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一次停靠已經結束。
列車正在緩慢的朝前行駛, 卻顯得傷痕累累。
車蓋已經被掀翻捲起,鐵皮宛如被撕拉的紙張,在風中可憐的發顫著。
唯一完好無損的, 便隻剩下一號車廂了。
在啟動的那一瞬間,正在對戰中的時鈞張開了人骨紅紙傘,令視線半遮,他從紅紙傘的下方伸出了寒刃, 已經快要刺中殷長夏。
時鈞本打算利用狹窄的空間襲擊,卻被殷長夏迅速的捕捉到了殺意。
碰——
武器相撞之際,反倒是時鈞手裡的寒刃被擊翻。
時鈞嗅到危險氣息,連忙朝後退去。
然而殷長夏卻緊追著他不放, 靈敏的跟了上來。
“哈哈!”時鈞眼底滿是戰意, 冇有再用那副無害的模樣偽裝,“果然不能對你掉以輕心。”
紅紙傘被時鈞朝上空一舉, 血雨般的細針便由上至下。
血針尖銳的針尖正蠢蠢欲動,對準了殷長夏。
殷長夏懷中藤蔓一甩,再配合著靈敏刁鑽的走位,那幾根血針便齊齊刺在了鋼鐵製成的管道上, 從裡麵流淌出了充滿了腥味的黑色液體。
那便是列車的燃料。
眾人滿臉的畏懼:“……”
試想一下他們能躲得過嗎?
不, 絕對不可能。
血針威力極強,連鋼鐵也能穿透,更彆提人類的骨頭了。
剛纔要是換做他們,猶豫遲疑半秒,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a級玩家的攻擊性絕不是開玩笑的!
時鈞本想藉著對戰,假意靠近一號車廂, 畢竟他還未忘記自己二五仔的使命。
然而真打起來了, 他才覺得多麼上頭。
有意思!
他想看到更多, 殷長夏會如何應對?
“使出你的載物啊?”
時鈞的攻勢更加凜厲,“難不成狂氣狀態下的你,無法使用載物嗎?”
紅紙傘裡突然鑽出一顆人頭,張大了嘴朝著殷長夏襲來。
殷長夏抬頭向她望去,隻瞧見披頭散髮的美豔女鬼,唇部像是塗滿了鮮血那樣,被頭髮遮蓋的地方全是帶著碎肉的骨頭。
她緩緩咧開唇角:“郎君……”
這個聲音充滿了蠱惑性,像是要把人帶進枯井的魅狐。
再一細看,她張開的口腔裡,全都插滿了那種血針,立馬便要朝著殷長夏吐出。
這麼近的距離,根本無法躲避。
情況已經十分危急,隻差幾秒便能分出勝負。
時鈞之前對殷長夏總有些許淡淡嫉妒,他已經費儘千辛萬苦成為了a級玩家,卻還是無法換來時瑤的另眼相看。
反倒是殷長夏……
她處處宛如信徒般的憧憬著。
正巧時瑤就在第四號車廂,時鈞便想和殷長夏分個高低。
原本是假打,現在倒是假戲成真了。
人骨紅紙傘裡的鬼物張開了嘴,血針從她的喉間吐出,猶如細雨一般。然而這萬無一失,從未有過失敗的招式,便被燃起來的鬼火給駭住。
血針還未觸及到殷長夏,血針的針尖全數成了一灘血水,化在了口腔裡。
“這是半鬼王的……!?”
女鬼驚慌失措,鬼音重重的喊起來,“是養靈……”
女鬼不比一般鬼物,在狂氣值混亂的情況下,自然能夠分辨出那微弱的氣息。
然而她根本冇機會說出後麵的話。
殷長夏拽住了她的脖頸,右手已經變化為了森森白骨,直接將她打了個蝴蝶結。
時鈞:“……”
眾人:“……”
啊這……
那個蝴蝶結看起來還挺漂亮。
師紅菲和藍茜正準備幫忙,一道槍聲傳來,讓藍茜的手掌鮮血淋漓。她朝門口望了過去,竟發覺那是個熟悉的身影。
藍茜一把拽住了師紅菲,兩人躲到了座椅後方,頓時戒備了起來:“藺明繁加入了汙染物陣營?”
除卻考覈官外,冇有人能看到玩家名單。
在她們看到藺明繁的一瞬間,就已經生出了動搖了。
原以為可以碾壓汙染物陣營,現在想大錯而特錯了。
李蛹故意隱瞞了一些情報!
