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鄭玄海額頭的青筋凸起,麵部神經緊繃到極點,怒目橫視著倪佑,不可遏製的怒火開始熊熊燃燒。
李玖攔著他:“你彆衝動啊。”
剛纔是誰說,裴錚是a級玩家,會自己解決倪佑的事。
結果轉過頭來,便一拳打了過去。
在他的記憶裡,鄭玄海不是這樣暴力解決問題的人。他之所以嫌棄烈雨,不就是因為覺得烈雨都是野蠻人?
現在看這情況,鄭玄海比他這個二把手,更像是烈雨的人!
鄭玄海:“老子不衝動,老子就要被……”
李玖:“被什麼?”
鄭玄海一口氣憋了回去,隻是麵部漲紅,仍想給倪佑來一拳。
李玖:“冷靜!你也是c級玩家了!”
鄭玄海氣壓如寒風過境:“正因為我是c級玩家,才容不得被這麼挑釁。”
早在上個遊戲的魏良時,鄭玄海便做好了準備,殷長夏隻會越來越名聲大噪,被他所吸引的玩家也會越來越多。
比他厲害的也就罷了。
但這個倪佑,不過區區d級玩家!
鄭玄海:“你敢獻出掌控權,不如先贏過我?”
倪佑本就不是真心投誠,而是李蛹麾下。
用這個藉口不過是因為李蛹知道,裴錚是絕不可能收下彆人的掌控權。
他要用這個誘餌過來試探。
如果是冒充,大有可能會露出端倪。
倪佑揉了揉臉上的傷,嘴裡滿是血腥味,竟然直接吐了口血。
那口血裡麵還夾著一顆牙齒,冇想到鄭玄海這一拳打得這麼用力。
倪佑很快又回過神來,故意刺他:“怎麼了?c級玩家也著急上趕著巴結?”
鄭玄海氣到極點反倒冷靜了:“我巴結,也總比你巴結更有分量。”
這怎麼聽著像是在比什麼?
屋內僅開了一扇窗,眾人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齊楓解釋道:“鄭玄海,九區佼佼者,e級玩家當了四年,最近連贏兩場考覈官任務,如今已經是c級玩家。”
連贏兩場考覈官任務?
屋內玩家集體失聲。
考覈官任務極度耗費心神,一旦失敗就會被扣除超乎想象的大量陽壽。
且d級玩家之上,會附加一個新的條件——
降級。
如果考覈官任務失敗,就不是扣除陽壽那麼簡單的了,還會麵臨著重回e級的可能。
鄭玄海好不容易升到d級之後,竟然直接接下了第二場的考覈官任務。
令人震驚的並非鄭玄海是c級玩家,而是連贏兩場的小概率事件。
他們紛紛將目光集中到殷長夏的身上,就算外麵如此劍拔弩張,為的也不過是求他的一次注目而已。
這可是引起了彆的隊伍的內鬥啊。
不知怎的,他們的心裡也湧起了一股爽感。
時瑤卻顯得焦心,生怕鄭玄海露出端倪,暴露了殷長夏的身份。
鄭玄海和倪佑已經針鋒相對到了極點,隻差一個火星就會被徹底點燃。
早晨漫著濃稠的霧氣,還有香燭紙錢燃燒過後的味道。
正當此時,正在屋內的玩家忽然聽到了幾聲古怪的鈴音,和萬海亮手裡的青銅鈴又有區彆。
黑色的燃灰從壞掉的窗戶飄至屋內,明明隻有幾片,那味道卻如成千上萬的元寶蠟燭燃燒,讓人不禁想發問,這到底死了多少人。
“是母子鈴!”
時瑤麵露吃驚,“這個遊戲還能見識到這種凶煞之物。”
不能再放任他們不管了。
時瑤立即反應過來:“快進來,有東西要過來了!”
突如其來的危險,卻冇有威嚇到鄭玄海和倪佑半分。
兩人之間終於開始動手。
他們一個對李蛹是死忠,內心發誓要完成李蛹交代的任務;另一個對殷長夏獻出了掌控權,決不許比他弱的人上位,變成殷長夏的拖累。
一人是為了李蛹,一人是為了殷長夏。
鄭玄海戴上了黑色拳套,上麵全是一顆顆鋥亮的鋼珠,看上去無比堅韌。
他一拳掃了過去,拳風直達倪佑麵前,惹得倪佑朝後倒去,感受到了強力的衝擊感。
倪佑也拿出了武器,雙手裡是容易偷襲的長刺。
“鄭隊,這麼看不慣我投誠?”
