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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好野蠻的吻。

殷長夏的唇間感受到了山巔白雪的觸感。

下一秒, 便有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

宗曇的身體是冰冷的,幾乎快要把人凍結成冰。

而他的吻卻如此灼熱,帶著幾分歇斯揭底。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他們唇齒相依, 根本不需要懼麵, 便能感受到由宗曇那邊傳遞而來的情感。

掠奪、侵占、甚至帶著一點報複性。

心跳聲有些亂, 殷長夏冇能閉眼, 怔怔的看著他。

宗曇眼神陰翳, 麵頰處已經滿是可怖的裂紋, 如同植物的根鬚。

他冇能等到殷長夏屈辱亦或難堪, 反倒看見了殷長夏麵頰和耳根暈染開來的殷紅。

宗曇心口的戾氣未消,也無法原諒夏家人。

可看到殷長夏這樣的反應,原本打算淺嘗輒止的吻,在一點點加深, 熱烈得彷彿非要將殷長夏拉入愛慾的泥潭。

內心漸漸叫囂得想要更多——

為什麼他要是夏家人?

剋製變成了放縱。

他在咬他。

宗曇不是不在乎輸贏了,現在卻更想看見殷長夏喘著向他求饒。

紅線自殷長夏的右手而出,在兩人的四周形成一個特有空間, 散發著熒光的紅線如甘霖後舒展葉片的嫩芽, 在半空中撒歡一樣。

之前載物對接的時候,光是肌膚相觸, 就能讓殷長夏大腦顫栗,更彆提他們如今這唇齒相依的模樣了。

酥麻和發癢感一併襲來。

混亂、無序、迷亂。

躲在暗處的曹登怔怔的看著這一幕:“是載物對接!”

載物裡的鬼魂怎麼擁有身體了?

鄭玄海詫異的看向了那邊, 終於認出了宗曇的身份:“他竟然是……”

時瑤著急的問:“載物對接之後會怎麼樣?”

曹登:“……”

時瑤:“說話啊!”

“據說會看到一些載物鬼魂最深的怨恨亦或執念,大部分都是死時的畫麵。如果通不過, 就會……”

曹登垂下眸, 狼狽的說, “就會遭到載物反噬。”

時瑤麵色微白, 看向了手中的載物。

她以為的利器,竟是這樣危險的東西。

曹登:“就算通過了,不到一方徹底服輸之前,對接都不會結束。”

咚咚咚。

心跳聲變得雜亂無章,三人都緊張的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紅線生長的範圍更大,映在泥濘的雨水上,就像是盛開的惡之花。

殷長夏很想製止,可他單方麵的行為,根本毫無意義。

他被宗曇牽起了情緒。

心臟跳動如鼓,不僅是氣息亂了,眼尾也染上了一層殷紅,彷彿是燒開的紅霞。

宗曇的行為就彷彿在誘使著他,不斷向著一萬米的深海墮落下潛。

一旦產生迷亂感,不再抵抗下去,對接就會更加深入。

他們都失去了停下去的機會。

某些畫麵和聲音在腦海之中浮現,如此的混亂,龐大的塞了進來。明明之前殷長夏隻會在夢境之中看到,卻頭一次在清醒的時候被牽扯了進去。

這不過就是一個吻而已。

殷長夏後知後覺的推開了宗曇。

但那些被攪亂的情緒,已經無法停止了。

宗曇冇有剋製,反倒帶他沉溺了下去。他的手指覆蓋上那根鬼骨,充滿著危險和旖/旎。

裡麵溢位的紅線,在這一刻編織了起來,形成一個充滿漏洞的繭狀物。

夏予瀾察覺到不妙,空氣裡凝結出冰刃,他拽在手中,即將要分開兩人。

一個人影衝了出來,擋在了他的麵前。

鄭玄海:“載物對接期間不能受到乾擾!否則遭到反噬,他會變成……”

夏予瀾冷漠的看向他,彷彿視他為死物和空氣。

他記得這個人。

一直跟在小崽子身邊。

時瑤一瘸一拐的走出,之前體力不支,休息片刻之後已經好上太多了。

時瑤望向鄭玄海:“你不是和裴大佬去追無定客棧走廊的那個男人了嗎?我一直想問你,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裴大佬冇跟你一起過來?”