他製造出了人類陣營絕對占優的假象,就是為了吸引玩家,前仆後繼的成為他的棋子。
玩家都是趨利的。
李蛹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師紅菲和藍茜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但大錯已經鑄成,她們早已經加入了人類陣營,再無選擇的機會。
藍茜再度動用載物,打算趁著時鈞和殷長夏打的過程中偷襲。
師紅菲卻阻攔了她,朝著她搖了搖頭:“恐怕現在偷襲,我們都不一定能乾預得了戰局了。”
藍茜:“……”
這是在告訴她,殷長夏隻能被a級玩家製約嗎?
藍茜不服氣,方纔近距離和殷長夏接觸,早已被他的傲慢所影響,行事舉動也莽撞了起來。
她不甘示弱,竟瞧見了第四號車廂門口的時瑤,手裡已經抱住了一隻鐵盒。
是五臟鐵盒!
找到了第四號車廂的鐵盒,第三車廂的鐵盒纔會現身。
藍茜立即起身,想要奪走時瑤手裡的東西,卻被門口的藺明繁和唐啟澤阻止。
每一處的戰鬥都進入到了焦灼當中。
亂戰已經開始。
而引領這一切的,便是最前方的殷長夏。
他已經完全扼住了人骨紅紙傘的女鬼。
女鬼在他的手裡嚶嚶嚶了起來,顯得可憐又無助,看得時鈞眼皮直跳。
天色顯得更加渾濁,彷彿一下子栽入了黑暗裡。
路途的燈塔,正在不停的閃爍著,散發著危險的訊號,從窗戶直射/入車廂內部。
殷長夏的身體在被黑暗所糾纏,從他身上伸出的那些白色菌絲,就像是神經元一樣,向那些汙染物傳遞著危險訊號。
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冒了出來,那是蛇鱗藤裡的巨樹之心。
其中一隻螢火蟲趴在了殷長夏的下顎,沖淡了那種壓迫感。
此刻的他顯得如此陰森又絕美,如此不相合的氣質,卻在他的身上完美糅合。
他宛如汙染物的神明,引來無數崇拜和臣服。
時鈞猛地甦醒了過來,發現連自己也看入神了。
片刻的沉默過後,便迎來了更猛烈的攻勢。
血針灑落得更多,大批向著殷長夏襲擊。
藍茜看得著迷:“這就是a級玩家的載物?果然很厲害……”
然而比起她的信心,當事者可不這麼想。
時鈞額頭滴下冷汗,又不敢完全靠近殷長夏,生怕自己也不小心被他給感染了。
他雖然對殷長夏抱有嫉妒,也有對他實力的認可。
時鈞不想把事情弄砸,在受挫之後便立即清醒了過來。
假戲真做於他不利。
要再這麼下去,他和殷長夏就真的要成為仇敵了。
一號車廂的李蛹,恐怕還在細密的監視著二號車廂的所有玩家吧。
畢竟一號車廂和其他車廂不同,車門是用特殊材質製成,就算是殷長夏也不可能強行突破,必須由一號車廂裡的人自己來打開。
時鈞陷入了思考,有片刻的走神。
哪知道此刻更多的血針被擊飛,差一點殃及池魚。
時鈞:“……”
不過做戲而已,冇必要這麼認真啊!
時鈞吞嚥著口水,想找個契機停下來,裝得一臉敵對:“竟然都這個樣子了,你還不肯拿出載物和我較量,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他知道乖了!救命啊!
有殷長夏這麼欺負人的嗎?
藍茜眼神發亮,拽著師紅菲:“看看,要動手了,這就是a級玩家!”
師紅菲:“……”
她怎麼覺得,反倒是時鈞在虛張聲勢?
藍茜:“隻要a級玩家出手,殷長夏這樣傲慢的人,遲早會打得跪地求饒,他在a級玩家麵前算個什麼東西?”
師紅菲想提醒藍茜,剛纔她被殷長夏的狂氣影響,現在什麼事情都很莽撞。
而且藍茜已經視他們為仇敵,殷長夏陣營的人越慘她越開心。
然而師紅菲卻突然瞧見,藍茜的脖間沾染了一團黑色。
師紅菲表情凝固,立即扒開她的衣服。
“你被感染了……”
藍茜:“什麼?”
師紅菲艱難的說:“你被汙染物感染了!”
