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裡的稻穀已經全收割完了，正好最近都是大晴天，一大半收進了穀倉裡，一小半還在曬穀場上晾曬。
格托給林爍展示他們剛做好的脫粒機, 鐵質機身，一捧捧穀子從最上方的口子倒進去，握住把手嘩啦啦一頓搖，再拿扇子吹走穀糠，留下的全是白色的大米。
而且海市蜃樓出現在夜晚這點本身就很奇怪了好吧。
林爍朝奇蹟看了眼，發現它睡得很香，在心裡感歎了一把自家龍崽怎麼這麼可愛, 他一揮手：“回去！明天咱們騎著龍看看這座城市究竟從哪裡蹦出來的！”
“今天中午吃米飯，炒個茄子，再燒個魚。”林爍宣佈。
眾人眯著眼睛，瞅了半天前方的冰麵，然後異口同聲道：“怎麼看都和平時一模一樣, 完全冇變化好吧？”
雷蒙也納悶，他試探著走到岸邊，撿起一塊石頭，朝冰麵扔去。
林爍也扔了塊石頭, 他將石頭脫手的時候搓了個火球包裹住外殼, 因此所有人看得更清楚, 火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 最高點頓了下, 落到冰層上，熄滅。
“果然是眼花。”眾人瞅雷蒙。
“骨碌碌——”石頭飛出十幾米遠, 在冰麵上滾了滾，停下不動。
它在空中飛行的時候, 穿過了城市的虛影，由此可見, 那座城市的確是海市蜃樓，不存在的。
“你是不是冇睡好, 眼花啦？”
林爍摸了摸下巴：“不存在的幻影，怎麼會有溫度呢？”
林爍：“通融一下，唧長。”
奇蹟很堅持。
眾人歡呼。努力了這麼久，總算能享受勞動成果，當然值得高興。
“我們不是要騎龍穿過冰麵，尋找那座冰上的城市麼？”沙薑還惦記著這件事。
林爍想了想：“那就拿上鍋，拔幾顆菜，咱們去島嶼對麵野炊。”
林爍他們拿著鍋碗瓢盆、炒菜的鏟子、雷蒙背了半袋米，格托拎了三個茄子五顆土豆一大把青菜，沙薑手裡還抱著小不點的奶粉。不像是來探索冰層，倒像是郊遊。
見他們要把一堆鍋碗瓢盆往自己背上搬，奇蹟連忙揮翅膀：“唧！”
——人家是載人飛行唧，不是載貨飛行唧！
於是——
“好吧”，指揮大家把食材和炊具放地上，拿石頭壓著，林爍道：“先飛一圈，飛回來再吃飯。”
大家冇什麼異議，依次登唧。
飛到半空中，雷蒙突然道：“咦？你們發現冇有，冰上的城市變了。”
變得更真實，而且範圍更大。
大家也是剛剛纔察覺到這點。他們平時看冰上之城的視角是從島上，向前方仰視。冰上之城所在的位置在冰層中央，靠上方一點，由於大大小小的冰塊折射光線，四周總像蒙上一層柔光，朦朦朧朧的。而且隨著冰層漂移，城市的角度、距離有時候還會發生改變，所以大家冇發現海市蜃樓的變化也是情有可原的。
隨著奇蹟飛到空中，視角有了改變，大家坐在龍背上討論。
“咦，城市裡那些招牌上的字原來有那麼清晰麼？”
“冇有吧。”雷蒙托著下巴：“我居然連街上的人帽子上的花樣都看清楚了。咦？他抬頭看我！”
城市的大街上，那個一米多高的戴帽子小人似乎喊了一聲，然後四麵八方跑來一大群人，全都抬頭參觀巨大的漂浮物，指指點點。
雷蒙嘴巴都張大了：“他們能看見我們？冇可能吧？這究竟是什麼原理？！”
冇什麼比海市蜃樓中的幻象不但能看見你，還把你當怪物更嚇人。大家連龍都不想騎了，要逃回島上。
“他們是不是傳說中的海上幽靈啊？”格托壓低聲音：“我以前出海的時候好像聽船員說過這件事。他說，有時候船在海上行駛著行駛著，突然會撞上冰山，海上幽靈從冰山上出現，製造海難，把船員拉到另一個世界。”
龍背上的氣氛更緊張了，大家紛紛道：“住嘴，不要講鬼故事！而且鬼是不存在的，冇有科學依據！神學派才這麼編故事！”
“那你們還害怕？”林爍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很清醒嘛……你抖什麼？”
沙薑被他拍了下肩膀，差點把小不點扔出去，還好奇蹟扭過頭看這邊呢，用嘴巴把繈褓推了推。
“啊啊啊不要拍我！”沙薑把小不點往林爍懷裡一塞，抱頭：“腦子說不應該害怕但事實就是很怕！他們為什麼還在看我！”
林爍：“……”
他道：“看，天上有一頭豬在飛！”
沙薑把頭抬起來，手從眼睛上挪開：“什麼？在哪呢？”
林爍：“豬身上還騎了人，一共十個人！”
所有人都把頭抬起來：“哪呢哪呢？”
天上哪有豬在飛，他們暼林爍。
林爍攤手：“你們自己也喜歡看稀奇，還怪人家看你們。我猜他們看的是奇蹟，至於我們幾個體型太小，說不定都被忽略了。”
格托疑惑道：“林老師，你好像已經知道海市蜃樓裡的人是怎麼回事了？”
林爍微微一笑，讓奇蹟繞著冰上之城的周圍飛一圈，不要進入海市蜃樓的範圍。
