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一愣, 眼角浮現出褶子,他深深看了林爍一眼,道:“保重。我們等你回來。”
……
想了想, 林爍從口袋裡把菜刀摸出來,往巫手裡一塞:“這個你拿著, 自保。誰來就砍誰。”
“那先祖你?”
一行人快速奔跑在森林中。
“風、石柱、箭羽……”林爍從部落裡叫了四五個戰士和自己一起去, 都是速度快、腦子聰明、擅長隱藏的。
“其餘人留下來看家。”林爍對巫招手,小聲道:“要提高警惕, 我擔心今晚不太平。”
林爍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就點點頭。這老頭不是善茬,有他坐鎮部落, 在戰士全都留守,還有岩和雲朵兩個狩獵隊長的情況下,誰想來部落搗亂都得被咬下一塊肉。
“不用太擔心,”林爍道:“幕後的人如果真的很厲害,就不會用陰謀詭計挑唆大熊部落的人。”
他摸了下右眼,眼皮一直在跳。
巫:“放心吧。”
來偷襲的這些戰士自然不信林爍的話,但他們都已經被打敗了, 部落願意放他們回去, 總比留下來做熊腿子好, 因此也冇人提出反對。
“把大熊部落的戰士引走,讓他們和我們打得兩敗俱傷, 然後在後麵撿漏,這說明正常狀態下幕後的人是打不過我們和大熊部落的。隻要事先有準備, 就不會被他們得逞。”
林爍擔心部落裡黑燈瞎火的,敵人會把鐵蛋和奇蹟當外麵的凶獸給砍了,這兩隻不管以後會有多厲害,現在還是小崽子,根本打不過有經驗的戰士。
但他不必告訴熊帕這些,林爍隨口道:“有情調。”
有熊帕三人作保,大熊部落的戰士們總算是半信半疑,不再堅稱部落人是殺人凶手,兩方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和平。
林爍不動聲色地旁觀著,發現熊帕雖然傻,但是在大熊部落的威望還挺高。
頭頂,奇蹟在樹梢上低低地飛著,一雙眼睛晶亮,一旦發現前方有大量獸群,它就低聲示警。
鐵蛋“吼”地抗議,被奇蹟瞪了一眼,委屈巴巴地跑去林爍另一邊。
那邊原本有個大熊部落的戰士,被鐵蛋很凶地哈氣,在屁股上咬了一口。戰士惹不起,跑了。
“爍哥,你把它們帶上乾啥?”熊帕問。
“啊?情調?”
“左牽黃、右擎蒼……”林爍吟了句詩:“你不懂。”
“哦。”熊帕撓頭,他已經習慣了爍哥比自己聰明瞭,又問:“今天到底怎麼回事?熊耳是怎麼死的?我們部落真的有危險麼?”
大熊部落的戰士們豎起耳朵聽。
林爍:“當然,你們中了彆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調虎離山?”
“調熊離山。”
“什麼意思?”
林爍簡直想敲他的腦袋,他也真這麼做了:“你幾個月前是怎麼狩獵霸王鐵甲的?”
熊帕:“我先叫人把母的那頭霸王鐵甲引走,等它離開後,再去它的巢穴裡狩獵小的那頭……啊!”
熊帕一臉驚恐:“我懂了!”
他指著周圍的戰士道:“他們就是母霸王鐵甲,我是誘餌。被留在部落裡的老人和孩子……”
“對。”
“嘶——”,正在偷聽的戰士大都參與過那次狩獵,他們都懂了。
熊帕一下加快了速度:“快!我們去救人!不然來不及了!”
……
林爍最開始以為大熊部落的人很傻,被熊頓隨便一忽悠,就跑來部落打架。
但相處一段時間後,他發現不是這樣的。
大熊部落的人與其說是傻,不如說是單純,他們會在狩獵中熟練地使用各種計謀,但在生活中卻不會刻意算計彆人,也不會用懷疑的眼光去看待彆人對自己說的話。
這是在封閉且人人都很熟悉的環境中,才能養出的單純性格。
被林爍提醒之後,大熊部落的戰士們立刻就明白了他說的“調熊離山”是什麼意思。
陰霾在心底悄然滋生,他們不自覺加快腳步。
“熊帕,雖然不相信熊頓會欺騙我們,但是這個小白臉,他說的好有道理啊。”
“什麼小白臉?叫哥!爍哥!”熊帕心急如焚,“爍哥說的話,什麼時候錯過?”
他想起早一些的時候林爍對自己說的“小心熊頓”,內心的焦灼幾乎要化為實體。
熊頓,真的背叛部落了嗎?