鄭玄海冷哼了一聲,倪佑偷偷摸摸根本不乾淨,不然自己也不會和李玖一起過來看熱鬨。
就這個樣子也想當二五仔!?
鄭玄海:“廢話少說。”
兩人武器相撞,誰都不肯讓半步。
眼瞧著鈴聲越來越近,讓屋內的時瑤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陳泉:“母子鈴?”
時瑤這才解釋道:“是趕屍鈴的一種,分為母鈴和子鈴,子鈴的持有者會對母鈴絕對忠誠。而且製作起來很不容易,需要……母子互食。”
眾人一驚,臉色也變得難看。
殷長夏目光幽深,這個萬府還真是臟汙納垢。
“笙兒虐待致死的那隻狗,是兩隻殘魂……”
殷長夏的語氣輕飄飄的,“你們說……那其中一隻殘魂會不會是萬海亮的夫人錢樂君?”
眾人:“……”
如果真是這樣,未免也太可怕了。
殷長夏:“她死之後本來擔心自己的孩子,藉由一隻狗上身,這滿腔的母愛,卻被笙兒殘暴的虐待了。又或許根本不是笙兒主動虐待,而是被母子鈴的製作者所引導。”
原以為一切悲劇的源頭是萬老爺。
冇想到萬老爺隻是作為了導/火/索。
眾人心裡發怵,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了上來,令他們腦門發涼。
這也太惡毒了。
殷長夏:“引母子鈴持有者過來,看看那到底是誰。”
不躲還要引?
眾人心臟顫了幾下,覺得和殷長夏待在一起,時時刻刻都像是在走鋼絲。
殷長夏趴在視窗處,半張臉陷在手臂裡,黑色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瞳:“倪佑,你不是想獻出所有嗎?”
倪佑略一分神,又被鄭玄海給揍了一個大包。
倪佑疼得至抽氣,都快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當然了!大佬您有什麼吩咐?”
殷長夏:“我想弄個鈴鐺玩玩。”
我、想、弄、個、鈴、鐺、玩、玩?
這句話他們每一個字都看得懂,可連在一起活生生令他們覺得自己是個文盲。
難道大佬剛纔冇聽時瑤說嗎?
這麼凶煞的東西,自然是離他們越遠越好。
眾人看殷長夏的目光已經帶上了畏懼,又想巴結又不敢巴結。
這是什麼反派行徑!
殷長夏笑彎了眼:“倪佑,你覺得呢?”
倪佑:“……”
他怎麼覺得?
還不是隻有硬著頭皮上。
倪佑在心裡已經把‘裴錚’罵了百八十遍,能去深淵十區久住的人,果然腦子不正常。
難怪他受到大部分a級玩家排擠。
自己活該!
倪佑再次慶幸自己選擇了李蛹,而不是裴錚這樣的瘋子。
倪佑還得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大佬這是在考驗我?我一定會證明自己的價值!”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影便冇入到濃霧之中。
鄭玄海似乎也想跟去,腳都已經踏出好幾步。
殷長夏:“你去做什麼?”
鄭玄海:“弄個玩……鈴鐺。”
眾人:“……”
你是想說玩具吧?
大佬又不是什麼嗷嗷待哺的孩子,而鄭玄海也不是什麼拴著粉色圍裙的男媽媽,怎麼既視感這麼重?
殷長夏:“讓倪佑去。”
鄭玄海似有不甘,內心陷入了掙紮當中。
理智和感情短兵相見,最終還是聽從了殷長夏的話。
那邊的鈴聲更大了,他們遠遠便瞧見了一群穿成紅色繡花鞋,墊著前腳跟的屍體,正跳著趕過來。
隨著每一次的鈴聲響起,他們便這樣墊著腳跳一下。
遊廊幽長,擠滿了這些‘屍體’的影子。
倪佑臉僵到了極點,以自身精氣和鮮血為引,冇想到有這麼大一批屍體!
倪佑這才發現,自己是來試探,想在隊伍裡當個二五仔的。冇想到二五仔冇當成,反而成了‘裴錚’手裡的馬前卒!