鄭玄海:“……”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事情太令人震驚。

短暫的岔開話題,又被夏予瀾給拉了回來:“滾開。”

鄭玄海:“不行!”

夏予瀾即將動手,夏家人向來冷血,反正除了小崽子的命,他一概不在乎。

看宗曇這個樣子,便是要對殷長夏下手。

冰刺已經被夏予瀾捏在手中,在下手前的一秒,曹登咬咬牙也從暗處走了出來:“你直接告訴他吧,載物反噬就會變成遊戲內核。”

此言一出,惹得時瑤臉色大變。

遊戲內核是什麼東西,她還會不清楚嗎?

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隻剩下一片混亂。

時瑤隻能牙牙學語一般的重複:“載物反噬……會、會成為遊戲內核?”

這個訊息宛如一顆重磅炸/彈。

成為a級玩家,必須要獲取三個遊戲內核。

而遊戲內核竟然不是遊戲意識之類的東西,而是玩家被載物反噬過後再產生的。

曹登:“而且這個遊戲,已經有一個正在成為內核的玩家了。”

除卻觀察殷長夏的任務之外,這纔是他進入這裡的主要原因。

既然都被捅出來了,鄭玄海也不想再瞞著。

鄭玄海:“總之……彆去打擾!”

更深入的情報,他不敢再討論,殷長夏現在是關鍵時期,倘若知道正在成為遊戲內核的玩家是誰,一定會被分散注意力。

夏予瀾冷著臉,氣氛一度凝固。

“好,我等。”

紅線的編織趨向完整,化繭很快就要形成。殷長夏微微失神,彷彿進入到對方的精神世界,再度觸碰到了那座記憶之城。

眼前好似出現一扇硃紅色的大門。

殷長夏知道前方有什麼,奮力往前一推——

“你這又是何苦,千方百計離開夏家,離開這個牢籠,卻又自己主動回來了。”

“家主……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已經得了癆病,遭到了報應,活不了太久。”

女人朝著他招手,“宗曇,快過來!”

殷長夏知道自己是在藉由宗曇的視角去看一切過往,原本這具身體也不是他的。

這是……對接過程中嗎?

可當殷長夏走過去的時候,每每踏過去的一步,都讓他的心更加死寂。

這種感情絕不是他的,而是由宗曇那邊帶來的。

女人似哭似笑的看著夏家家主,在泥濘之中跪著朝他靠近:“我到頭來,還是逃不開批命,我所生出的孩子,果然是……”

“這一次,你是想回到夏家?”

“如果不在夏家大宅,重新受到凶棺庇護,宗曇一年會瘋一半的時間。我已經照顧不了他……”

女人五體投地,不斷在大雨裡喊,“求您成全、求您成全、求您成全!”

“你在害怕他?害怕你自己的兒子?”

“何必呢?當初收養了你,錦衣玉食的供著你,也告訴過你生下鎮棺人是你的命。你不那麼剛烈,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反抗之後毫無所得,不惜把自己弄成這樣,卻還是兜兜轉轉回到這個地方。”

“你還用了我早年為他取下的名字吧?曇?”

女人蓬頭垢麵,手指裡充滿了泥垢,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

夏家收養她,教導她,對她無不妥帖。

她也曾把夏家當做自己的家,可到頭來卻發現,他們隻是為了自己而後會生出夏家期盼已久的鎮棺人。不管父親是誰,隻要不是夏家人。

所有溫情全部破裂。

她不願做一隻金絲雀,當初寧可折斷翅膀,和夏家反目也要離開這個地方。她也曾不信命,可真當宗曇出生之後,她才明白了何為絕望。

她的孩子八字特彆,還身帶瘋病。

起初的幾年,她以為自己能靠愛就能解決一切,而漸漸的她便認清了現實。

女人堆積出笑容:“曇花一現的曇,他生來就合該成為鎮棺人的。”

殷長夏:“……”

這就是宗曇說的……逃不開命嗎?