大熊部落和林爍他們的部落隔著一大片森林、十幾座山、數百公裡,冇有意外的情況下,雙方根本不會跑到彼此的領地去。大熊部落這些人來的時候花了大半天時間,回去的時候因為心裡焦急,又氣又累地狂奔數百公裡,居然隻用了一晚上多一點。
天色熹微的時候,一夜未休息的眾人來到大熊部落附近。
剛走近大熊部落所在的山穀,天空中的奇蹟就發出一聲“啾”。
它撲騰著翅膀撞進林爍懷裡,看起來有些害怕。
“奇蹟,怎麼了?”林爍低下頭,發現鐵蛋也焦躁地伏下身體,用鼻子在空氣中左右嗅聞,發出陣陣低吼。
凶獸們已經如此,戰士中經驗老道的那些論直覺並不遜色於凶獸。
“有血的味道,很多血。”大熊部落的戰士沉下臉,不願意承認林爍那些危言聳聽的話,居然應驗了。
“小心。”
熊和人都閉上嘴,藉著樹木的掩護,輕手輕腳地向山穀中摸去。
……
大熊部落的地形像是一個m形,兩座相鄰的山頭,中間夾著一個山穀,河水從山穀間潺潺流過。
大熊部落的人住在m形中央,在靠近溪水那側兩座山上開鑿了數百個大小不同的山洞。和他們世代結盟的熊群則住在m形外側的樹林裡,作為敵人進入部落的第一道屏障。
剛一進入樹林,熊帕便道:“不對。”
擱在平時,聽見聲響的熊群這個時候應該派出哨兵檢視了。
又朝林子裡深入,四週一片安靜,隻有風從林梢吹過,發出簌簌響聲。
冇有了小熊的打鬨聲、公熊拍打小熊的聲音,母熊對公熊的怒吼聲,林子裡死一樣的寂靜。
身邊的戰獸齊齊暴躁起來,戰士們用力按住它們,板著臉,頭一次感覺安靜是如此難熬。
“血的味道是從哪裡傳來的?”林爍問。
戰士們和棕熊嘀咕了一陣,熊動了動鼻子,朝一個方向跑去。
“跟上。”
……
“咯吱——”咬牙聲清晰可辨。
熊帕攥緊手心,骨節“嘎嘣”作響,他的眼睛瞪大,眉心緊緊皺著,下頜咬得死緊,恨不得把什麼人活生生咬死一樣。原本憨厚的麵孔十分猙獰,但又能從神色間分辨出濃濃的悲傷來。
帕發出了一聲哀嚎,頭低下,碩大的淚珠“啪嗒”滴在地上,和泥濘的鮮血混在一起。
眾人麵前是一個深坑,裡麵橫七豎八散落著破碎的熊皮、熊骨,大約有三四隻熊的樣子,從頭蓋骨的大小可以判斷,這些都是半週歲大的小熊。更令人揪心的是,坑裡的骨頭上有大火燒灼的痕跡,以及殘餘的碎肉、齒痕。
入侵者竟將這些未成年的小熊直接剝皮、烤了吃掉。
大熊部落的所有人赤紅著眼睛,極度憤恨。
“畜生!”
“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這些入侵者!”
目光穿透樹林,可以看到山穀裡同樣一片狼藉,地麵上散落著兵器、血液和抵抗的痕跡,留在大熊部落的老弱病殘不知去向。
“先去找人!”林爍提醒道:“還有,剩下的熊冇看見屍體,說不定還活著,都去找!”
“聽爍哥的。”熊帕抹了一把眼睛,按住帕的肩膀。
或是因為林爍精準地說中了大熊部落遭遇的陰謀,或是因為熊帕的話,無論什麼原因,他現在暫時成為了這群戰士的主心骨。
走到山穀中央,麵前是已經熄滅的火塘,林爍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分為十二格:“以火塘為中心,每兩人一個方向,分散去找活著的人,還有熊。如果看見敵人留下的東西,就把它帶回來。注意不要破壞現場。”
戰士們騎著熊離開,林爍對風道:“你們幾個也幫他們去找。”
“那你呢?”
林爍道:“我要留下來,和火塘說說話,問問周圍的花草樹木有冇有看見凶手。”
眾人:“……”
風大聲地、崇拜道:“不愧是先祖!又要開始顯靈了嗎?”
未走遠的大熊部落人對他投來訝異的眼神,被風瞪回去。
林爍:“……”
他有些愧疚,自己好像把孩子忽悠傻了。
林爍摸摸風的頭,道:“對,相信我,我很靈的。”
他的腦海裡,基地傳來訊息:【痕檢專家已就位,正在對犯罪現場進行側寫。】
林爍繞著火塘一圈、一圈地走來走去,不時按照專家的吩咐,檢視地上的物品,在某些地方噴灑魯米諾試劑,後來他還翻上山洞看了看,采集了一些樣本給基地檢測。
最後,等到大熊部落的人都回來,他把眾人叫到一起:“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林爍提出大熊部落有危險, 要熊帕帶路,立刻前往大熊部落。
距離破殼已經一個多月,奇蹟的身形長到一米多高,和地球上的鴕鳥差不多大。它的骨翼還未完全發育成熟,不能夠長距離飛行,經常是飛一段,展開翅膀滑翔一段,最後邁著兩條腿“吧嗒吧嗒”跑一段,順便和林爍撒嬌。
“唧唧唧唧。”前麵一大段路都冇獵物,奇蹟一個猛子紮回地上,抬腳把鐵蛋踹到一邊,拿頭在林爍腰上拱。
林爍檢查了一下外骨骼裝甲的電源, 回山洞取了自己的弩,道:“我很凶猛,用不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