哪個二五仔能衝得這麼厲害?
等到抵達了這裡,倪佑才低喊了句:“我把他們引過來了。”
鄭玄海早已蓄勢待發,極度不爽的將骨灰香菸放到了嘴邊。
真不想和敵人合作!
他深吸了一口氣,眾人聞到了濃鬱的生犀香味。鄭玄海朝著天空吐息了一口,菸絲便在半空之中凝結,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眾人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載物使用時,總有種讓人無法挪開視線的魔性。
那些菸絲掠過鄭玄海的胡茬,在遊廊當中形成了一堵牆,阻隔了過多的燃灰。
這就是……載物!
隨著燃灰氣味的變淺,眾人的腦子變得清醒了一些。
剛纔做任何事情都覺得遲緩,連思考也變得簡單。
殷長夏觀察著那邊,母鈴的持有者始終冇有出現,但被載物阻隔之後,冇想到空氣裡的隱藏燃灰這麼多,直接把鄭玄海吐出的菸絲給染黑。
菸絲和燃灰好似混雜在了一起,互相吞噬著對方。
殷長夏:“彆擋了!”
鄭玄海立即用菸絲凝結出了向思思,有了骨灰相融後,她的身軀比上個世界更加完整。隻是在沾染這些燃灰後,向思思的戾性全都凸顯了出來。
那些玩家在看到向思思的身影時,失聲的喊了句:“是屍怪!”
屍怪可比母鈴控製的屍體高級多了。
陳泉是裡麵資曆最淺的,不由好奇的詢問:“屍怪是……?”
時瑤不好長篇大論的解釋,隻是對他說:“對於這些屍群而言,一隻屍怪,就相當於是他們的‘王’一樣的存在。”
陳泉一陣恍惚,冇想到那東西這麼厲害。
向思思趴在梁上,金色的眼瞳已經被染黑,變成了金色向黑色的漸變。這便是那些燃灰的影響,所凝出的身體,就會受到汙染。
鄭玄海戒備的看向了那邊,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殷長夏要讓他彆再擋了。
被那些燃灰所沾染之後,殷長夏的身上在滋滋的冒著黑煙。
原本尚未消除的詛咒,此刻又在蠢蠢欲動。
除卻輕微詛咒外,隻有進行到第二階段對接的載物,才能將這些東西清除乾淨。
向思思眼睛蒙上了點點雪花,像是老化的電視機。
母鈴會對各種‘屍類’鬼物產生影響,隨著母鈴的響動聲,向思思的神經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外麵的細雨儘數向內傾斜,詭異的是並非像被風吹得朝著一邊傾斜,而是四麵八方任何角度都向著遊廊內傾斜。
“來了!”
五米……四米……屍體離他們的距離越來越接近!
向思思喉嚨裡發出威脅的聲音,從梁上一躍而下,利爪瞬間長了出來,向著屍體狠狠一撓。
那些屍體的臉上完全被高帽子的麵紗給罩住,猶如一隻隻勾魂的黑白無常。
這一撓令他們集體向後倒去,猶如多米諾骨牌一樣。他們又冇有完全倒在地上,而是僵直著身軀,腳還死死的黏在地上。
一陣陰風吹起,把他們臉上的麵紗掀起。
眾人終於注意到了屍體的模樣,青麵、獠牙、怒目。
“是那些義莊的屍體!”
萬府位於鬼城的郊區,離義莊並不算遠,趕屍鈴恰恰能操控他們。
殷長夏總覺得這裡麵藏著更深的東西,義莊是錢樂君修建的,而她分明是個受害者。
“大佬,咱們會不會太冒險了啊?”
“貿然把這些東西引過來,會不會出事?”
倪佑戒備的向後退去,心道這群人還真是冇用。
如果換成是他們隊長李蛹的話,不分分鐘解決了這些?
他隱晦的注視著殷長夏,這樣的目光卻被人給捕捉。鄭玄海拳風掃過,對準了他的脖頸,力道十分強勁。
倪佑的脖間擦傷,額頭滴下冷汗:“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彆發瘋!”
鄭玄海:“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之間的比試停止了?”
殷長夏輕笑了一聲。
倪佑的心沉了下去,覺得這聲輕笑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倪佑提醒道:“我手裡握著關鍵資訊……”
這一點他的確冇有騙人,手裡冇點兒資本,怎麼可能騙得過他們?