這個訊息震得藍茜失去了高漲的情緒,她的眼前開始發黑,汙染顆粒堆積到她的眼中,令她也開始出現了黑色青筋。
師紅菲和藍茜在應對著藺明繁,此刻原本凜厲的攻擊也變得遲緩。
再這麼下去,她會完全變成汙染物。
不……!
直到如今,藍茜才生出了害怕之心。
藺明繁和唐啟澤的攻擊反倒停止,目光轉移到了四周。
那個樣子,就像是地震之前受驚的動物,明顯的察覺到了車廂接下來的細微變化。
發生什麼事了?
師紅菲無法再追究,隻想帶著藍茜趕緊離開第二號車廂。
現在亂戰的中心就在第二號車廂,藍茜再被牽連進去,命都快保不住了。
可已經來不及了。
地麵生出了裂紋,在沙化一般,整隻腳都嵌入了進去。
藍茜一腳踩滑,便跌倒在了地上。
煉獄沼澤就此出現,裡麵傳來令人腮幫子發酸的細細咀嚼音,時不時還有人類的骨頭被吐出來。
藍茜痛得眼淚直流:“啊啊啊!”
師紅菲嚇了一大跳:“怎麼了?藍茜你彆放手啊!”
藍茜:“有、有東西在動。”
師紅菲微怔,目光在一點點被拉長,看清楚了她後方的東西,卻被這一幕給驚住。
無數的鬼蟬趴在了藍茜的腳上,正在啃食著她的血肉,藍茜的腿部已經鮮血淋漓了。
看來剛纔藺明繁和唐啟澤戒備的,便是這個東西。
師紅菲手上一抖,恐懼爬滿了大腦,逃離的想法鋪天蓋地襲來。
一號車廂裡,突然傳出了一個蒼老粗嘎的聲音——
“你們想臨陣脫逃?”
藍茜:“不……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藍茜的話已經不起作用,被煉獄沼澤給吸入進去,最終隻剩下一隻手,還被師紅菲緊緊握著。
師紅菲身軀僵硬,終於明白自己如果逃離會是什麼下場。
她必須要對付殷長夏!
師紅菲握住了那隻手,珍重的放到了旁邊的座椅上,眼淚盈滿了眼眶,發出了悲慼的嗚咽聲:“嗚……”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她怎麼會不明白?
師紅菲雙指間捏緊了符紙,趁著時鈞和殷長夏對戰的過程當中,不要命的張開了身上的全部符紙。
她身上穿青花紋的旗袍,符紙便漂浮在她的四周,一張張朝著殷長夏襲擊而去。
幾枚銅錢更快的擋在了她的麵前,以震擊之勢阻礙著師紅菲。
時瑤到了!
在時瑤趕來之後,殷長夏的攻擊也停下來了。
師紅菲眼眶的淚花還未乾涸,半步都不肯讓,符紙正爆裂炸開,卻無法撼動前方的銅錢。
“是載物……?”
她回過頭去,瞧見一個人影出現在第二號車廂的門口。
時瑤胸口上下起伏,手裡還抱著兩個五臟鐵盒。
她朝著殷長夏大喊:“夏哥,第二號車廂的五臟快要顯出來了!”
由於李蛹的聲音,原本早已放棄的吳值和薑允,不得已再度和殷長夏的人對戰,選擇支援師紅菲。可他們根本不是藺明繁和唐啟澤的對手,隻得被迫硬抗著。
時瑤也無法靠近殷長夏,隻得對時鈞說道:“時鈞,我知道五次停靠的規則了,你快住手。”
時鈞:“……”
他做出無辜而天真的表情:“你現在讓我收手,是不是太遲了一點?”
時瑤真的過來了。
時鈞覺得自己真夠病態,一方麵嫉妒時瑤,覺得自己從小便不受重視;而另一方麵,他還嫉妒被時瑤重視的所有人。
甚至在他成為b級玩家過後,還裝作柔弱的樣子,享受著比他更弱的時瑤,為他拚命的樣子。
隻有那樣,他纔會覺得自己是重要的。
時瑤:“時鈞……你成為a級玩家,和李蛹聯手,你到底想乾什麼?”
時鈞:“……”
他沉默著,並未回答時瑤。
時瑤越發感覺陌生:“我看不懂你。”
“時瑤,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換過來了嗎?”
時鈞稚嫩的聲線裡,藏著即將要爆發的情緒,“之前一直是我跟在你的屁/股後麵,現在該輪到你了。”
時瑤厲聲道:“時鈞,彆胡鬨了!”
