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塘邊吃過烤肉和水果, 戰士們有的在石山附近的空地上對練,有的約好了去附近的山上狩獵, 順便撿一些適合做武器的石頭回來。
其餘的人或是在火塘邊處理獵物,或是去溪水旁邊鞣製獸皮, 再或者去林子裡采果子, 各有各的事做。在部落裡,隻吃飯不做事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如果成年後還不做事,就會被趕出部落、自生自滅。
咦,為什麼我會這麼想?
***
風和一名臉上滿是溝壑的老人坐在一起。
他注視前方,片刻後, 鬆了口氣。
被稱作“□□.弩”的野.戰神器冇有辜負它的美名。
“謝謝你先祖!是你救了我!”
女孩子衝向林爍,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她抱住林爍的胳膊跳了好幾下,黑色的短髮在空中飛起來, 像是一群蝴蝶。
“撲通”一聲, 體型碩大的灰鱗獸轟然倒地, 壓塌了一片草皮。
雨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手裡的短刀利落地插進灰鱗獸的眼睛, 一擰, 發現它這回真的失去了呼吸。
半自動弩可以連發箭支, 林爍不敢懈怠,一口氣射空了箭匣。
林爍被雨點的喜悅感染了, 唇角浮現出笑容。他心道:還好今天狩獵冇帶喵蛋。
風為這把新刀準備了很久,聽說烏雲黑棘的腿骨最好,他豁了命參與上次狩獵這才分到製刀的材料。石匠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他一下一下打磨刀刃,邊在刀身淋上一些清水,邊問:“風,你一直往部落的出口瞧,是在等誰?”
“……”風一下子收回目光,道:“我纔沒有,我就隨便看看。”
老人手上滿是粗糙的繭,指甲乾裂發黑,但手卻極穩。
他拿著一截黑色的骨頭, 在石頭上打磨著。
“噌——噌——”
麵前的石匠曾經是狩獵隊隊長,隻可惜在一次狩獵中被凶獸掏開了肚皮,等同伴們將他從凶獸口中搶救回來時,腸子都流了一地,險些救不活。後來他雖然養好了傷,卻再也乾不動重活,隻好留在部落裡做些力所能及的雜事。
石匠以前和部落裡的老人學習過打磨石器的手藝,於是開始為狩獵隊的年輕人製作武器,因為經驗豐富,他做出的石器比年輕戰士自己做的好很多,還能根據戰士的特長與習慣量身定做。日子久了,狩獵隊裡的年輕戰士都以擁有一件石匠阿伯製作的武器為榮,就連他原本的名字也漸漸冇人叫了,改為用“石匠”稱呼。
石匠欣然接受,在離開狩獵隊後還能為部落做出貢獻,對他來說這是最高的榮譽。
石匠失笑,連自己的寶貝刀都不看去看外麵這些見慣了的花花草草,誰信?這些年輕戰士啊……還嫩了點。
“你是在等楓林和小雨點他們回來吧?”他道:“這些小崽子第一次自己跑去外麵狩獵,也不知能打回什麼獵物。”
風“哼”了一聲:“能打回什麼?就他們幾個,不空手回來就不錯了。”
“那可不一定,不是還有先祖在?”
“他?”風動了動嘴,為了林爍的麵子到底冇說什麼。
石匠阿伯道:“打不到獵物也冇什麼,隻要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好……我還記得你第一次狩獵,到了傍晚才一身血淋淋地回到部落,肩膀上扛了頭尖角獸,剛走到火塘附近就一頭栽倒,可把大家嚇壞了。”
風臉上有點掛不住,扭過頭道:“外麵怎麼有人喊叫?他們看到什麼了?”
正值午後,陽光剛剛從林梢斜過去一點,在溪水旁邊乾活的人不少。
他們正有說有笑,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將手中的東西往石頭上一放,站起身看向部落外。
不一會兒,腳步聲從外麵傳來,人群的驚呼不斷響起。
“楓林他們回來了!”
“先祖保佑,冇人受傷,八個小崽子齊齊整整的。”
“我的個先祖呦,他們這是打回來什麼東西,好大!”
風心裡裝著事情,不覺跳上一塊高高的石頭,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可惜視線被晃動的人頭擋住。
他煩躁地摳了一下獸皮衣,對石匠道:“我去那邊看看。”
“去吧,”石匠頷首,瞥見被風從衣服上揪下來的一團毛球,搖頭。
還說不在乎?
風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口是心非的毛病,得改。
話是這麼說,他一邊磨著刀,一邊總忍不住抬起頭去看楓林他們究竟打回了什麼獵物,能讓大家吃驚成這樣。
如果冇記錯,風幾年前一個人扛回一頭尖角獸那次引發的動靜,也冇今天這麼大。
這時,林爍幾人的腳步走近了,扛在他們肩膀上的凶獸也暴露在石匠的視野內。
“我的個先祖呦!”石匠看清楚凶獸頭頂兩支長長的尖角,手裡的刀掉在磨刀石上,用手揉了揉眼睛:“我冇看錯吧?”
林爍走在最前方,肩膀上擱著灰鱗獸兩條粗壯的前肢,凶獸那隻沉甸甸的大頭就擱在他頭頂,呼吸間能聞見一股令人不適的腥氣。
楓林幾人跟在他身後,幫忙抬著巨獸身體的其餘部分,他們昂首闊步,驕傲的樣子就像是一群得勝歸來的將軍。
“楓林,”和幾人相熟的部落人走上前,含著讚歎與羨慕打量了一下這隻成年的灰鱗獸,問:“這是你們打回來的獵物?”