懷中還藏著通訊道具,他們現在所做所言,全都會傳到李蛹那邊。
鄭玄海煙嗓沙啞:“你既然要加入我們,當然得對你把把關。”
鄭玄海哪裡知道這一波是雙重竊聽?
他隻知道倪佑想獻出所有,就必須要贏過他。
倪佑:“……”
誰要你把關?
倪佑終於察覺到了違和感:“鄭隊和裴大佬……關係很好?”
時瑤著急的說:“我們一起過了遊戲,自然是比你好。”
鄭玄海:?
時瑤朝他使眼色,表現得宛如一個爭寵的無腦角色。
鄭玄海大腦宕機了十來秒,看了看倪佑,又看了看殷長夏,話到嘴邊,對殷長夏的稱呼,活生生變成了:“裴大佬。”
時瑤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有裴大佬在,我們一定可以順利通關遊戲!”
演員1。
鄭玄海張了張嘴,演技不如時瑤順滑,隻得僵硬的附和道:“當然。”
演員1。
屋內一眾玩家也紛紛開始吹起了彩虹屁。
“二隊還推舉一個e級玩家殷長夏當領隊?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們!”
“大佬纔是永遠滴神,咱們能遇上您,簡直是咱們的榮幸啊。”
“現在連三隊的領隊,都上趕著巴結,三取二的淘汰條件穩了!”
群演n。
這一群人裡,彷彿就隻有倪佑是受害者。
殷長夏:“……”
倪佑眼皮直跳,垂著下三角眼看著鄭玄海:“你不是和殷長夏的關係好嗎?為什麼……”
鄭玄海:“良禽擇木而棲。”
李玖:“……”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那邊的向思思已經退了回來,身軀再度凝結成了一堵煙霧:“不能,揚起麵紗,會讓他們,變強。”
鄭玄海:“突破點是麵紗?”
向思思點了點頭。
她餘光瞧見殷長夏正要翻窗出來,腳怎麼都踩不到,飄到了他的麵前:“要我,抱嗎?”
殷長夏:“倒也不用。”
眾人:“……”
什麼屍怪?這麼狗腿?
這還是屍群裡‘王’的存在,竟然這麼能舔?
被鄭玄海比過去也就罷了,他們生怕自己連一隻鬼物都比不過,紛紛爭搶著——
“大佬咱們能做點什麼?”
“有什麼吩咐,隨時候命!”
現在連舔都開始內捲了嗎?
倪佑麵無表情,都快要覺得自己眼花。
如果這不是裴錚,家園又有幾個玩家能夠到他的實力,而不被露餡呢?
而達到裴錚實力,又有幾個人願意替彆人裝逼?
殷長夏翻窗翻到了一半:“你們……”
好好做個群演?爭取以真摯的態度忽悠對方?
殷長夏看了眼倪佑,內心劈裡啪啦的打著小算盤。
倪佑:“……”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冷?
倪佑:“我是真心過來投誠的……”
殷長夏不忘裴錚教他的態度囂張。
或許現在,‘囂張’兩個字才能成為他的保護色。
殷長夏故意裝得凶悍:“我管你投不投誠,要是我解決完母鈴之後,你還冇把關鍵資訊說出來……以後彆造謠我裴錚為難你。”
剛纔他一直隱忍不發,倪佑還覺得奇怪。
如今在聽到這句話過後,倪佑才覺得他就是本人!
就連通訊道具後麵的李蛹也是如此,怨狐眼已經不再發燙髮熱,可他仍舊冇能忘記那個感受。
殷長夏已經徹底翻出了窗戶,這麼久都冇能對付屍群,對麵應該覺得他們好欺負了。
要引出母鈴的幕後之人,就應該這樣做。
太強對方不會出現,反倒會躲起來。
太弱直接用屍群收拾,也不需要對方出手。
唯有這樣,表現得不強不弱,又有向思思這個屍怪作為誘餌,對方纔會現身。
屋外的燃灰味果然極重,那些屍體像是踩在元寶紙錢燃燒過後的路上,遊廊的地板也染成了一片灰黑。
連成一排的屍群終於不再等待,看著菸絲完全被燃灰染黑以後,鈴聲變得急促。
鈴鈴鈴——
隨著這個聲音,屍群的動作更快更大。
原本就離他們不遠,此刻已經近在咫尺了。
屍群的後方,果然出現了一個全身用黑紗罩住的人,她一直盯著向思思不放:“新生屍怪……”
青銅製成的鈴鐺,強有力的甩了一下。
不同於之前,屍群開始暴走。他們猶如壓逼天光的烏雲,黑壓壓的向著玩家襲來。
鄭玄海一拳打了過去,發現他們身體雖然僵硬,彈跳力卻很強大,一下子蹦得老高。如此多的數量,就像是七月十五鬼門關提前開放,裡麵的惡鬼傾巢而出。
殷長夏悄然靠近了李玖,在他耳邊說道:“夾擊。”
李玖頓時睜大了眼,無法掩蓋自己內心的震驚。
還真是殷長夏!?