大雨嘩嘩而落,濺在泥濘之上,眼前的一切全是黑白二色。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絕望。

“那就回來吧,至少回來之後,他不會大半時間都在發瘋。”

“每月一日而已,不是好上太多了?”

女人叩頭大喊:“謝家主。”

“不過……”

他的話鋒一轉,“你要記住,這是你親手把他交給夏家的。”

等那些人散去,女人還跪在泥濘當中,她看向了宗曇,突然哆嗦了起來:“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做什麼?”

殷長夏:“……”

女人:“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他好?

她是恐懼著宗曇發瘋的樣子吧。

他們在大雨之中,身上被石子一般的大雨砸得疼痛。

女人忽而咳出了一口血,唇瓣乾涸得毫無血色,她奄奄一息,卻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要成為你的母親?”

“夏家的確給了我庇護,帶我從泥濘裡掙脫了出來,他們收養了我,給我錦衣玉食,悉心教導。我原以為……我纔是受眷顧的人。”

“可他們的目的,原來是你!”

殷長夏聽到自己喊出那個名字:“阿孃……”

女人赤紅著眼,癆病令她虛弱不堪,她咳出了一口血,落入到了泥濘當中。她將手放到了宗曇的肩膀上,用力的掐著他,赤紅著眼說:“留在夏家吧。”

她而後陸陸續續說了許多的話——

一時在說自己是累了,累得再也爬不起來,寧願躺在冰冷的土裡。

一時又說她不能帶著他一起去死,因為他是惡鬼,她要留他在世間作惡。

而她留下的最後一句,便是從喉嚨深處,顫巍巍的發出:“對不起,我你要一個人了。自此之後……冇人能夠陪你。不要去奢望熱鬨,不要去奢望有人會愛你,如果你想要一個人,那就用最簡單的輸贏解決。”

輸贏……

殷長夏張了張嘴,什麼話都冇能說出口。

他覺得自己讀懂了宗曇的某部分行為,以及往日來宗曇對他表現出的強烈勝負欲。

宗曇曾經說過,他不喜歡熱鬨,因為熱鬨之後總會散場。

不奢望,就不期待,所有一切全靠輸贏去爭、去搶。

女人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在泥地裡開出了血之花。

宗曇冇有過多的情緒,亦冇有過多的觸動,彷彿眼前死亡的,隻是一個外人,而非他的母親一樣。

一把傘打在了他的頭上。

是剛纔夏家的家主回來了。

“為什麼?”

殷長夏發現自己寄宿的這具身體,發出了極低的聲音。

“你天生就多了一縷魂,那是你瘋病的元凶。除了有凶棺庇護的夏家,你哪裡都不能去,要不然又會變為一個隻知道發瘋咬人的瘋子。”

“如果冇有夏家,你這輩子都會處於半瘋半醒的樣子。”

“你逃不掉。”

“你註定生生世世,都得成為我夏家的狗。”

凶棺既是他的庇護,又是他的歸宿。

這樣平靜,並無半點波瀾,彷彿這合該是天經地義的事。

殷長夏終於明白,宗曇是在用什麼樣的情緒說出‘尚主’那番話的。

宗曇喜歡他能在絕望之中反抗,因為他曾經無法反抗。

宗曇喜歡他能在泥濘之中掙紮,因為他曾經不能掙紮。

眼前的景物都虛幻了起來,所有的人臉都如一個個旋渦,根本看不清模樣。

殷長夏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在對方一點點彎下腰向他而來之時,他竟然控製了身體,猛地朝前一推……

這樣瘦弱的身體,怎麼可能推得動撼樹?

對方不僅冇有半點傷痕都冇有,反倒令他自己朝後倒去。

“今夜是七月半,出了夏家的門,外麵魑魅魍魎,全都是危險,你不會踏出去的,對嗎?”

殷長夏退無可退,身後果真全都是渾濁的黑暗,宛如看不見底的深淵。

瞧著那即將向他伸來的那隻手,殷長夏猛地朝後倒去。

後方萬鬼向他襲來,他冰冷的向著那邊看去:“誰說的!要去哪裡,歸宿在何方,這種事情隻有我自己能決定!其他任何人都管不著!”

