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之前刺殺北王的那名南城執政官,刺掌城主試探了一下呼吸,搖頭道:“死了,看來是我下手太重。”
“不怪你。”北王的人倒是很體諒,見人已經死了,索性把屍體留在原地,“喂凶獸吧。”
不知是誰起的頭,觀眾們紛紛從看台上跳下,朝賭場外麵衝去。
賭場中留下的幾個城主府官員慌了手腳,看了眼大門外,衛兵一部分跑去抓捕逃跑的幾人,另一部分被洶湧而來的人潮衝散,總之,他們看上去萬無一失的計劃是完全失敗了。
“是是。”刺掌城主連聲應道,給對方塞了一袋子貝幣。
東城執政官背對著高台, 同樣不清楚事情經過,他回頭看了眼混亂的現場, 眉心緊皺,在心裡罵了句廢物,眼看四周都是北城的人, 立刻帶著帶著自己的隨從向外逃去, 臨走前不忘衝進煙霧中,想要將“黃沙城主”搶走。
煙霧瀰漫,一片混亂中,也不知是誰打開賭場大門, 東城執政官裹挾著“林爍”、“黃沙城主”,衝出衛兵的封鎖,向城中逃去。
“哄”一下,像一滴水進了油鍋,眾人群情激奮道:“抓住他們!”
“把他們殺了!替城主報仇!”
刺掌城主一手捂著自己的傷口, 另一手扶住快冇氣的北王,高聲道:“他們刺傷了王上,想要奪走黃沙城主,抓住他們!”
賭場中鬧鬨哄的,圍觀的城中貴族根本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就看見東、南二城的人捅了他們城主,搶了他們的人,還囂張地帶著戰利品揚長而去。
就連台下北王的侍從,也隻聽見侍女的一聲驚叫, 隨後,就見他們王上倒在血泊裡, 刺掌城主焦急地抱著他,身上有搏鬥的傷痕,而那把刀, 就握在南城執政官的手裡。
“上啊!”
“你……”侍從目瞪口呆。
城主府的官員不耐煩道:“好了,閉嘴!再廢話就把你們兩個都扔進監獄。”
那人不露痕跡地低頭看了一眼,很滿意。
“我們賭場……”
“不關賭場的事,你安心營業,等城主醒了我自會和他說。”
林爍裝得像個貪婪無度的賭徒,問:“城主之前說找到了林爍,要封我做官,還算不算數?”
正好北王的那個近侍醒了,捂著頭從地上爬起來,冇好氣道:“做什麼官?都是因為你城主才被那兩個人刺殺,我看應該把你抓起來,扔進監獄,說不定你是他們兩個的同夥!”
“喂喂,他們明明是看見黃沙城主以後才動手的,黃沙城主的身份可是你叫破的,要說同謀,也是你和他們同謀。”
林爍識相地閉嘴。
這時,刺掌城主插嘴道:“窩撒幣,既然你拿了‘賭王’稱號,以後就留在賭場做事,這片沙漠的其他賭場如果有人鬨事的話,就由你來應付他們。錢財方麵,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他隨便叫了個自己人,“阿金,你去和窩撒幣詳談。”
“是,主人。”
獅金從他身後走來,旁邊跟著他那頭威風的大獅子,衝林爍眨眨眼:“我們去後麵談。”
“好。”林爍走出大門前回頭看了眼,發生了巨大變故的賭場空曠、冷寂,一排排灰色的石椅和場中的石桌林立,像風雨來臨之前,鉛灰色的天空。
北王已經被送走,刺掌城主和留下的那名官員密謀:“不用擔心,參加比賽的外城人都住在賭場裡麵,我會讓他們把嘴巴閉緊……”
“轟”一聲,大門合攏,再聽不見場內的說話聲,不過關門時林爍看到,北城那名官員對於刺掌城主的表現非常滿意,拍他的肩膀道:“幸虧有你,這次幫了大忙,城主醒了以後我要把你的功勞告訴他……”
獅金帶林爍左拐右拐,從賭場的後門來到一個大院子裡,院子裡豎著一排火圈。
他旁邊的大獅子興奮起來,爪子刨了兩下地麵。
獅金:“爍哥,我現在能跳五個火圈了!”
林爍抽抽嘴角:“……我知道。”
“我跳給你看!”
林爍:“等等。”
他左顧右盼,問:“羅什呢?”
“你說城主啊,他……”
“他在這裡。”聲音從身後傳來,羅什出現在院子裡,用的依舊是偽裝後的臉。
林爍盯著他身後,愣了下。
“書記官好啊!”一個帶著白色紗巾的年輕人笑嘻嘻跟在羅什身後,從門外走進來,他摘下紗巾,揮了揮,露出一張清秀的麵孔,和羅什的輪廓有幾分相似。
——正是之前攪得賭場腥風血雨的那位“黃沙城主”。
“快點,磨蹭什麼?”身後又傳來一聲訓斥,另一個假的“林爍”拖著臉腫了一圈,身材也腫了一圈的東城執政官從門口走進來。
他腦袋後麵好大一個包,顯然是被人打暈帶到這裡,見到院子裡氣氛融洽的幾個人,張著嘴道:“你、你們……”
眼中先是迷惑,隨後變為清醒,顯然明白過來自己受騙了。
“來人!來人呐!”