他剛纔就有懷疑,隻是覺得殷長夏膽子不至於這麼大,e級玩家裝a級玩家,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然而離得這麼近,李玖終於不能再騙自己了。
殷長夏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李玖嘴角揚起笑容,神經也開始興奮,得找到最合適的時機才能離開。
幸虧他剛纔冇動手,應該不至於那麼容易引起對方的戒備。
也太刺激了!
多虧了剛纔向思思的試探,讓鄭玄海幾個來回下來,已經抓住了對方的弱點。
鄭玄海拿出道具,用牙咬開了玻璃瓶,符水灑在了拳套上。
他一拳向著屍體打了過去,沾染符水的拳套打在屍體身上,令他們猶如被潑了硫酸一樣滋滋作響,很快高帽子的麵紗,便被黏在了麵頰的皮膚上。
屍群仍然在受母鈴催動,卻冇有那麼凶悍了。
應當是那麵紗用特殊材質所做,為的就是能封住屍群,讓他們乖乖受鈴鐺操控。
這卻成了反敗為勝的突破口。
一身黑紗的女人怒不可遏,鈴聲搖晃得更大,已經不打算試探,越來越多的屍群向著鄭玄海撲了過去。
向思思從煙霧之中伸出利爪,完全無法防備。
起初鄭玄海的骨灰香菸隻是迷惑類,兼具一點兒攻擊力,隻能對付最低級的鬼怪。而融合了向思思的骨灰之後,缺少的攻擊力被彌補了。
形勢在逆轉,母鈴已經破開一道口子。
女人卻在此時掏出了懷中的香粉,一把灑在了母鈴上麵。
鄭玄海眼尖的說:“是道具。”
倪佑大腦混亂,認出那道具是李蛹曾經使用過的。
怎麼也想不明白,‘裴錚’到底有什麼重要的,竟然讓李蛹為了試探,站到了玩家的相反方向,和鬼物勾結在了一起。
這鈴聲越發的詭異,越來越多的屍群衝了過來。
快要實質化的死氣朝著他們聚攏,彷彿要把他們同化一樣。
殷長夏這才瞧見,屍群裡不乏一些和他們穿著一樣款式的襦裙,看樣子是玩家。
隻是他們已經死了。
殷長夏拽著匕首,一刀割了過去。
然而尚未觸及到屍體的時候,它們便像是一顆撐爆的氣球,裡麵灌的全是水,在快要割到的瞬間,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那具身體快速乾癟,碎肉散落一地。
再朝那具屍體看去的時候,發現連骨頭都融化了,隻剩下一具空蕩蕩的衣衫。
這駭人的一幕,掀起了玩家的恐懼。
隨著鈴聲的波動,負麵情緒被引了出來,而以負麵情緒為依托的狂化狀態也因此開啟。
“不——不要!”
如若現在開啟狂化狀態,一定是最強烈的情感。
倪佑心口發涼的看著屋內的玩家,他們已經被鈴聲影響得東倒西歪,而他們現在最強烈的情感就是恐懼,李蛹這一招是要算計所有人!
倪佑的耳朵裡響起了李蛹蒼老的聲音:“既然是三取二的任務,一隊的人全都死了,那小子不想來三隊,也得來三隊了。”
倪佑:“……”
李蛹竟然不是想害他,而是這麼做!
那他呢?
一直以來,為李蛹出生入死!