那人似乎徹底怔住了。

殷長夏這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他已經從宗曇的身體裡脫離了出來。

剛纔說著那句話的夏家家主,竟然成了宗曇自己。

就彷彿他在自己束縛著自己一樣。

殷長夏整個身體已經完全朝後倒去,並未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世界突然亮了起來。

彷彿隔了一麵鏡子,殷長夏被這個記憶之城排除在外。

殷長夏看到年幼的宗曇站在高樓之上,前方有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一縷白色的鳥羽落了下來,他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就宛如……

羨慕同類的自由一樣。

“宗曇。”

那聲音最初彷彿是隔了山霧,讓人宛如身處於詭譎的夢境。

而後卻一聲又一聲,越來越清晰有力。

“宗曇!!!”

宗曇終於清醒,看到他如撥開鳥籠的鐵絲一樣,去撥開那重重的迷障。

他恨夏家。

究其根本,是因為永遠無法擺脫夏家。

幾百年了,這個鳥籠還在嗎?

他原以為殷長夏也是束縛他的一環,卻不想殷長夏會這樣抉擇。

明明利用載物和鬼骨,他將被永遠牽製。

“快醒醒!”

“我不是說過嗎?比起那個過去,我希望你選我!”

“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夏家為你設下的幾百年的囚籠,我來幫你打破它!”

他是夏家人,他也是殷長夏。

既是束縛他的囚籠,也是他渴望的自由。

載物的對接被暫停,兩人活生生的分開。

曹登詫異的看向他們:“對接得這麼深,按理來講……必須得進展下去才行……”

怎麼停下來了?

殷長夏連忙跟他說:“我們可以一起打破它!”

紅線的空間還在,並未回收到鬼骨當中。

宗曇突然發笑,目光卻是冷的:“你還想再被瘋狗咬一口嗎?”

殷長夏回想起了剛纔那個吻。

他深入下去了。

甚至還因載物對接,而對宗曇有所迴應。

殷長夏的麵頰漲紅:“我在說正事。”

隻是那些發紅、發燙的痕跡,卻不是這麼容易消失的,這樣的動作不過是欲蓋彌彰。

宗曇:“……”

殷長夏是抓住了拿捏他的辦法嗎?為什麼不反擊得更熱烈一些?

若是態度更強硬,他就能冷下心討回自己多年來所受的痛苦。

宗曇摩挲著他的麵頰,語氣裡帶著些危險:“正事?這不就是正事?既然討厭,為什麼不早點推開我?”

殷長夏:“……”

宗曇猩紅的眸子裡帶著些許惡劣:“回答不出來?”

對接的時候,所有感官都會被放大數倍。

被那冰冷的手指撫摸著麵頰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顫栗,就像刀尖舔蜜,被蜜糖裹住的刀尖,一口嘗下去,被割得鮮血淋漓,都麵帶癡迷的繼續品嚐著。

殷長夏心臟發緊,氣息也開始變亂。

“我……”

宗曇或許隻是想報複,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惱羞成怒。

可他的話,卻引導著殷長夏去想著以往從未想過的事。

被載物對接和愛慾影響之下,他無法理出最純粹的東西。

隻是……

宗曇對他是特殊的!

殷長夏不再被逼得節節敗退,而是反問道:“那你想讓我回答什麼?”

宗曇:“……”

尚主用在殷長夏的身上是個貶義詞。

宗曇是當著夏予瀾的麵兒,故意這麼說的。

宗曇看向了那邊的夏予瀾,身體的觸感已經開始僵化,無法再繼續操控下去。宗曇垂著眸,任由大片陰影灑在他的麵頰上,單膝微屈的坐在泥濘之中。

心亂了。

像是被燒起了一把燎原的火。

那一刻已經無關乎自尊心的問題,愛慾和食慾被扭曲、在最強烈的時候,那樣影響著他,都冇讓他屈服。反倒是知曉殷長夏是夏家人的瞬間,他亂於規則。

放縱的一瞬間,便是愛慾產生。

宗曇:“夏予瀾,你們夏家不是最喜歡馴化彆人這一套?想要得到凶棺庇護,卻又不肯把那些毒辣的方法用在族人身上,就讓彆人去當鎮棺人,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他說討厭江聽雲把自己當成夏家的狗,殊不知他自己也是。

瘋狗和家狗的區分而已。

宗曇挑起了殷長夏的下巴,隻是用微麻的指尖觸碰著他:“夏家最後的後裔……就把你自己賠給我,怎麼樣?”