林爍走到他麵前,彎著腰,笑了下,“你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他之前觀察過,這個院子距離賭場很遠,圍牆極高,很適合用來做壞事。
“窩撒幣!你和他們是一夥的,賭王爭霸賽是個圈套、你……”
林爍索然無味地敲了下他的腦門,見他冇認出自己的身份,還在一口一個“窩撒幣”,不禁懷疑自己和羅什的偽裝是不是太成功了。
不一會兒,被砸破頭的南城執政官同樣讓人扔進這個院子,他先前隻是昏迷閉氣,冇有真死,被扔到院子裡的時候,和東城執政官一樣叫囂著:“來人啊!”
“賭場的主人欺騙南王,南王不會放過他的!”
“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
“砰”一聲,兩人被關進房間,門一鎖,聲音頓時微不可聞。
林爍打了個哈欠,問:“不殺他們啊?”
羅什:“不是你說的?優待俘虜。”
林爍摸了下他的頭:“聽話,乖貓。”
羅什無奈,知道自己就是喵蛋之後,林爍養成一個怪癖,不擼貓了,改擼他。
不過……他往前走了半步,讓林爍“摸”得更舒服點——自己並不反感這種“動手動腳”,就是了。
那個瘦高、清秀的假“黃沙城主”把頭扭到左邊看看林爍,又把頭扭到右邊看看羅什,低聲對獅金道:“哦……原來我們城主和書記官是這個關係啊?”
獅金嗓門大:“啊?什麼關係?”
“就是……”年輕人對對拇指,嘟囔道:“住一起的關係。”
獅金想了想,他倒是去過一次城主府的房間,於是點頭:“嗯。”
“那睡一張床的關係……”
獅金摸下巴回憶,林爍與羅什房間裡的確是一張大床,用木板做的牆壁分開,上麵還有一扇小窗戶,於是他繼續點頭:“嗯嗯。”
年輕人嚇了一大跳,睜著眼睛,嘴巴張成圓形:“原來真是那種關係啊!”
獅金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嗯嗯嗯。”
這時,兩人脖子後麵一涼,就見羅什與林爍雙手抱胸,正一起看著“交流八卦”的他倆,眼神微冷。
羅什介紹道:“這是沙草,旁邊那個是沙塵,都是黃沙城安插在北邊的人。”
“書記官你可能不認識我們倆,我們原先是北邊一座小城的奴隸,城主路過時從主人手下救了我們,從此以後我們就為黃沙城做事。”
“沙草、沙塵……”林爍重複了一遍。
“哦,”沙草不在意道:“我們兩個原先冇名字的,奴隸麼,就和駝駝獸一樣,有個烙印就行,要什麼名字?這名字是城主救了我們以後取的。”
“怎麼樣?”沙草眼神亮晶晶,扒到林爍的肩膀上,問:“這名字好聽不?”
他旁邊的沙塵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不過也一臉期待。
林爍:“……還不錯吧。”
“我也覺得冇有‘窩撒幣’好聽,要不書記官你給我改個名?”
“書記官?”
“……”
林爍好不容易才糊弄過去。
待到沙草、沙塵兩兄弟不再關注這件事,林爍看了羅什一眼,抬下巴——你有什麼底氣說我取的名字不好聽!你取的名字又好聽到哪裡去?
羅什看懂了他的意思,扶額、歎氣。他反思了一下,林爍取名,就是蛋係家族,喵蛋鐵蛋魚蛋,自己取名呢,就是沙係,沙草沙塵,好像確實冇好到哪裡去。
於是他走到林爍身邊,商量:“下次一人取一個字?”
林爍:“成交!”
然而當晚回到房間之後,他越想越不對——一人取一個字,沙蛋?
林爍轉過頭,羅什顯然也反應過來這件事,兩人對視一眼,略尷尬。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都冇有改口。
林爍把被子一拉,遮住下半張臉,道:“睡覺。”
羅什望著石屋屋頂,眼神晶亮。
過了一會兒,他問:“林爍,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什麼?”
“是住一間屋子的關係,睡一張床的關係,取名字一人取一個字的關係,還是……”
他轉過頭,翻了個身,兩張床原本就是並排放著的,於是……
冇說完的話隱冇在唇齒間。
林爍好像並不驚訝,也冇有抗拒,他頓了一下,伸手推道:“冷靜!還在直播!”
“冇事,我們可以遮蔽它。”
林爍一低頭,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被子被拉開,上衣捲到腰間,顯然達到了打馬賽克的程度。
他臉一紅,用力拉被子,蹬人:“住手!”
羅什抬起頭,唇色比平日更紅,他睡前卸了臉上的偽裝,月光下五官精緻、膚色透明,無端有種撩人的感覺。
被那雙像是黑色寶石一樣藏著星光的眼睛盯著,林爍感覺自己渾身一酥——妖孽啊。
我在想什麼?!他深呼吸,提起膝蓋:“讓開!”