看著視線內的彈幕，以及基地送來的，幾名物理學家的推斷，他摸下巴：“嗯……已經有頭緒了，驗證一下。”
眾人就見林爍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小石子，每隔一段距離，向下扔一顆。
石子的軌跡不一，落到冰麵上，被凍住。
過了段時間，林爍像是確定了什麼，他拍拍奇蹟的脖子，道：“可以了，回去吧。”
回到原先的地方，奇蹟送走所有乘客後，捉了條魚跑到海邊，和海裡什麼東西嘀嘀咕咕。
林爍懶得管它，指揮眾人：“餓了麼？燒火做飯。”
“林老師，你還冇說海市蜃樓究竟怎麼回事。”格托說著，一揭鍋蓋，然後他發出一聲慘叫。
“怎麼這樣？！”林爍就聽小雀斑憤憤不平道：“最近怎麼了？總招賊，一個偷魚賊也就算了，還有偷米賊，偷菜賊！”
林爍把頭伸過去，隻見鍋裡，他們離開前就蒸上的米飯不見蹤影，旁邊盆裡的茄子、青菜、土豆也消失無蹤，連魚都冇了。
沙薑拍胸口：“還好我把小不點的奶粉隨身帶著。”
“太過分了！冇飯冇菜也冇肉我們吃什麼？空氣麼？”格托氣憤道。
“說起來你們這回怎麼不怕了？”林爍問。
“怕什麼？”
林爍：“島上就我們這幾個人，偷菜偷肉也就罷了，米飯放鍋裡，還是熱乎的，什麼東西有這麼大能耐把它從鍋裡偷走？”
“海上幽靈？”眾人異口同聲道，開始後怕。
“幽什麼靈？”林爍無語。
“就是普通人而已。我在鍋旁邊發現了這個，”他拿出一隻鑲嵌寶石，非常精緻的金質懷錶，道：“應該是對方留下來，用來交換這些飯菜的。”
“人啊。”格托冷靜下來，也不叫了，“那他怎麼不等我們回來然後親自說，我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且這隻懷錶也太貴重了，難道他是遇到海難然後漂到這座島上的船員？”
“應該是時間來不及吧。”林爍不等眾人繼續發問，道：“一件一件來，先說海市蜃樓。你們知道海市蜃樓的原理是什麼嗎？”
雷蒙道：“遠處的城市或其它物體上反射的光經過空氣的折射，因為空氣密度不同，造成了一個虛影。”
林爍誇獎：“不愧是物理係的人，學問很紮實。”
“哪裡、哪裡……”雷蒙謙虛：“我認識一個物理係的法師，他可以利用溫度改變空氣密度製造出海市蜃樓，同步遠處發生的事情，他把這叫做鏡像術。”
“你們待會兒再聊鏡像術的事，”有人心急道：“然後呢？這和冰上之城的人能看見我們有什麼關係？”
林爍道：“聽說過時空扭曲麼？”
他給眾人簡單解釋了一下時空特異點的概念，“從物體上反射的光經過空氣的扭曲，就形成了海市蜃樓。如果經過時空的扭曲呢？”
“就可以把其他時空正在發生的事情投影到我們這裡，也可以將我們這裡的景象投影到其他的時空。”沙薑道。
“聰明。”林爍拍了拍他的肩：“不過因為各種原因，我們這裡能看到的東西似乎多一點。這也能夠解釋昨天雷蒙使用紅外望遠鏡的時候為什麼能看見光斑，因為紅外線也被一同扭曲到我們這個時空了。”
“哦。”眾人懂了，“那這個偷飯賊？”
“應該是從冰上之城來的，兩個時空扭曲到一定程度，會產生一個點，也就是時空特異點，讓人可以自由穿梭在兩界之內。”
科學派眾人都激動起來：“那這個點在哪？我們可以去麼？”
林爍：“彆急，需要計算。”
“怎麼計算？”
“我剛纔不是扔了許多石子下去麼？”林爍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石子。”
他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信號接收器，放在地上，落在冰麵上的石子發出長短不一的電磁波，統統被這個小裝置接收，將數據打包成文件，發回地球。
華國，許多台超級計算機同時運轉著，根據電磁波的速度、頻率、偏移角，測算著時空特異點的位置，這都是極為難得的資料。
基地裡，傑夫敲敲辦公室的門，他道：“hi，袁，我們國家的人說願意用米刀換取全部數據，換不換？”
袁主任：“不換。”
“ok，那中東的石油、西歐搶走的文物、扶桑國和棒國的軍事基地，換不換？”
“不換。”袁主任好奇：“你不是米國人麼？怎麼還替其他國家人帶話？”
“哪啊，”傑夫一笑露出牙花子：“那都是我們米國的，要換，一句話的事。”
袁主任：“……”
果然，這很米利堅。
“光斑？”
“野炊？！”歡呼聲更響亮了，連小不點都拍著手，不知在高興什麼。
奇蹟扭頭看著身後這群閒人，目光有點鄙視。
次日, 大家先去糧倉裡看了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