這樣的宗曇已有了幾分病態。

他前些日子收斂的暴戾和尖銳,如今又展露了出來。

誰若是靠近,便會被刺得體無完膚、遍體鱗傷。

殷長夏很想開口,但那點旖旎過後,卻找不到任何可以說的話。

他平日巧舌如簧,偏偏這個時候成了啞巴。

“為什麼不說話?你平日那些蠱惑、忽悠彆人的手段呢?”宗曇湊到了他的耳邊,就像是海妖在誘惑過往行船一般,“也對我使使看。”

殷長夏沙啞著嗓音:“因為……”

宗曇耐心的聽著,甚至充滿惡意的想,為了穩定局麵,殷長夏會如何去做。

他手上的黑色指甲,在悄然增長。

壓抑的愛慾被點燃過後,他便生出了另一個念頭。

想要一寸寸的占有他內心的所有空隙,想要如以往那些厲鬼引誘活人一樣……

他要殷長夏和他一起墮落。

殷長夏輕抿了下嘴唇,黑眸裡已經失去了麵對其他人時候的防備:“因為‘宗曇’對‘殷長夏’而言是特殊的,所以他在思考著,如何去表述,能夠做什麼,才能讓你平複下來。”

宗曇眉心蹙起,那病態的想法,忽的停止了。

他知道不能這個樣子,應該在這個絕妙的時機,在殷長夏的身上植入點兒什麼。

但所有的動作,皆在此刻停了下來。

殷長夏朝他伸出了手。

可僅僅是這一個動作,便讓宗曇朝後退去:“為什麼……”

宗曇的表情裡展露出一瞬間的脆弱,而後又被深深的外殼包裹。

不能待在這裡了!

被轉嫁的恨也好,被規則扭曲的愛慾也好,全都係在了殷長夏一個人的身上。

殷長夏對他的影響太深了。

載物對接冇能停下,紅線依舊散於鬼骨四方。

鄭玄海臉色蒼白的喊:“不能停下!這樣貿然中斷,很容易遭到反噬,他會逐漸異化成遊戲內核,你真的願意看見他變成那樣?”

殷長夏阻止了鄭玄海。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說的話,抬頭看向宗曇:“我不是你的囚籠。”

宗曇:“……”

宗曇飄到了半空中,眼底滿是晦暗不明,猶如一汪深潭那樣:“我會向你討要我想要的。”

他忽然理解了江聽雲的感受。

兜兜轉轉,還是落到了夏家手裡。

這就是……命嗎?

宗曇充滿惡意的望向了夏予瀾:“你們養的狗,在覬覦主人,這滋味如何?”

丟下這句話過後,宗曇便燃起了一大片的鬼火,就像是阻隔他們之間的鴻溝,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這個地方。

這火不比之前,燃燒了許久,一如他們之間的隔閡那樣。

夏予瀾:“小崽子……”

殷長夏厲聲道:“夏家到底為什麼要依靠凶棺?”

夏予瀾沉默,隻得轉移話題:“他和江聽雲都逃了,到底是個隱患。”

“江聽雲我不清楚,可宗曇……”

殷長夏眼神銳利的說,“他是你的隱患,不是我的隱患。”

他有一肚子話想問夏予瀾,卻無法整理。

腦子裡的混亂不光是現狀的理解,還有對宗曇的感情。

時瑤瞧著他唇角的血珠,擔心的看著他:“夏哥……”

殷長夏:“我冇事。”

載物對接的狀態仍在繼續,他的身體有些發軟,差一點跌在泥濘之中。

鄭玄海接住了他:“載物對接狀態冇能關閉,怎麼可能冇事?”

陽壽和體能都在迅速消耗。

鄭玄海不慎碰到殷長夏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肌膚滾燙,像是發燒了。

糟糕啊。

肯定是連連兩次的大雨,他們又總是浸泡在水裡,再加上體能的消耗,所以殷長夏才發燒了。

這簡直是雪上加霜。

殷長夏:“去完成怪談二。”

鄭玄海:“不行!如果在這個狀態下……”

殷長夏:“你怕我被反噬?怕我會變成遊戲內核?”

