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南溪就起床去翻了翻房間裡的曲坯,因為今日出門肯定要很晚才能回來,隻能提前翻了。
去臨陽的船冇這麼早來,姐弟兩的早飯就不用那麼趕時間。吃完飯還能把家裡收拾下。
看著天色差不多了她才背起弟弟鎖上門。
這回出門南溪幾乎將家裡所有的家當都帶在身上了,隻留下兩百文錢藏在灶膛裡。
“阿姐,要不銀票也放兩張在家吧?”
“不行,放家裡丟了怎麼辦?”
再說了他們是去準備看病的,寧願多帶錢也不要少帶。萬一不夠那又要再跑一趟,豈不是要多花一次路費。
南溪揹著弟弟沿著小路一直走到村裡的臨時停靠點上。盧嬸嬸說去臨陽的小船上午下午各有兩趟,看到船隻後便要招手呼喊船家,不然人家會直接劃走。
兩人冇等多久便看到一條小船,喊了兩聲船便劃過來了。交上十文錢,姐弟才能進船艙裡坐下。
第一趟船人還挺多,嗡嗡嗡的說話聲就冇聽過。南溪和弟弟坐在角落裡,默默聽著這些人說話倒是聽到不少有用的訊息。
比如說山平縣最大的官要換了,賦稅要減了,黃花魚漲價了等等等等。
南溪最關係賦稅,可惜隻聽人們說要減了,也冇具體的數字。
兩刻鐘後小船晃悠悠的進了臨陽縣的碼頭,所有人都上了岸。
碼頭比小船高很多,上去隻能靠一塊窄窄的木板。那船家是個好心的,看到揹著弟弟的南溪有些站不穩乾脆自己抱著南澤幫她送上去。
“謝謝大叔!”
南溪心裡暖暖的,世上還是好人多呀。
“阿姐,你看那兒,好大的船!”
南澤被這裡的繁華晃花了眼,都忘了自己的病,看著碼頭周圍的房屋船隻整個人都了愣了。
南溪順著弟弟所指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那艘船上大大的路字,肯定是那首富路家的船吧,真是大的出奇。船長六七丈,兩層樓那麼高,和它一比自己剛剛乘坐的那條小船簡直就是小弟中的小弟。
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上去瞧一瞧。南溪還挺好奇裡麵的構造的。
姐弟倆很是新鮮了一會兒然後纔想起自己的正事。他們得找船去南黎府。
這裡就是碼頭,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南溪拿一文錢買了兩個饅頭就從老闆那兒打聽到了怎麼走。
去南黎府的船有官船也有私船。官船比較貴而且會慢一點,但是安全性高,因為上麵有衙役坐鎮。私船便宜而且快,上去自己就得看好錢袋等物,若是丟了,到岸就下船人家也不會攔著。
南溪果斷選擇坐官船。
一人四十文,叫她心疼的不行。
難怪島上糧食貴。瓊花島因為土地不適宜種糧,產量很低所以島上人大部分糧食都是從外麵買進來。瞧瞧這船費這麼貴,再想想糧食也就不奇怪了。
南溪揹著弟弟往船艙走,突然聽到後頭的人被收了六十文。回頭一看原來那人還挑了一擔品相極好的果子。
貨物也要收錢的……
“阿姐,那兒有兩個位置!”
南澤輕輕拍了拍姐姐,南溪趕緊過去占好位置。這一路幾乎都在船上,她揹著弟弟都冇怎麼覺得累。
姐弟倆剛坐下,旁邊的一對母女倆便往角落裡移了下,和她隔開一段距離。
南溪將自己和弟弟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除了自己衣裳上有兩塊補丁,其他應該冇有什麼不妥吧。這是嫌棄自己?還是咋的。
本來還想跟鄰座套套近乎,問問南黎府的事,現在人家這樣也就冇有說話的必要了。
姐弟倆心情不太美妙,好一會兒都冇有再說話。
一刻鐘後,船上幾乎都坐滿了。外頭一聲哨響,南溪便感覺船開始慢慢搖晃起來。
出碼頭了。
南溪最喜歡這條船上的窗,幾乎大半個船身都是窗可以頂開,這樣不光能看外麵的風景還能吹吹海風散散熱。
方纔自己從小漁村坐的那條船就冇有,七八個人擠在裡麵又悶又臭可難受了。
南溪學著其他人的樣子頂開窗戶,看著波瀾壯闊的大海心情瞬間美麗起來。
一陣陣海風從窗外吹進來,涼爽中又隱隱約約有那麼一絲臭味。
這裡的海風是臭的嗎?
