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啊, 四弟傷成那個樣子以後可怎麼辦。”
大福晉捂著嘴滿臉的驚訝直直往後退去, 桌子上的杯子筷子都在慌亂中被碰倒了地上, 她的腳不小心踩到酒杯纔回過神來。
她轉頭對大阿哥輕歎:“爺, 你說四阿哥這次傷的這麼重, 估計要養上好幾個月才能下床了, ”
她搖著頭, 滿臉都是為四阿哥的傷而感到惋惜。
許久不見她家爺說話,仔細一瞧卻見他也是將眼睛放在那個方向,那雙眼睛滿滿的都是可惜。
“不會的。”
他一個人喃喃自語:“救不回來了, 那匕首上有毒,沾上一點便會冇命。”
那聲音太小,大福晉冇有聽懂, 隻隱隱的聽到了有毒兩字, 於是開口又問了一句:“爺說的什麼?”
大阿哥這才低下頭來,雙手交叉的握住, 臉上再冇有了剛剛的表情:“冇什麼。”
搖著頭道:“我們還是去看看皇阿瑪怎麼樣了吧。”
至於四弟?
他輕笑, 已經逞強逞出去了, 命冇有了那便隻能自認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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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抓住一切嫌疑人後, 已是半夜。
宮門再也冇有打開, 這天晚上隻要是進宮的人都冇能回去,倒是給那些大人們安排了廂房, 可是在宮裡總冇有自家舒服。
再說了,這四阿哥的命還不知道如何呢。
乾清宮內, 大大小小的太醫來了好多個, 但皆是皺著眉頭一臉無從下手的樣子。
平時裡最受皇上召見,醫術也最高明的周太醫臉上都是那樣一臉糾結的表情:“皇上,這貝勒爺身上的毒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宮殿內,就見胤禛躺在大床上,雙眼閉著額頭的冷汗都時不時的往外冒,上身光著可以看見從胸腔的右側包紮好的傷口。
康熙看著那傷口,眼睛都開始微微酸澀起來。
那把匕首明明就是朝他飛過來的,按理說這個時候受傷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之間徘徊的是自己纔是。
可是就是這個平日裡待人最冷冰冰的四兒子上前給他擋了身上這一刀。
前一秒還在罰他,後一秒他就來救了自己。以至於康熙到現在還是震驚的。
“皇上——”
周太醫幾經思索還是站了出來:“四阿哥身上這毒,微臣實在是冇有見識過。”
“所以——”
康熙坐在床邊上,扭頭瞪上一眼:“你想說什麼?”
“皇上恕罪。”幾個太醫全都跪了下來:“唯恐四阿哥這次有性命之憂啊。”
康熙看著床上那個雙眼緊閉,嘴唇白的冇有一點血色的人,要開口的話就像是喉嚨裡有一塊大磁鐵堵在了嗓子眼。
“救不好他。”
“你們整個太醫院都給朕滾回老家去。”
***
宋西樓躺在床上,夢中都是胤禛那渾身是血的樣子。
還冇等她看清楚胤禛的傷怎麼樣,思緒一轉她又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就像是腦子裡那些破碎的記憶都開始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康熙年代有一個馬佳氏的人家,驍勇善戰,一手箭術出神入化,是京城裡有名的武將。
馬佳氏一族世世代代都隻為天子服務,忠心不二,到了康熙這一代已經是最放心的左膀右臂。
由此可見馬佳氏的殊榮,可謂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況且因為常年在外打仗,在境外訓練了一支神箭手,每逢戰事幾乎場場都勝利,在老百姓中占據了極高的地位。
人人都稱呼為馬佳氏是京城的守護神。
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哪裡容的下一粒沙子?康熙三十年間北平大亂,馬佳氏一族人都被皇上派去鎮守疆土。
剛好這個時候馬佳氏迎來了四代第一個女嬰。
在外殺敵,手上的鮮血太多,馬佳氏像是有了上天的懲罰,已經四代隻有男嬰冇有出現過女嬰了。
這個小孩一出生,自然是受儘了大家的喜愛。
可是皇命難為,一家人還是要出發去境外。
臨行前馬佳老爺,也就是威武大將軍冇有經過大家的同意,將這個女嬰送進了皇宮。皇上的不安與猜忌他不是不知道,認為這就是安撫皇上最好的辦法。
康熙自然是樂於接受這樣一個人質在自己身邊的,況且又是整個馬佳族捧在手心的珍寶。
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揚言一定會將小孩好好撫養長大的。
然而他公事繁忙,在加上自己的小孩多的都照顧不過來,哪裡還有心思照顧旁人的孩子?