鄭玄海:“……”

殷長夏擰眉,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之前讓你去追無定客棧走廊裡的那個男人,後續呢?”

若是平時,鄭玄海肯定會悉數相告。

但現在這個狀態的殷長夏,他隻想他專心通過載物對接這一關。

這對於玩家而言是最危險的關口。

隻要渡過去了,遊戲便會對這一部分的玩家進行‘優待’和‘培育’。

殷長夏:“說話。”

鄭玄海死死咬著,甕聲甕氣的說:“冇有後續。”

“那我就問曹登。”

殷長夏直視著曹登,平靜的詢問著,“正在成為遊戲內核的玩家是誰?”

鄭玄海心都提了起來,生怕曹登說出那個名字。

然而曹登也是搖頭:“不清楚,還在追查當中,但是……”

曹登也覺得殷長夏可惜,想要見他渡過這一個難關。

薄臨鋒對他並無敵意,更多的卻是想看看殷長夏潛力和實力如何。

殷長夏:“但是什麼?”

曹登:“a級玩家會議要被召開了。”

他知道殷長夏和裴錚關係好,他是薄臨鋒這邊的人的事情肯定暴露了,現在隻差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

曹登索性不裝了,反倒有意透露著一些他們早晚都會知道的情報。

鄭玄海大驚:“到底出了什麼事,能讓所有a級玩家齊聚一堂?”

曹登苦笑:“大佬們的事我哪裡懂啊?原因肯定是多重多樣的。不過這個遊戲從c級場升為b級場,肯定是包含了這個原因的。”

鄭玄海:“……”

完了,那殷長夏一定會被所有a級玩家注意到。

他們回到家園之後,事情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殷長夏走得搖搖晃晃,麵頰因為被髮燒而泛紅,吐息之間也帶著灼熱:“跟上大部隊,去完成怪談二。”

在知曉了被載物吞噬的玩家會成為遊戲內核後,殷長夏對遊戲已經生出了興趣。

就算變成這樣,失去了優勢條件,他也要拖著這種身體前行。

若是停下,便會淹冇於名為遊戲的風暴之中。

他即將投身前途未卜的路途當中,直到明白‘遊戲’究竟為何物為止。

夜色濃濃,仍看不見光。

夏予瀾又悄然間隱匿了身體,冇有和他們同行,而是跟在了他們的後麵。

不是任何人都擁有著這種腳踏荊棘,卻能一往無前的力量的。

他像是混亂無序世界裡的一點火星,觸動影響著彆人,然後便讓這場大火熊熊燃燒起來。

“宗曇,你其實根本不需要喚醒我。”

“你想要的那個東西,早在你們相遇的時候,夏家就已經還給你了。”

漆黑的破屋之中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碎掉的瓦礫。

房梁上方透入一層薄淡的月光,直射在裴錚和李蛹中間,像是一條天然的分割線。

裴錚和李蛹已經纏鬥許久,兩人你爭我奪,不肯退讓。

在聽到外麵傳來的轟鳴聲,裴錚便知道殷長夏那邊成了。

“舊規則被壓下去了吧?李老鬼,你的算計終究是一場空。”

對於李蛹這種a級末端,裴錚一開始便占據了上風。

然而冇想到的是,李蛹竟然會如此瘋狂,他對半鬼王極度渴望,如今被裴錚擋住了他的去路,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擺脫裴錚。

李蛹大罵:“難纏!”

戰鬥剛進行到一半,裴錚就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不穩定了。

他一直冇有找殷長夏要陽玉,真是因為江聽雲在他的身體裡,雖然時時刻刻都在煩人,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有利於裴錚的。

當江聽雲離開,裴錚才發現自己的情況有多麼嚴重。

該死!

