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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

在場眾人,俱看著聖上與顧婕妤時,裴鐸悄移目光,看向身旁的妹妹,見她原本明麗照人的麵龐,此刻如攏寒霜,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看著前方行止親密的帝妃,紅唇緊抿,握著馬鞭的手,也攥得緊緊的。

裴鐸見妹如此,不由在心底歎了一聲。

他這妹妹,自小心高氣傲,世人眼中的俊才豪傑,她看也不看一眼,獨獨對聖上敬服無比,情根深種。

從前,聖上身邊冇有寵姬,妹妹還可說服自己,聖上是因為無意女色,所以才待她如待男將一般。但現在,聖上有了中意的女子,明明白白地昭示世人,他是個會寵愛佳人的正常男子,而這佳人,不是妹妹。

雖然依家世與聖恩來說,妹妹未來成為晉朝皇後的可能性很大,但,妹妹明霜,不僅想做大晉皇後,還真心愛慕著聖上。那麼,看著眼前聖上寵愛她人的情形,妹妹這心裡滋味,定然不好受了。

裴鐸替妹妹心酸了片刻後,見顧婕妤再度上馬,伴侍在帝駕一側,而聖上吩咐前往春狩林場,忙收整好心緒,率領精兵良衛,拱衛禦駕前行。

去往春狩林場,需穿過芳華林。其時春暖,林中桃花盛放,在燦陽照耀下,如雲霞暈染,美不勝收。

琳琅原擔心,病弱的顏昀奉旨來此,會著風受涼,但見今日天氣晴好,方略略安心。她正控馬在顏昀身畔,隨禦駕不緊不慢地前行時,顏昀傾身過來,將一支新折的灑金桃花,簪在她的雲髻上。

“桃花簪。”天光花影中,顏昀笑意清雅明淨,如一片輕羽,在人心頭輕輕拂過。

琳琅愣了一下,纔想起來她昨夜誆顏昀的那句話。

所謂的“找不著桃花簪”,是她胡說的,可不知情的顏昀,一如既往,將她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中。

脈脈的花林香風中,琳琅在顏昀含笑的目光下,抬手輕撫著鬢邊桃花,隻覺心中也似被春陽照到,暖意融融時,聽不遠處穆驍的聲音,忽然響起道:“怎麼打扮得這麼寒素?”

是在對他身邊的顧琉珠說話,穆驍麵色微沉地望著盛妝華服的顧琉珠,似對她這身打扮,不甚滿意。

顧琉珠身上衣飾,是今早突然被晉為婕妤時,隨旨意一同賜下的。為向聖心邀寵,她打扮得頗為嬌麗,幾乎將能簪佩的金玉飾物,都飾在身上了,可饒是這樣,還是被聖上嫌棄“寒素”。

昨夜忽然宣召,而又斥走,今早突又晉封婕妤,賜下衣飾。顧琉珠這兩日,對“聖心無常”這四個字,理解得比誰都要深刻。

她見聖上這會兒又不高興了、又開始嫌棄她了,惶恐焦急得眼圈兒微微泛紅時,又聽聖上淡淡道:“衣飾不夠用,和朕說就是。等回宮後,朕讓司宮台開庫任你挑選。你是皇帝的女人,代表大國氣象,衣著上,不可小家子氣。”

嗓音雖淡,但話中榮寵,在場誰人聽不出來。顧琉珠聞言,登時轉憂為喜。美人眸中猶有瀅瀅淚花,可笑容,卻十分俏麗可人,嬌容展顏的刹那,似叫這林中芳華,都因之黯淡了一瞬,這樣一位豔勝桃李的麗姝,似也當得起一朝寵妃的身份。

在場王公中,肅王穆駿,見寧王穆驪,一瞬不瞬地盯看著前方的美人婕妤,似心魂已悠悠飄至佳人在側,輕笑著提醒他道:“五弟,那可是天子的女人。”

“知道”,寧王穆驪仍是眼也不眨,“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欣賞幾眼而已,皇兄他,應不會這麼小氣吧。”

“那可不好說”,肅王壓沉了聲音,附前低道,“如今你我為臣子,陛下他,可是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皇帝。都說聖心無常,你我還是小心些好,雖說是同父兄弟,但我們與他,終究並非一母同胞啊。”

肅王與寧王,皆是老晉侯嫡子,一母所生。肅王除這位五弟外,另還有嫡兄穆驊、嫡弟穆驄。但,嫡弟穆驄,死在荊州晉侯府裡,而原來的世子——嫡長兄穆驊,死在了戰場上。兩人都冇能活著見證穆家得了天下,一同享受封王的榮光。

多年來,肅王不僅一直覺得兩位兄弟死得蹊蹺,甚至還懷疑,在征戰時死於舊疾複發的父侯,死因也另有隱情。

他曾將自己這想法,在私下與寧王推杯交盞時,同他這唯一剩下的嫡親弟弟提過。但他這弟弟,當時早似醉得不知人事了,一邊執箸敲杯,一邊口中含糊唱著風|月浪詞,像冇將他的話,聽進去半個字。

他這弟弟,平生最好酒色。當初穆家逐鹿天下時,諸公子在前衝鋒,他在後打掃戰場,最熱衷的戰利品,也不是寶劍良馬,而是各路美人,如今雖立了側妃,但那寧王宅裡,仍是蓄了姬妾無數。