時鈞:“你看看,你隻會覺得我在胡鬨。”
所有人都覺得他學習道術的能力不如時瑤,成不了大事。
他偏要在這該死的泥濘裡,闖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縱然是雙胞胎,互相的半身,最親密的存在,可他不再想要跌跌撞撞的被姐姐攙扶,他想要自己朝前走了。
時瑤本要嗬斥,然而她們的目光在互相撞擊著,時鈞的平靜就像是暴風雨的前夜。
時鈞是認真的?
時瑤腦海裡浮現過許多的畫麵,她有種‘失去’的恐懼。
她不止想交談這簡單的一兩句,想要去時鈞那裡,或者如往常一樣大吵一架,亦或者歇斯揭底的鬨一鬨,都好比這樣僵持更強。
然而眾人此刻的目光,讓時瑤就此清醒了過來。
她也有自己的任務。
時瑤瞥開了頭,抱緊了懷裡的兩個五臟鐵盒。
她鼻音濃濃的說:“你們想想看遊戲給我們的通關任務。”
[一、登上‘往生’列車。]
[二、找出正確的行駛路線圖。]
[三、成功活到第五站。]
似乎並冇有陣營和陣營的對抗?
時瑤強迫著自己不要分神:“人類陣營的加入者太多了,加入多少就需要殺死多少汙染物陣營的玩家;相反汙染物陣營也是同理。所以夏哥才一直限製著汙染物陣營的人數,他早就察覺到了這點。”
師紅菲啞然:“難道殷長夏已經有通關頭緒了?”
時瑤看著這場亂戰,頭腦迅速分析著利弊,咬咬牙將自己所知道出。
“列車總共五次停靠,我們必須找到正確的行駛路線,每次停靠都會遇到危險。”
“五臟是依次出現,從第五號車廂開始,通關之後才能讓第四號車廂的五臟鐵盒顯現出來,現在我的手裡有兩個,李蛹的手裡有一個。很快第二號車廂的五臟鐵盒,便要展露出來了。”
“誰拿到更多的五臟,誰就能控製這輛列車。”
時瑤看了一眼殷長夏,知道和敵人分享情報,並不是上上之舉。可時瑤想起當初在深淵博物館時,殷長夏把棋盤的命令權交給她,讓她能夠為大家選擇出一條出路。
時瑤知道,自己想不出彆的辦法,唯一展現在她眼前的,便隻有這一條路。
殷長夏變成這樣,她便要引領大家通往勝利。
她要讓旁人知曉,懦弱之人,也可以保護彆人!
時瑤掃視著人類陣營的玩家:“現在已經停靠了一次,我們再也錯不得了,你們真的打算把生死都交給,隻能帶給你們恐懼的那個人?”
師紅菲:“……”
所有人都打得勉強,但殷長夏深受狂氣值影響,也不可能把選擇權交到他的手裡。
師紅菲內心已然動搖,隻是仍然不敢進行改變。
時鈞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或許這便是時瑤發光之處吧。
原以為那番話會觸動人類陣營的幾人,哪知道李蛹帶來的威壓和恐懼太深,師紅菲緊咬著牙關,再度動用了符紙,想要決一死戰。
時瑤見無法勸服,便動了真格。
她咬破了手指,在之前收集到的空白符紙上寫下了血印,要讓在場之人見識一下,時家的道術。
師紅菲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難道是……”
會耍符紙的怎麼會不知道時家?
無數的符紙飛到了時瑤的右手處,宛如失去了重力般,漂浮在她的傷口周圍。
而一顆顆的血珠從傷口凝結出來,也隨符紙一樣漂浮在四周,每一張都對應了一顆。
時瑤的麵色蒼白,符紙形成一波巨大沖擊力,震得師紅菲身體飛出,令車廂內的桌椅亂成一團。
而符紙的四周還縈閃起絲絲雷電,顯得威力巨大。
時瑤呼吸急促,下一波的攻擊不是對準了師紅菲,而是……
殷長夏。
時鈞知道這招的威力,趕忙側過身體退後。
符紙封住了殷長夏的去路,形成四麵的牆體,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扭轉他身上的狂氣值。
夏予瀾受到了驚動。
陽玉從懷中滾落出去,令夏予瀾緩緩睜開了眼。
他漂浮在半空,身染無數冰屑,讓四周的溫度都有所下降。
夏予瀾瞧見了四周亂戰的景象,又看到殷長夏不正常的樣子,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小崽子。”
第三隻半鬼王?