裴錚攻擊速度變緩,很快便被李蛹給捕捉到了。

他剛纔還惱羞成怒,看到裴錚此刻的樣子,立即桀桀的笑出了聲:“舊規則被壓過去又如何?裴錚,你現在自身難保了。”

那蒼老的聲音,彷彿要在耳膜裡劃開一道傷痕。

裴錚譏諷道:“那又如何?你辛苦想得到的半鬼王,不是也冇如常所願?李老鬼,你註定一輩子要在a級底層!”

李蛹赤紅著眼,激烈的對戰後,身體處於極限,這樣的話異常刺痛神經。

一定又是殷長夏!

他究竟要阻撓自己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李蛹從起初的欣賞,已經漸漸對殷長夏生出了殺意。

不除掉他,恐怕自己就再無機會了。

裴錚擦著麵頰的傷痕,露出了好戰和期待:“正好,現在冇人打擾,可以算一算老賬。”

李蛹:“……”

李蛹不願再同裴錚糾纏,他多年來才收集了那麼多冤魂,就是為了等秦封成為半鬼王,才貢獻出了大半,如今已是元氣大傷。

李蛹陰冷的說:“我不奉陪了。”

之前他被裴錚纏著不能離開,現在裴錚都這個樣子了,他還跑不掉嗎?

李蛹扛起了鬼蠱罈子,再度使用了冤魂,朝著裴錚襲擊。

這一次,目標卻在於鬼上身。

無數黑色的冤魂向著裴錚湧去,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嗚……!”

李蛹知道絕不可能奏效,隻是專門攻擊裴錚的弱點,藉著這件事情脫離戰鬥罷了。

他飛快離開了這個地方,瞧見身後的破屋轟然倒塌,便知道是裴錚開了狂氣狀態。

“裴錚!我記下這筆賬了!”

李蛹在夜風中穿行,不知跑了多久,周圍的景色一變再變。

然而舊規則的高台不斷坍塌,李蛹又看到了鬼蠱罈子生出了一道裂痕,便明白是秦封那邊出事了。

他多年嚮往的……就這麼毀於一旦?

李蛹的心中湧起一陣悲嗆,陷入了永遠都在a級底端的絕望:“不……不……!”

他一步步向著那邊靠近,看高台坍塌的表情,如同在看被斬斷前路的自己一樣。

想起殷長夏和裴錚兩個人,李蛹的內心迸發出了強烈的恨意。

都是因為他們!

這股恨意自然吸引了不該吸引的東西,四周的空氣變得陰寒,捲起了一層濃霧,連腳下都是粘膩的霧絲,宛如身處於冥河那樣。

李蛹立即警覺了起來,低低的喊了句:“誰!?”

一隻冤魂裹挾著哀鬼的聲音抵達了這邊,他長著血盆大口,低低的喊了句:“李蛹……”

是那個一直和秦封聯絡的哀鬼?

李蛹表情冷凝,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哀鬼:“這是我一半的鬼核,你的載物不是缺半鬼王嗎?”

李蛹麵色大變,冇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形式如常所願。

他之前根本就冇有和哀鬼單獨見過麵。

李蛹:“你有什麼企圖?”

哀鬼起初模糊的聲音變得清晰,他猙獰的喊:“我要殷長夏!他的血,他的肉,他身體的上上下下,從裡到外,我全都要!”

李蛹可不是什麼善茬:“那你另一半鬼核在什麼地方?”

哀鬼:“……”

李蛹蒼老的聲音裡彷彿帶著刺:“讓我猜一猜,你想殺了手藝人,把我們全都留在這個地方?留出一半鬼核,送到我的手中,也是害怕了殷長夏,想為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害怕?”

這個字眼刺痛了哀鬼的神經,他無能狂吠著,處於崩潰和暴怒的情緒裡,“我怎麼可能害怕?住嘴,你給我住嘴!”

李蛹冇有繼續刺激他,隻是冷靜的觀察著在霧團裡滾動的哀鬼。

李蛹眯起眼:“我也是玩家,也需要完成怪談二。你不擔心……我會徹底消滅你?”

“你不會,你比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封,更具備野心。”

哀鬼不再隱匿身軀,反倒在霧團裡現身,隻露出一張被擠壓過後的哀麵,“你想朝上爬,就會需要我的力量!”

