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送至青蕪苑後不久,謝太醫即匆匆趕了過來。
到這時候,琳琅也顧不上羞見顏昀身體了,忙在謝太醫的相助下,幫昏迷的顏昀,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他們這廂為顏昀處理好傷口,那邊,宮侍也將藥熬好了。琳琅將幾道軟枕掖在顏昀身後,動作輕柔地扶他倚枕靠榻,而後,將一碗熱藥,一勺勺仔細舀吹著,小心喂顏昀喝下。
眼見昏迷的顏昀,麵色蒼白,幾無生氣,琳琅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擔憂。她一邊執帕幫顏昀擦拭唇角藥漬,一邊憂心忡忡地問太醫謝邈道:“謝太醫,君公他,何時能醒?”
“這不太好說,也許待會兒就能醒,也許要昏睡上四五個時辰”,謝邈寬慰滿麵擔憂的舊主道,“君公身上的傷,都是皮肉外傷,並未傷筋動骨,假以時日休養,會慢慢複原的。”
雖說受的隻是外傷,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但顏昀本就身體不好,現下舊疾未愈,又添新傷,怎能不叫琳琅愈發擔憂?!
她憂心如灼地望著昏迷不醒的顏昀,又聽謝太醫道:“因為藥效重的緣故,君公剛醒過來時,或會有點意識昏沉、精神恍惚,但無大礙,過上一兩刻,應就漸漸清醒了。”
琳琅忍憂謝過謝太醫,將太醫送出房門後,讓宮女打了盆熱水進來,親手幫顏昀換過上身衣裳,又將他身上殘留的血跡,細細擦淨。
如此事畢,宮女將用過的熱水並毛巾,端了出去,琳琅一人留在室內,正要幫顏昀把敞開的衣衫攏繫好,再小心扶他睡下時,見顏昀墨睫微瞬,竟在這時候緩緩睜眼,醒了過來。
琳琅登時喜不自禁。她急坐至他身邊,一手扶著他肩,一手緊握住他的手,焦急問道:“感覺怎麼樣?”
顏昀卻不說話,雙眸亦不複平日清淺澄明,如蒙著一層飄散不去的茫茫霧氣。
他寂靜無聲地望著她,眸光懵怔地,有些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邊望著,一邊緩緩抬起一隻手來,撫上她的臉頰。微微粗礪的拇指指腹,輕擦著她麵頰處的肌|膚,一下一下地,柔柔撫摩著,顏昀眸光中的縹緲霧氣,隨之似淡又濃,人也漸漸傾身靠了過來。
這樣的角度,這樣的距離,竟似是要吻她……琳琅怔忡之時,忽地想起記憶中的某一夜,顏昀也似現下這般行止,不是在此刻微苦的淡淡藥味裡,而是於清甜的醉人酒香中。
那是在他們,還身為楚朝帝後,身在大楚皇宮時。
大楚朝是一匹爛錦、一艘破船,積貧積弱,漏洞無數。顏昀雖為朝事嘔心瀝血,但楚朝總是修了這裡破那裡,幾乎每天都有壞訊息傳至帝宮。顏昀為此常是神色沉凝,平日裡一心撲在朝政上,幾無私人娛樂,亦幾滴酒不沾。
但那一夜,顏昀破例了。
像是將要解決什麼心頭大患,顏昀如釋重負,在與她和孩子共用晚膳時,破天荒地飲了許多酒。她平日裡並不過問朝政,但,那一夜,見顏昀那般反常,實在驚奇,遂問了一句。顏昀輕彈了下盛酒的玉盞,笑對她道:“穆驍,將死在劍陽關。”
那是她第一次從顏昀口中聽到“穆驍”二字。從前顏昀從不和她提說打打殺殺之事,但那一夜,他眸中一現而隱的決斷鋒利,如寒劍出鞘,令他在某個瞬間,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那一夜的顏昀,似在醇酒的迷醉下,展現了一麵又一麵。從前,他雖身為她的夫君,但並不與她過分親近,可那夜的他,在夜間與她就寢時,卻破天荒地,與她親昵了很多。
榻燈如月,紅綃帳掩,她的楚帝夫君,輕撫她的臉頰,深深望她許久後,傾身靠了過來。
她感覺到顏昀是要低首吻她,她猜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她心知這是正常夫妻之事,她與顏昀本就是夫妻,這樣做十分尋常,可內心,卻因少時記憶的缺失,和近年來與顏昀的相敬如賓,而感到十分之生疏陌生。
這種生疏陌生,讓她甚至隱隱生出抗拒之感。她緊張地攥住自己的衣角,拚命壓抑著要避開的衝動時,顏昀卻在即將觸上她唇的前一刻,停了下來。
他輕撫著她的鬢髮,幾與她貼麵相望,輕聲問道:“你說,人一生,真的隻能真正愛一次嗎?”
她忘了許多少時記憶,但未忘少時麵對愛情時,心中湧溢的熾|熱火焰。儘管那火,在成為顏昀的皇後後,漸轉為親情與知己之情相融的細水長流,但在轉變之前,那火,確實曾真切燃燒過。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而那愛火,濃烈炙|熱到讓人願意為之忘卻生死。那麼,那種火焰,一生應隻能燃一次吧。
想及心中曾有的熾熱,她不由浮起笑意,將緊張與抗拒拋卻了許多,望著她少時的愛人、如今的丈夫,輕點了點頭。
她想,麵對這樣忠貞的答案,顏昀應是歡喜的。顏昀見狀,也確實唇角微彎,隻那笑意極輕極淡,像天將明時,隨天光逐漸消隱的縹緲月色。他微垂了漾著醉意的眸光,未再說什麼,隻是慢慢退開身去,隱入了羅帳暗處,無聲睡去。
那一夜的顏昀,在最後時刻停了下來。今日的顏昀,卻未停下,亦不遲疑,徑貼上了她的唇。
琳琅未想到顏昀真會吻她,一下子驚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正羞急得雙頰暈紅、腦中轟然一片時,忽又感覺似有針刺般的目光,正灼|熱地釘在她身上。
琳琅一驚回首看去,見竟不是錯覺,晉帝穆驍,不知何時來到,正負手站在垂簾處,無聲地望著她與顏昀,那陰沉眸光,寒冽如冰,而又如淬烈火,暗焰燎燃。
驚極的琳琅,忙欲站起,可顏昀卻像不知有人來到,眼裡唯有一個她,緊緊牽著她手,不但不讓她起身,還將她更加親密地摟在懷中,欲繼續先前那個親吻。
這般反常,已讓琳琅想起了先前謝太醫的話。她急得欲推開意識不清的顏昀,可又顧忌著顏昀身上有傷,半點不敢用力,於是那軟綿綿的輕推動作,倒像是在調|情。而正不清醒的顏昀,與她越發親近,已不止滿足於逡巡唇頰,這旖|旎情形,竟像是要在穆驍眼前,演上一幅活|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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