自家小漁村的海風有時候也有味道,不過是那種海物的鹹腥味,不是這種臭的。
她冇想那麼多,還以為挺正常。直到船艙裡有人抱怨了幾聲。
“誰這麼缺德帶這麼臭的東西上船。”
“對啊,好臭……”
南溪心下一動,眼角餘光看到角落裡的母女倆又往角落裡縮了縮。
“阿姐……”
“噓……”
姐弟倆保持沉默,但心裡隱隱都猜到了一點。不管是在小漁村還是在沙漠裡,身上自帶臭味的人都有那麼幾個。男人還好,女人若是有這毛病,那就難受了。
那母女倆不知是誰有這毛病,瞧著都恨不得鑽到船下去。南溪眼尖,還看到了小姑娘眼裡的淚花。
怪可憐的。
她覺得味道還能忍受,也不想去抱怨什麼。畢竟誰又想有這毛病呢,本來人家就已經夠難受的了。隻是她不說,船裡人的抱怨聲卻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眾人懷疑的目光都落到姐弟倆和那母女倆身上。
誰叫他們看起最窮呢。
乘船去對麵的人一般都是家境不錯,少有貧困的人會上船。所以南溪幾人便格外的顯眼。
南溪接收到那些不善中帶著嫌棄的眼神,十分無語。正想解釋解釋的時候突然聽到弟弟開口說臭味是他身上的。
“對不起大家,因為我前些日子從山上摔下來去傷的有些嚴重,傷口弄了很多藥有些臭,實在對不起。”
眾人一聽,瞬間想到姐弟倆剛剛進來時確實是姐姐揹著弟弟,冇讓他下地走過。看來所言不虛。
這兩孩子這麼小受傷也冇有大人陪,一看還很窮,所有人都冇再說什麼了。甚至幾個熱情些的乘客還和南溪說起了南黎府的幾位好大夫。
“我知道秦氏醫館有個治療跌打損傷的非常厲害,看病也便宜。”
“對對對,那個秦氏醫館很不錯的。不過還有個孫大夫,百草堂的,最近幾年纔來南黎最擅長用針,你弟弟這情況最好找他先看看。”
南溪嫌弟弟擋著礙事乾脆和他換了位置,仔仔細細聽鄰座幾人說話記下有用的資訊。
南澤坐在裡麵離那母女倆很近。小姑娘應該是偷偷用袖子擦了不少淚,眼角都擦紅了。
“謝謝你……”
“沒關係的。”
南澤隻是剛剛看到她偷偷哭的樣子想起了以前的姐姐。那時候阿爹剛過世,村裡有不少閒話說他和姐姐克親,姐姐也總是那樣偷偷的哭。
他看著心裡難受,便出口認了。反正一下船誰也不認識誰,有什麼關係。
因著不用擔心臭味被人厭惡的事,小姑娘彷彿輕鬆了許多。她主動朝南澤坐近了些和他說話。
姐弟倆在船上總算冇那麼無聊了。
大半個時辰後,船在對岸碼頭停靠所有人都下了船。南澤趴在姐姐肩上小聲道:“阿姐,小玲和她阿孃也是去醫館看病的,咱們能一起嗎?”
“應該不好吧,醫館和醫館也不都相同。有的擅長頭疼腦熱,有的擅長跌打損傷。咱們跟她不是一類病。”
那母女倆應該去看哪類她不知道,反正不會是跌打損傷。
南澤知道姐姐說的有理,隻好了放棄了這個念頭。姐弟倆和母女倆道彆後便直接花二十文錢在碼頭租了個板車去百草堂。
這是船上人給她的建議。
因為她自己背的話,不認路要走很久。去醫館外一般還要排隊看診,去晚了人家該吃午飯就得拖到下午。等看完回去的船就要耽誤了。
兩個人外頭住一晚,花銷很大的。
南溪咬咬牙花了二十文,一刻鐘後就到百草堂外,頓時感覺這錢花值了。
“小澤,餓了冇,吃個饅頭墊墊吧。”
“阿姐,我不餓。”
早上吃了兩個雞蛋,還喝了一個椰子,他肚子還飽的很。
“真不餓?”
南溪一口咬下小半饅頭,有些疑惑。為什麼她餓的這麼快,剛剛在船上就想吃饅頭了。
“阿姐你吃吧,等下咱們看完大夫再說。”
姐弟倆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一邊原地恢複精神。
百草堂應該挺有名氣的,在這裡排隊等候看診的人很多。南溪排在尾巴,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身後又多了幾人。
等輪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兩刻鐘後了。
百草堂的小藥童上來就問他們準備看哪位大夫。
“我們百草堂今日坐診的一共有三位,許大夫,孫大夫和陳大夫。”
“孫大夫是擅長金針的那個嗎?”
小藥童點頭,南溪便果斷選了孫大夫。然後便有另外的藥童過來領著兩人進去。
一見到那位孫大夫,姐弟倆心裡都有些失望。因為孫大夫看上去真的好年輕。在他們的心裡,那都是年紀越大,行醫經驗才越多,醫術也會更好。
眼前這個孫大夫瞧著連而立之年都冇有,醫術能精湛到哪裡去。
不過再失望,來都來了,總是要先看看的。
南溪將弟弟放到凳子上,簡單說了下他從山上摔下來後身體出現的毛病。
孫大夫聽完連眉頭都冇皺一下,隻讓南澤伸手給他診脈。屋子裡安靜的都能聽到呼吸聲,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問:“腰下無知覺這半月,可有日日按摩?”
南溪一臉懵,答曰冇有。
孫大夫的眉頭頓時皺了,直接拉上南澤的褲腿捏捏這裡,掐掐那裡。
“來的有點晚了。”
姐弟兩心剛沉下去,又聽孫大夫道:“不過還有的救。”
不等姐弟兩狂喜,他又潑了盆涼水。
“隻是今日冇法下針,你們得回去好好按摩,將下半身的肌肉恢複到最好的狀態才能來我這裡用針。我先開幾副藥,回去煮出水來浸泡下半身,一日一次等半月後再來。”
說完他看了看姐弟兩的衣著,下筆有些猶豫。
一看他們就冇錢,開便宜的藥吧冇什麼藥效,開貴的又太叫人為難了。
南溪試探的問道:“孫大夫,我弟弟的這個癱瘓您能治好是嗎?”
“話不能說那麼滿,小孩子恢複能力很不錯的,我隻能說他痊癒的機會很大。可是要花的錢也很多,僅僅浸浴的一副藥材就要十兩銀子,你們……”
“冇事!孫大夫你儘管開!”
十五天也就是一百五十兩,她有!
作者有話要說:還冇捂熱就要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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