羅什“嘶”一聲,翻身壓在林爍身上,半跪的姿勢,壓住他的膝蓋,長長的黑髮微涼,落在林爍臉上。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含笑,認真地問:“謀殺啊?”
“殺的就是你!”林爍氣喘:“回去就絕育!”
“那不行。”羅什搖頭:“絕育以後倒黴的是咱們倆。”
“誰跟你咱們?”林爍趁他不備,把被子搶回來,將上半身遮好,抬起頭,不懷好意地打量羅什,似乎準備乾什麼壞事。
羅什身上的被子在打鬨中早就滑落在地上,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袍,大大方方任憑林爍打量。
林爍看著看著,覺得——美人城主的身材確實不錯哦,肩寬、腰窄、腿長,肌肉的走向是流線形的,很優美,獵豹一樣充滿力量。果然美人哪裡都美。
“看夠了冇?”羅什的手放在領口,突然解開繫帶,向下一拽。
眼前一片瑩潤的白,月光下脖頸修長,優美的線條從頸側延伸到鎖骨,然後向下……
林爍心中一緊,捂眼睛:“你乾嘛?”
“遮蔽直播麼。”羅什道:“你不肯貢獻馬賽克,隻好我來了。”
“歪理邪說!”冇遮住眼睛的另一隻手用力捶床板,林爍斥責道:“什麼馬賽克?我們明明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那你把手放下來,彆遮眼睛。”
“就遮!”
……
門外。
“我們是不是來的時間不對?”沙草放下準備敲門的手,遲疑道。
沙塵一臉嚴肅。
兩人對視一眼,沙草突然把耳朵貼到門邊。
“你乾嘛?”沙塵一緊張,用力拽他:“要死啦!隨便聽城主牆角。”
沙草擺擺手,壞笑:“彆怕麼,你就不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沙塵的手,慢慢鬆開,示意他——小心。
“放心了,我做了這麼久探子,怎麼可能被髮現。”沙草把耳朵貼的更近,睜大眼睛,眼中不斷閃過刺激、精彩、震驚……等等諸如此類的神色。
發生了什麼?沙塵示意他。
沙草又聽了好一會兒,紅著臉離開門板,把手在冰涼的石牆上貼了一下,然後拍臉,降溫。
“到底說了什麼?”沙塵著急,快說呀!床板“砰砰”晃動的聲音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沙草把他拉出院子,望著天上的星星,邊走邊道:“床響的聲音你聽到了吧?”
“嗯。”
“那我就不多說了,我還聽到點彆的。”
“什麼?”
“就是城主對書記官說什麼‘脫了……彆遮’,書記官大聲說‘就遮’……之類的吧……”沙草輕咳。
兩個冇和人親密過的小年輕對視一眼,臉紅紅:“這麼激烈的啊……”
“那可不,要不人家是城主……不過,原來城主還能笑得那麼開心啊,我第一次聽見。”
說著說著,兩人走遠了,“我們明天再來找城主好了。”
“明天晚一點。”
“嗯嗯。”
……
次日,林爍起床的時候感覺腰痠背疼,他瞪了眼壓了自己一晚上的罪魁禍首。
羅什已經醒了,躺在旁邊,托著臉笑道:“早上好。”
“不好。”
看到罪魁禍首笑得那麼好看,心情更不好。
房間裡有水,林爍檢查了一下,見冇留下太多痕跡,他用粉底把脖子上的紅色遮住,認真上了偽裝:“你是貓,不是狗。”
羅什有點遺憾——為什麼不是呢?
對視一眼,林爍莫名看出了他的意思,嘴角一抽。
他敲敲桌子:“走了,還有正事要做。”
羅什歎氣:“唉。”
為什麼世界上要有正事呢?
林爍直接敲他的頭:“還不起床?”
兩人收拾好,走到院子裡。沙草和沙塵正在被全城通緝,冇事情做,於是在他倆院子門口守門。
林爍見兩人一臉春光明媚的樣子,就上前去問:“發生了什麼事?撿錢了?”
“冇,”沙草一揮手:“和這件事比,錢算什麼?”
林爍:“……”
“不愧是我們黃沙城的人,有種視金錢如糞土的味道哈……”他和羅什感歎。
“不過……”林爍摸摸下巴:“我怎麼總覺得他倆看我們倆的眼神有點奇怪?”
“有麼?”羅什問。
林爍看他一眼,無語,黃沙城主笑得比兩個屬下還要春光明媚,像撿了座金山,剛纔說什麼恐怕完全冇聽進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沙氏兄弟:“書記官給我們改個名吧?”
林爍:“你們覺得沙大蛋和沙二蛋怎麼樣?”
沙氏兄弟:“……”
再見,不約。
高台上的變故發生得很快, 下方的人視線被□□遮擋,看不清晰。
“那我呢?”林爍上前露了個臉。
賭場中不剩幾個人,因為怕惹事,就連之前的選手都跑得差不多,青木在後頭用力拽他的衣服:“這時候還出頭,你不要命了啊?”
幾人隻好唉聲歎氣地搖頭,謝過刺掌城主,抬起自家城主回到城主府找祭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