怎喝的這樣醉?”
何府的管家道:“今兒我們老爺跟大少爺相談甚歡,便多吃了幾杯,本說留大少爺在府裡歇酒的,大少爺說家裡有事兒,耽擱不得,這才送了回來,二公子若無事,小的先告退了,不瞞您,明兒是我們家老爺的納妾之喜,且一氣兒就納了兩房,又得安排屋子,又得備喜宴,實在忙,小的不便久留,明兒請兩位少爺跟陸家少爺過府吃喜酒吧。”
青翎心裡冷笑,這何之守還真是貪得無厭,納妾都得操辦,讓管家透話兒過來,明擺著就是要禮錢嗎,青翎拱手:“那可要恭喜何大人了,此等大事兒怎可輕忽,明兒必然登門道喜。”
管家見目的達到,嘿嘿笑著一拱手走了。
何府管家一走,青翎才進屋,見屋裡隻敬瀾一人,不禁道:“大哥呢?”
敬瀾瞄了瞄裡間:“換衣裳呢,灌了一袖子酒。”
青翎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大哥真吃醉了呢。”
裡間的簾子一打,青羿走了出來:“我再傻也知道何府是什麼地兒,宴無好宴,哪能真吃醉,不過是虛應故事罷了。”
青翎:“何之守請大哥做什麼?”
青羿:“還能做什麼,說和唄,說什麼兩家都是親戚,明德跟周寶兒也是自小打到大的,不過小孩子家玩鬨罷了,動官司倒傷了和氣雲雲,我真想依著明德說的,跟周家叫叫板兒,看何之守怎麼斷這個案子。”
青翎:“有句話叫民不與官鬥,再怎麼著咱家也是買賣家,跟父母官結仇可不妥當,恒通當的事兒剛了了,安平縣若再出亂子,你也甭舉試了,天天伺候著打官司吧,更何況,周子生已經把兩個閨女都送給了何之守,若咱們再不依不饒,何之守真能把周家擠兌的家破人亡,雖是周子生自作自受,到底是表嫂的孃家,做的太絕了,以後不好見麵,青青以後勢必要嫁明德,這冇成親呢,妯娌之間就做了仇兒不大好。”
青羿:“也不知當初姑姑怎麼想的,怎就給明瑞娶了周家的媳婦兒,瞧著吧,這麻煩事兒還在後頭呢。”
正說著,週二狗進來回說:“剛瞧見周家的馬車從街上過,瞧方向彷彿是壽春堂,聽見說周寶兒不大好。”
青翎皺了皺眉,這可有些麻煩,莫周寶兒死在這上頭,周子生隻怕不會恨何之守,反而會恨胡家,雖說不怕他恨,到底有個仇家,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敬瀾見她眉頭微蹙,不禁道:“周寶兒跟何之守在醉韻樓為了個□□爭風吃醋,讓衙差打的半死,丟了命也是他自作孽,你還替他可惜不成。”
青翎搖搖:“,我不是替周寶兒可惜,我是覺得冇必要弄出個仇家來,周子生為人陰險,卻唯獨對周寶兒愛若珍寶,隻因周寶兒是周家唯一的香火,若死了,周家也就絕後了,這喪子之恨隻怕會記在胡家頭上,若周子生一心報仇,豈不麻煩不斷。”
敬瀾:“便周寶兒不死,周子生也消停不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嫉恨嶽父,嫉恨胡家,我看這是他壞事兒乾多了,方有此絕後的報應,跟胡傢什麼乾係,你彆瞎想了。”
青羿也道:“敬瀾說的是,是周子生作繭自縛,絕後也是活該,恨的著咱家嗎,既這邊官司了了,咱麼也趕緊家去吧,舉試之期日近,也該好好看看書纔是。”
青翎也知家裡爹孃惦記,況自己跟敬瀾已經過定,這般在外頭住著,若讓人知道,不定說什麼難聽的呢,便囑咐了週二狗明兒給何府送上賀禮。
何之守的賀禮,一貫的是真金白銀,倒也省了不少事兒,不然,還要斟酌東西,實在麻煩,封一百兩銀子送過去,就比什麼東西都強了。
瞅著日頭落下,熱氣散了,三人這纔出安平城往家去了,剛到家門口就見好幾輛牛車滿滿噹噹停在門外,正往下卸行李呢,領頭的正是田貴,不止行李,大小件兒的傢俱,大到躺櫃,小到臉盆架子,應有儘有,倒像搬家一般,不禁道:“田貴,你拉這麼多些傢俱來做什麼?”
田貴見青翎三人,忙過來見了禮方道:“這是夫人讓搬回來的,都是當年夫人出嫁時的嫁妝,得一樣不差的搬回來。”
青翎這才瞧見田貴手裡拿著一個嫁妝單子,已有些老舊,但儲存完整,不禁愕然:“這是姑姑的嫁妝單子?”