倪佑的心頭生出了深深嫉妒:“我過來,甚至不惜拿獻出所有……”這樣的藉口。
李蛹:“你也算為我確定了他的身份。”
倪佑眼睛都紅了,表情也逐漸扭曲。
倪佑退到了暗處:“明明在這之前,您根本不對裴錚感興趣……”
李蛹冇有告訴他理由,而是摸了摸自己的一隻眼睛,十分寶貝這隻怨狐眼。
屋內所有人都在打滾,e級玩家大多數都冇有開啟過狂化狀態,這鈴聲越是響動,就越是成為他們的催命符一般的東西。
“彆響了,唔!”
“由恐懼開啟狂化狀態,接下來的遊戲,我們會……”
汗水已經打濕了他們的麵頰,令他們如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佝僂著身體,嘴裡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就連開啟了狂化狀態的時瑤也受到了影響,心臟跳動極快,作為根基的狂熱與虔誠,正在被恐懼所替代。
不、不!
腦子宛如炸開一般,不少玩家受到了影響。
但凡是玩家,就會有狂化狀態,無論是開啟和未開啟,都會因為那道具和母鈴的疊加,而生出不利影響。
原本他們已經占據了上風,此刻卻開始被鬼怪壓著打。
殷長夏已經乾掉了大批的屍群,鄭玄海冷汗涔涔,早已經堅持不下去。
在場之中,竟然隻有殷長夏冇有任何的影響。
堆滿遊廊的屍群,已經不再擠著遊廊,穿著黑紗的女人,也出現在了不遠處,眼神裡帶著惡意,再度搖響了母鈴。
她堅信殷長夏是受到了影響,隻是還在苦苦忍耐,冇有露出端倪而已。
可憐啊。
這不僅僅是玩家和萬家之間的對峙。
這儼然變成了殷長夏和暗處的李蛹之間的對峙。
殷長夏朝前伸出了手,手中的骨戒開始分析重構,懷中畫捲開始變大,髮絲編織在了一起,形成極其堅固的東西。
髮絲纏住了女人手裡的母鈴,瞬間拉得緊繃。
畫卷鬼早已對她怨恨已久,不可能放過眼前的機會,如刀刃般的髮絲拉得緊繃。
女人臉色微變,不明白為什麼周圍的人都受到了影響,偏偏隻有他冇事?
女人再度搖響了鈴鐺,屍群便重新擠了起來,想要形成一道屏障。
然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女人朝後跌倒,雙手都在死死拉著母鈴,憤恨的盯著殷長夏:“你狂化狀態的感情是什麼?那個人告訴我,隻要是外麵進來的人,就冇有不受到影響的!”
竟然狂化狀態都知道了?
李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殷長夏緩緩吐出:“傲慢。”
這兩個字重重砸在所有人的心上,猶如重錘敲打。
這樣隱秘的事情,家園無一人知曉。
母鈴的聲音變小,時瑤也從那無窮的恐懼之中醒了過來,她怔怔的看著殷長夏,內心湧起劇烈的感情波動。
虔誠的、狂熱的、宛如一個信徒那般。
正因為是傲慢,那些屍群根本無法成為他認可的對手,冇有負麵感情的來源物,自然就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也僅僅是這兩個字,便激得李蛹緩緩睜開了眼。
內心翻湧著一種類似好戰的情緒,他無聲的笑了起來,竟然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被這小子視為對手。
母鈴已經被畫卷鬼的頭髮絲給搶了過來,到了殷長夏的手中。
女人趴在地上,抬頭時眼神裡的凶惡儘顯。
她拿出了懷中的符紙,貼在了那些屍體的身上。
冇想到她竟然還有後招!
此刻的屍群的高帽全都跌在了地上,接觸到外麵的東西之後,他們的臉頰開始長出一根根的綠毛。
時瑤:“小心,他們在殭屍化!”
這一幕看得眾人心驚萬分,再也冇有比這更像反派的怪物了。
殷長夏倚靠在遊廊的欄杆上,一身中規中矩的襦裙被他穿得肆意風流,手裡還捏著一個青銅鈴鐺,好奇得盯著看了許久。
殷長夏試探著搖晃了一下。
鈴——
詭異的聲音再度迴響在遊廊裡麵。
冇想到這一搖晃,那些冇被貼上符紙的屍群就起了反應,一跳一跳的,受到殷長夏的指揮,開始把利爪對準了主人。
殷長夏眼眸彎起如月,猶如貓捉老鼠般逗弄著對方。
“當反派,還是我更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