家園玩家全體嘩然,紛紛詫異的看向了這一幕。
隨著死去的乘客越來越多,陰氣自然十分濃鬱,令他們得以窺見半鬼王的真麵目。
夏予瀾半張臉俊美,半張臉卻是白骨,顯得極具衝擊性。
隨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間,連著血肉的骨頭也在動彈,畫麵顯得格外驚悚。
他們緊張到了極點,連呼吸也變得小口,隻是抽氣聲還是不斷傳來。
殷長夏到底還有多少老底?
哪怕現在再出現一隻半鬼王,他們都不覺得驚訝了。
直播麵屏裡的夏予瀾手中已經凝結出了冰霜,之前的魂珠讓他恢複了一定實力,現在已經能夠使出兩張鬼符了。
夏予瀾抬頭望向了上方的樊野,發現上方的對戰已經進入白熱化。
焦灼、逼壓、分寸不讓。
兩隻半鬼王的破壞力驚人。
夏予瀾知道自己無法喚醒殷長夏。
由於鬼骨的特殊,能讓殷長夏清醒的唯有宗曇。
此刻的夏予瀾無比慶幸這一點,他們以骨頭相連。
“宗曇。”
低沉的鬼音傳來,夏予瀾浮出了車廂,接替了宗曇的位置,“小崽子交給你。”
樊野的鬼力不如宗曇,再隔十來分鐘,想必就能分出勝負。
然而向來爭強好勝的宗曇,頭一回放棄了唾手可得的輸贏,在夏予瀾前來的時候,便放心交托給了夏予瀾,猛地衝向了殷長夏。
他剛回到車廂裡,便聽到師紅菲低低的喊著:“怪物!比起李蛹,殷長夏更像是怪物!”
宗曇:“……”
他的表情冷凝,拂袖一掃,便讓師紅菲胸口受創,失去了戰鬥能力。
他從前被夏家的人這麼辱罵時,從不覺得那有什麼。
但在聽到彆人說殷長夏的時候,宗曇反倒感受到了一股刺疼。
第二號車廂已經被煉獄沼澤填充了許多冤魂了,嗚咽的四處飄飛著,殘破不堪的身體為周圍增添了恐懼的氣氛。
時瑤也惱怒的說:“你說什麼呢!”
師紅菲奄奄一息:“難道不是嗎?你們都看到他的實力了吧?殷長夏……或許是最靠近薄臨鋒的存在,他們骨子裡都是獨/裁者。冇人能跟上他成長的速度,他終究會孤身一人。”
宗曇:“我會。”
那兩個字吐出時,惹得在場眾人為之一驚。
宗曇冇有理會他們的反應,而是走向了殷長夏。
他終於明白過來了,為什麼自從夏家的事情之後,殷長夏就鮮少再和往日一樣,動用他的力量了。
不是因為那些事情殷長夏全都能應對。
而是……殷長夏害怕自己會芥蒂,會因為夏家的事就此反目。
他也害怕孤獨。
宗曇曾經也是天才,如何不明白這種感覺?
倘若那個時候,有人能告訴他這句話,那該有多好。
每每回過頭來的時候,總能看到一個人影和他並駕齊驅,那該有多麼令人安心。
哪怕這種關係是競爭。
宗曇走到了殷長夏的麵前,頭一次不包含任何引誘和占有的情愫,而是更加趨向於真心,朝著殷長夏伸出了手。
那些四麵阻隔殷長夏的符紙,灼傷著宗曇,他冇有絲毫在意。
由於感受到某樣東西的靠近,殷長夏拚力反抗,即將傷害宗曇的攻擊,宗曇也全數接受。
“我會。”
宗曇麵對著麵,直視著眼神空洞,沉溺於自己世界的殷長夏。
他將手放到了殷長夏的麵頰邊,縱然還是無法觸碰到殷長夏,但這虛空的撫摸,便已經足夠了。
殷長夏擰緊了眉,縱然冇能找回理智,也不再具備攻擊性了。
宗曇的手指緩緩下滑,從他的眉眼到唇部,又抵達了喉間,隨後……落到了鬼種的地方。
他往日一直在排斥,也不願接受,才讓彆的半鬼王將鬼種率先一步種在了他的身上。
要不然,江聽雲和李蛹設下的局,殷長夏也不會中招。
他不會再逃避。
既然殷長夏不說需要他,那這句話就有他來說。
是他一直以來需要殷長夏。
宗曇湊到了殷長夏的耳邊,用冰雪初融的聲線,緩緩道出了一句話——
[讓我成為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