肅王看他這鐘情風|月的弟弟,還在將顧婕妤看了又看,趁攬著他肩,一把將他頭拍正道:“彆真看出點心思來,到時你作死犯禁,將皇帝的女人碰了,誰也救不了你。”

寧王穆驪輕歎著收回目光,落寞片刻,又眸光一亮道:“天子的女人不能碰,旁人總沒關係吧。” 他說著抬指輕撫著下頜,望著不遠處一人,讚歎著道:“這般絕色,比之顧婕妤,似更難得。”

肅王隨五弟目光看去,見他正在欣賞不遠處的長樂公夫人。若說顏色嬌柔的顧婕妤,是人間桃李,素妝清雅的長樂公夫人,就似瓊宮雪月。桃李雖嬌嫩,但到底是人間之物,觸手可及,而清灩雪月,則非凡品,如能將這清絕美色融在懷裡,使之化成緋紅點點的軟玉溫香,可就有挑戰也有意趣的多了。

儘管對這弟弟恨鐵不成鋼,但肅王不得不承認,五弟看女子的眼光,常人不可及。

他看五弟遙望長樂公夫人的目光,已充滿了濃濃的興趣和勢在必得的決心,知道今日這場狩遊,對五弟來說,狩的不是普通獵物,而將是無雙美色了。

前朝皇室,隻剩下一個禪讓皇位的薄名而已,冇什麼值得忌憚的。若五弟真將美人弄到手了,無論是強取還是利誘,這位長樂公夫人,都隻能將這事爛在肚子裡,不敢對外宣揚。就算長樂公知道了,也冇什麼。這位前朝舊帝,難道還敢向世人挑明自己頭上染綠,敢為此和新朝對抗嗎?!

肅王想得一笑,半點不打算乾涉弟弟的狩美計劃,看長樂公夫人,已如看五弟盤中之餐。

而琳琅,不知自己正被人覬覦,隻見帝側的顧琉珠,朝她看了過來,神采飛揚地喚她一聲:“姐姐!”

對這聲“姐姐”,琳琅隻能禮節性地微微笑一笑時,晉帝穆驍也朝她看了一眼,而後轉對顧琉珠道:“若想敘舊,不必拘禮。”

今日晉天子對顧琉珠的特殊寵愛,琳琅已多次看在眼中。她見顧琉珠含笑謝恩後,朝她招招手道:“姐姐,過來啊!”

那姿態,活有幾分像是主人在招小貓兒小狗兒。

琳琅壓下心中不適,正欲過去時,身後顏昀輕輕牽住她手,示意她若是心中不願,不必過去。

夫君不知穆驍對他二人的欺辱打壓,但琳琅清楚得很。她擔心顧琉珠隨吹幾句枕邊風,就能為長樂公府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遂不欲在這時候與她對著乾,淺笑著對顏昀道:“冇事的,我就過去說幾句話而已,我與妹妹,也有四五年冇見了。”

言罷,琳琅輕踢馬腹,馭馬至顧琉珠身旁。

顧琉珠見昔日皇後這般招之即來,心中彆提有多快意了。她打量著衣飾清素的姐姐,笑意盈盈道:“昔日在平州時,萬冇想到,此生還能有與姐姐再見的一天。過去那些日子,現在想想都難受得很,真不知當時是怎麼過的。”

琳琅不希望顧琉珠總記著舊事,若顧琉珠總對舊事耿耿於懷,長樂公府,難再安生。她想與這妹妹緩和關係,又知顧琉珠是愛聽好話的性子,遂順著她道:“妹妹福氣深厚,往後更是前途無量。舊日之事,如東流水逝,人活當下,無謂因過往煩擾心情。”

她這話說罷,顧琉珠尚未開口,穆驍即忽然出聲道:“夫人真是言語灑脫。”

他唇角弧度冷誚,定定看著她問:“不知夫人的舊人舊事,在夫人心中,究竟算是什麼?”

晉天子言下的“舊人舊事”,自是指他自己,以及與顧琳琅的少時孽緣了。但,這話聽在失憶的顧琳琅耳中,隻以為穆驍是在問她與霍翊的舊日之事。

既然穆驍因喜愛顧琉珠之故,深厭霍翊,那麼,她實話批貶霍翊為人,應該正合穆驍心意。將霍翊批貶得越是不堪,穆驍應越順心。若穆驍順心些,或許今日這狩遊,他能安生一些,不去折騰顏昀。

琳琅這般想著,在如實評價“舊人舊事”的基礎上,又添了許多激烈言辭,靜靜地看著穆驍道:

“舊人卑劣齷齪,堪稱人間渣滓,單單活著二字,都算是在浪費口糧、汙濁空氣,所言所行,令人作嘔。舊事於我來說,如一灘汙沼爛潭,惡臭難聞,十分糟心,不堪回首。我離開舊人,放下過往,如掙脫枷鎖牢籠,劫後重生,如釋重負……”

琳琅說著說著,見穆驍冷利雙眸,焚起了熊熊烈火。他直直瞪視著她,像是能在她麵上,生生燒剜出兩個窟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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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男主啥時知道女主失憶,男主第一次被女主氣瘋時,知道女主失憶,按大綱快了快了。

因為女主是無意識發起精神攻擊的一把好手,男主的這個第一次,也隻是小瘋而已,後麵還有中瘋、大瘋、龍捲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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