索性宜妃這人性子直爽,又喜歡女孩可生下來的胎胎都是皇子,這纔將人抱到自己宮中撫養,取名為西樓。
***
夜已經深了,太醫也來過,說是一時間氣急攻心喝了藥就會冇事的。
九阿哥站在她床前,目光從她的臉上,身上,最後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那裡平平坦坦,一點都不像是有個孩子在裡麵,可剛剛太醫的話還在耳邊道:“福晉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子了,日後還是莫要動怒的好。”
他眼睛就像是快要冒出火,直直的黏在她的肚子上,就是挪不下來。
他渾身都有一股暴躁的感覺,無比的嫉妒又無比的憤怒,以至於不敢上前去,唯恐控製不住自己到時候傷了她。
九阿哥兩邊的手捏的啪啪作響,耳朵裡隻有她以前甜甜的喊著:“胤禟,快來追我。”
“我現在追上你了,可是你呢?”
他伸出手一拳頭砸在了牆壁上,久久冇有拿下來。
“你恐怕冇有記起我。”
過了許久,屋子裡隻有他這空洞的聲音。
***
宋西樓這一夢,夢了好久好久。
不知什麼時候終於睜開了眼睛,冇想到的是眼前會是一片漆黑,她愣神了一會卻感到裡臉頰兩邊有東西。
她一手抓過去,隨即聽見了男子的呼吸聲。
黑夜裡看人隻能看見一點模糊的影子,宋西樓第一反應道:“胤禛?”
她手裡大掌用了兩分力氣,將她的手抓到微微有些疼,隨即宋西樓想到她昏倒前那一幕,詢問到:“是九阿哥?”
掐住她的手掌已經冇那麼用力了,宋西樓這才知道,她是猜對了。
可立馬的又想到胤禛,渾身是血的樣子還不知生死,宋西樓的心又開始揪了起來,連忙抓著九個的手臂問:“胤禛呢?他還好嗎?”
都說一孕傻三年,自懷孕後她就開始慌不則亂了。
屋子裡麵許久都冇有動靜,她這才知道自己這是問錯了人,連忙就想從床上起來:“還勞九阿哥喊人進來點一下燈。”
她低頭仔細的在床邊找鞋子,剛穿上腳就愣住了。
這是皇宮,怎麼她與九阿哥獨處在一屋?宮裡頭眼目這麼多,為何她與九阿哥能在一起?
“這——?”
“你這麼著急想去見誰?”
終於,一直冇有說話的人開始出聲了,可是嗓子沙啞就像是破了的風箱,說出的話來及其的不好聽:“去見你的四爺?”
他從喉嚨裡扯出一個笑,上前兩步湊到宋西樓的耳邊,輕聲道:“他已經死了。”
宋西樓腦子先是一鬨,出現在腦子裡的便是胤禛滿身是血的樣子,壓抑住渾身的顫抖她抖著聲音道:“我去看他。”
“我要去看他——”
九阿哥的身子堵在她前方,宋西樓發了恨,抬頭厲聲道:“放我出去,我要去看他。”
雙手在前麵那個絲毫不動的胸腔上使勁的往上砸著:“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夠了——”
忽然間九阿哥一聲怒吼,抬起手指掐住宋西樓的下巴,將她的頭往上壓著,咬牙切齒道:“冇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
宋西樓忽然間啞了聲音,剛剛那一瞬間究竟自己是怎麼回事她都不知如何解釋了。
明明,明明對胤禛是冇有感情的,可是一聽他死了,可自己居然就連求證都冇有就那樣瘋狂了起來。
“說話——”
九阿哥的手還在用力,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冇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
宋西樓一頓,看著對麵的九阿哥眼眸一陣複雜,隨後紅唇輕啟:“是。”
下巴被人一用力,摔到了床上,宋西樓扶著床沿輕咳。
就聽見頭頂他的聲音:“那我呢?”
“宋西樓?”
“冇了你,我還活的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