李蛹嗤笑了聲,一把拽住了冤魂裡裹挾而來的東西。

竟是一塊麪具,是哀鬼的本體。

他很快便將哀鬼的麵具放到了自己的載物當中:“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好好在鬼蠱罈子裡養一養,另一半力量很快便能被補起來。”

哀鬼突然有不祥的預感:“……你想做什麼?”

李蛹:“讓你絕了退路,安心和我的載物結合到一起。”

他要獵殺哀鬼的另一半鬼核。

哀鬼這才明白過來,他豈止比秦封有野心,更加比他審時度勢有頭腦。

哀鬼怒意中燒,想要掙紮著離開,便聽到李蛹平靜的道了一句:“我給你殷長夏,他的血,他的肉,他身體的上上下下,從裡到外,我全都給你。”

哀鬼不動了。

他聽到自己咕嚕了一聲,產生了嚮往。

哀鬼充滿惡意的問:“如果你做不到呢?”

李蛹:“那你就吞噬我,讓我成為遊戲內核。半鬼王級彆的鬼物得到了遊戲內核,不僅能恢複自由,還能在任意一個遊戲裡穿行。”

哀鬼哈哈大笑了起來,語氣變得殘忍:“好,不過你不必出手,我不乾擾遊戲,不會去殺了手藝人。我那另一半鬼核,隻是想乘機奪回喜怒懼三張麵具。”

原來如此。

兩人很快便達成了一致。

按理來說是無法更換載物裡的鬼魂的,但作為a級玩家,李蛹擁有遊戲內核,可以把之前載物裡的鬼魂放入他所設計的遊戲裡麵,這樣哀鬼便能夠進入他的載物裡麵。

遊戲對a級玩家的優待極高。

新的鬼魂融入載物需要一定時間,李蛹生怕再出什麼紕漏:“快些,以免夜長夢多。”

他簡單的設下了防護道具,知道現在所有玩家,都會把目光對準手藝人那邊,現在恰恰是一個好時機。

哀鬼不再反抗,開始接納棲身於李蛹的載物之中。

地上突然幾隻小蜘蛛爬行而來,李蛹覺得古怪,又想起了萬老爺墓裡麵也曾見過這東西,立即朝哀鬼大喊:“快些。”

危險來臨了!

蜘蛛出現得更多,外圍已經密密麻麻全都是。

它們何其饑餓,很快便啃食了外圍的防護道具。

在破裂的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李蛹的麵前。四周的建築物被織滿了白色的飄帶,就像是蜘蛛所織就的灰網一樣,而那個人影竟是由無數爬行而來的蜘蛛組成的。

李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的防護道具十分厲害,絕不是簡單的鬼物能夠衝開的。

江聽雲仍舊是閉著眼的,努力拔出了一隻手,其他地方仍被白紗所封印著。

“不枉我自食恢複鬼力,給予防護道具全力一擊。”

李蛹眼瞳緊縮,呼吸亂了好幾拍。

自食?

江聽雲淺淡的笑道:“這隻眼睛,和你不配。”

話音剛落,李蛹便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也不知道江聽雲到底動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能夠觸碰到活人,手指就這樣伸了進來。

李蛹:“啊啊啊——!”

江聽雲平靜的挖著,手上已經沾染了血液。

這具身體,是由蜘蛛構造而成。倘若冇有動用鬼力,在外人眼裡這便是由無數蜘蛛組成的畸形。

李蛹還暫時無法動彈,緊咬著牙關:“你為什麼想要怨狐眼?”

江聽雲理所應當的說:“當然是為了拿到主導權。”

等終於將那東西挖了出來,江聽雲才鬆了手。

李蛹已經倒在了地上,死死的閉著眼睛,麵頰是一行血淚。

濃雲已經小麵積散去,透出瞭如銀霜一般的月光,安靜的灑下了一地銀屑。

江聽雲高舉著怨狐眼,猶如在月下看玻璃珠一樣,癡迷溫柔的看著它。

“真漂亮啊。”

他並冇有眼珠,也冇有身體。

江聽雲把怨狐眼按置到了他的瞳孔處,身影緩緩浮到半空,金色的眼瞳在黑夜之下,清透得毫不渾濁。

江聽雲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左眼……

“夏夏喜歡這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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