“是先祖打的,”楓林誠實道:“不過我們也幫了不少忙!”
部落裡的人摸了摸灰鱗獸結實的肌肉和堅硬的皮毛,向林爍投來敬畏的目光。
“第一次狩獵就能帶回來一頭凶獸,了不得!”
“我就知道,有先祖幫忙……今年的新戰士運氣真好!”
等圍觀的人散開,林爍走到火塘附近的時候,聽到的傳言已經變成了——“先祖一拳就錘死了這隻灰鱗獸,楓林他們幾個都冇來得及插手!”
林爍用“一拳錘死灰鱗獸”的手扶了扶自己的腰,心想你們這傳謠的水平是不是有點高?
他好像明白部落傳說中的那些先祖為什麼一個個都擁有排山倒海的能力了。有這群熱愛編故事的後人在,不奇怪。
“讓讓,大家讓一讓,拜托。”林爍笑著和迎接自己的人點頭,找到火塘的位置,把灰鱗獸“撲通”往地上一扔。
“幸好……”他鬆了口氣,再過一會兒身上的單兵外骨骼裝甲可就冇電了,他還不得被這頭快一噸重的凶獸給壓死。
“咳咳。”巫也聽到外麵的動靜,從洞穴裡走出來,他來到火塘前,用手摸摸灰鱗獸,稱讚道:“先祖真是威武不凡。”
林爍完全猜不透這老頭在想什麼,和他對視了一眼,拍拍手道:“為了紀念迴歸部落後第一次狩獵,我請大家吃烤灰鱗獸!把所有人都叫上!”
部落中頓時傳來歡呼聲,不少人想到祭祀禮上吃到的美味,口水都要滴答下來了。
“謝謝先祖!”
“先祖真是好人!”
“對!大好人!”
林爍笑著讓大家幫忙處理灰鱗獸,他自己轉過身去:“風呢?”
說好了要打一隻最好的獵物送給風的,不過灰鱗獸這麼大,風一個人又吃不完,分給其他人一些肉也冇什麼,對吧?
“風!”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發現了黑髮青年,林爍抬起胳膊,還冇來得及說話,隻見風一臉不高興地從石頭上跳下來,也不和自己對視,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人群後。
林爍臉上的笑容都冇來得及收起來,他問係統:“他怎麼了?”
【不清楚。】
“‘不要腳踩兩隻船’這個任務完成冇有?”
【冇有,還是99/100】
“他不應該叫風,”林爍歎氣:“應該叫不高興。”
小狼狗的心思也太難猜了。
“早知道前幾天黃博士給喵蛋注射狂犬疫苗的時候我應該叫他留一支。”
孩子不聽話,多半是有病,紮一針就好。
***
夏日的天黑得很快。
風遠遠注視著跳動的火苗,那裡,部落中的人載歌載舞,幾乎人人都在參加林爍口中的“篝火晚會”。
他們吃著林爍親手做的“烤全牛”,現場給他編出好幾首讚歌。
什麼——
“先祖你是溫暖的太陽,先祖你是皎潔的月亮,先祖啊先祖,你為部落帶來了美味與希望!”
還有——
“天底下是誰最凶猛,是一拳錘死灰鱗獸的先祖。天底下是誰最能乾,是烤肉好吃到掉舌頭的先祖。先祖啊先祖,你一聲大吼,森林裡最勇猛的凶獸也要跪下來唱征服。”
風:“哼!”
他遠遠看到林爍和這些人一起分了灰鱗獸的肉,在火塘前跳起歡樂的舞蹈,做出一個決定,走向黑暗中。
“巫。”
巫正坐在洞口,藉著月光閱讀一冊泥板。他抬起頭,看向這個年輕戰士。
“風,你怎麼不去參加篝火晚會?”
“我有一件事和你說。”風拎著一隻拔禿了毛的尖嘴鳥走進來,把鳥放到巫麵前:“這個給你吃。”
“說吧,有什麼事?”
風的腳尖在地麵上蹭了蹭:“我不想讓楓林他們明天和先祖一起狩獵,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們留下?”
“為什麼?”
風咬著嘴唇:“因為,先祖他……他有點奇怪。”
“明天我和先祖一起狩獵,盯著他,讓他不要做奇怪的事。”
“好。”巫注視了他幾秒,點頭,“我答應了。”
“……真的?!”
風離開後,巫把泥板放回洞穴裡的一個架子上,搖頭:“冇想到部落裡最聰明的人居然是風。”
這麼快就看出先祖的身份有問題,不愧是年輕一代最出色的戰士。看來以後要多留意他。
***
洞穴外,風被涼風吹過頭腦,激動起來,原地小幅度跳了好幾下。
巫答應了?
巫居然答應了!
看來巫也認可自己纔是最適合和爍一起狩獵的人,什麼楓林、雨點的,都一邊去吧!他們根本配不上爍!
隻要一想到熟悉以後爍會摸他們的頭,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和他們交朋友,風就要氣炸了。
呸!想都彆想,在部落裡待著吧!明天我要讓爍看看我的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巫:失策了。冇想到部落裡最純的二哈居然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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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這截烏雲黑棘的腿骨質量很好,我替你打磨一把長刀出來,假如還有剩餘的部分,再替你做些箭鏃。”
“謝了,石匠阿伯。”一向桀驁的風對老人的態度極好,語氣恭敬。
天色大亮,除了早早起身去林子裡狩獵的新戰士,部落裡的人已經全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