田貴點點頭:“夫人聽說我們老爺說的那些話,氣得不行,罵了老爺幾句就叫收拾東西回孃家來了,說從此跟老爺一刀兩斷,讓老爺寫休書,不會就叫明瑞寫了,夫人按手印也行,反正以後再不回田家了。”
青翎聽完,忙往裡走,還冇進屋呢,就聽見姑姑的哭聲:“兄弟,弟妹,你們彆勸了,我心意已決,斷不會更改了,跟這樣一個良心被狗吃了的人過了半輩子,想想我都覺著膈應,也不想想,田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靠的是誰?若不是咱們胡家,讓他守著那七十畝地鹽堿地哭去吧,便哭瞎了看他爹孃,大哥大嫂可瞧他一眼嗎,如今手裡剛有了些底子,就數典忘宗了,竟然跟周家成了一溜的了,那周家算什麼東西啊。”
說起周家想起外間屋跪著的兒子,頓了頓:“明瑞你以後也彆來了,你媳婦兒是個有大主意的,當初瞧著她手上的活計好兒,人也溫順賢良,也就冇嫌她什麼,你問問她,嫁過來的時候,孃家可陪送了一個子兒冇有,如今卻為了她那兩個妹子,連明德都豁出去了,可見根本冇把你兄弟當回事兒,這樣的媳婦兒娘可不敢使喚,趕緊兒,跟你媳婦兒回孃家瞧你那缺德帶冒煙的老丈人去是正經,在我這兒裝什麼孝子,冇得叫人笑話。”
丫頭打起簾子,青翎幾個走了進去,剛一進來就瞧見明瑞兩口子正在堂屋裡跪著呢,明瑞一臉難看,周領弟不停的抹眼淚,見了青翎周領弟彷彿看見了救星,膝行幾步過來:“翎妹妹,你是知道嫂子的對不對?嫂子何嘗有這樣的壞心,嫂子是一著急說話不防頭,其實有口無心,既嫁進田家,領弟生是田家人,死是田家鬼,若有外心,讓我天打五雷轟。”
她不發誓還好,一發誓屋裡姑姑聽不得了,一掀簾子走了出來,直接問道周領弟臉上:“我知道你的心,你見不得明德好,先頭就總想著把你妹子往明德跟前兒塞,生怕明德搶了你長房的家產,忙忙的把你妹子嫁過來,算計著天長日久,田家這份產業就成了你周家的了,真真好毒的計,好壞的心腸,你還敢發這樣的誓,你自己拍著胸脯想想,你虛不虛,就不怕真有報應。”
說著一推明瑞:“彆再我這兒跪著裝孝子了,趕緊帶著你媳婦兒走,我瞅著你們兩口子都噁心。”
姑姑力氣極大,明瑞又不敢反抗,給她娘一推,推了個跟頭,卻仍跪了回來,一疊聲道:“娘是兒子錯了,是兒子不孝,讓娘受了這麼大委屈,既是妻子不賢,兒子這就休妻。”說著就要叫人去拿了紙筆來。
周領弟臉色煞白,一把撲了過來:“你好狠的心,我給你們田家前後生了兩個兒子,便冇功勞也有苦勞吧,你這會兒休妻,你對的住良心嗎,我不讓你寫,不讓你寫……”說著來搶明瑞手裡的紙筆,夫妻倆你搶我奪的正不可開交。
翟氏夫妻見實在鬨的不像話了,忙出來叫人拉開夫妻倆。
胡老爺:“你夫妻是離是散,家去商量,在這兒折騰什麼,你們不怕人笑話,我胡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見明瑞低下頭不吭聲了,胡老爺歎了口氣:“你們還是家去吧,在這兒磨蹭什麼。”
胡老爺如今對田家怨氣大著呢,這會兒想起姐夫的話,都從心裡往外發寒,更不消說後來周領弟又拋棄求青翎,胡家有多冤大頭啊,讓這些人得寸進尺,這此若不讓田家長了教訓,以後不定怎麼蹬鼻子上臉呢。
明瑞雖不吭聲,卻也不肯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媳婦兒周領弟抽抽搭搭哭的極是委屈。卻怎麼瞧著都像做戲。
青翎以前真冇發現周領弟是這樣的人,或許之前是在周家受的苦多了,便學的小心了,如今生了兩個兒子,自覺在田家有了地位,才露出本性來。這不是變,而是骨子裡就有的劣根性,周子生的閨女,能有多厚道。
正想著,忽外頭胡管家匆匆走了進來:“老爺夫人,周家村那邊兒傳了信兒,說周寶兒冇了。”
周領弟一聽忽的張了張嘴,剛要嚎啕大哭,青翎道:“表嫂先彆哭,這裡是胡家,若哭你孃家兄弟,還是回周家的好,在這兒哭給誰聽啊,胡管家,送表哥表嫂出去,孃家兄弟冇了,論理兒得去周家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