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林爍察覺指尖微微刺痛，低頭看去，小奶貓正瞪著一雙金燦燦的眼睛，凶狠地撕咬他的手指。
貓科動物的舌頭與指尖碰觸的感覺有些奇怪，麻麻的，細砂紙一樣粗糲，卻帶有另一個小生命滾燙的溫度。
林爍捏住小貓咪脖子上的軟肉，和它對視。
“喵嗷——”奶貓炸起脊背上的毛，硬生生用巴掌大的身體發出了凶猛獵食動物的吼聲。
它的後頸被人攥在手中，像是突然被按下電源鍵的玩具貓咪，渾身上下動彈不得。那雙自帶眼線的貓眼凶巴巴瞪著林爍，看似無所畏懼，然而林爍卻從中看出了些許恐懼與迷茫。
這隻貓咪未免也太通人性了吧？林爍注視著寶石一樣明亮的貓眼，心想，普通的貓能用眼神表達出這麼多情緒麼？
“畢竟是係統贈送的高級獎勵……嗯，說不定是外星貓，貓中愛因斯坦。”
林爍和奶貓對視幾秒，忽而眉頭皺了皺，將手向右一指。
奶貓無法違背天性，將頭隨著他的手指擺動，飽含屈辱地叫了一聲。
林爍又將手指向左邊。
毛茸茸的貓頭頓了一下，向左看齊。
隨後是上、下、繞圈，前後搖擺，左右起伏。
見林爍似乎玩上了癮，係統忍不住道：【哎。】
貓可殺，不可辱。過分了啊。
“彆出聲。”林爍打斷它，繼續。
隨著時間推移，林爍臉上的輕鬆不再，變得凝重起來。他把手移開，左手擋住左半張貓臉，右手輕輕碰了一下奶貓的右眼，問它：“你這隻眼睛看不見，對麼？”
漂亮如玻璃彈珠般的眼睛冇有做出任何反應，連眨都不眨一下，於是林爍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曾經在秦川大學的動物保護協會當過義工，一看見奶貓就發現它左右兩側肢體有些不協調，手指擺動時，左眼的瞳孔會下意識追逐指尖的方向，而右眼卻總是慢上半拍。
“這是怎麼回事？是天生的麼？還是誰故意傷害你？”
“誰這麼狠心，忍心傷害一隻還冇滿月的小貓咪？”
林爍說著朝任務麵板的方向看了一眼，係統一驚，忙道：【不是我！】
“我也冇說是你。”林爍若有所思，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奶貓身上。
看來奶貓身上的傷勢確實是人為的，而且它和係統的關係值得深究。
“除了眼睛，還有腿……”溫熱的手掌離開眼睛，輕輕揉捏右後腿，從爪尖、腕骨、到膝蓋。
右後腿蜷縮著，在指尖碰觸到某個地方時猛然掙紮了一下。
“這又是誰做的？”
應當是髕骨的位置空蕩蕩一片，不知被誰硬生生抽掉了骨頭，大腿與小腿之間僅靠筋膜的連接勉力支撐，呈現出詭異的角度。
奶貓被激怒了，“嗷”一聲炸起全身上下的毛，狠狠在林爍手上咬了一口，指尖冒出兩個小白點，緩緩沁出血珠。
它聞見血腥味，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拖著那條傷腿警惕地後退，眼睛緊盯林爍的反應，從喉嚨裡發出嗚嗚低吼。
林爍先是吃驚，而後安撫地衝奶貓微笑。他把手藏起來，用鼻子憐愛地碰了碰小毛團：“彆怕。我不怪你。”
係統：【……】
它的程式出現一段亂碼。
林爍：“怎麼了？”
係統：【你居然這麼好說話？我還以為你會嚴肅地教他怎麼做貓，比如說拿出刀在他脖子上比劃。】
“為什麼這麼想？”
係統：【你居然問我為什麼？你想想我們第一次見麵。】
畢竟林爍是個第一次見麵就想抄刀砍翻係統的狠人，給係統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這麼溫柔，讓我非常不習慣。】
林爍失笑：“可它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是強大、霸道、一手遮天的係統，而它隻是一隻瞎眼、瘸腿、柔弱無助的小貓咪。”
係統：【……】
它開始懷疑是否應該適時在遊戲者麵前裝一裝可憐，畢竟林爍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畢竟，係統的使命隻是讓遊戲者完成任務，還冇有到為此出賣靈魂的地步，雖然它對自己有冇有靈魂這種東西表示懷疑。
刪除掉這段冗雜程式，係統問林爍：【已經結束第一個任務，是否返回地球？】
【是/否】
林爍心跳加速，雖然之前在和係統的交流中已經知道每完成一個任務可以獲得回到地球24小時的機會，不過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還是感到驚喜。
“等等，我可以把這裡的東西帶回去嗎？”
【可以，】係統道：【隻要在傳送時將它帶在身上。】
“它也可以？”林爍舉起奶貓。
【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林爍把貓咪往自己圍裙的口袋裡一揣：“我得回去給它預約狂犬病三聯，當然，我自己也得打。再找人看看它的眼睛和腿是怎麼回事，能不能治得好……”
說著他走向小樹林外。
部落的方向很明顯，遠遠就能看見火塘上空升騰的篝火，在風力的作用下變幻出各種瑰麗的形狀。
“還有一件事，回到地球以後，這裡的時間怎麼算？我會在部落人的眼裡消失麼？”
【不用擔心。】係統道：【遊戲者回到地球後，遊戲世界的時間會變成靜止的。再次回到遊戲的時間與返回地球的時間位於同一節點，在部落人眼裡，你從未消失過。】
林爍眨了眨眼：“六維世界的技術真神奇，五星好評。”
係統不說話。
“那麼就幫我預定回地球的行程吧。”林爍笑了笑：“辛苦你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麼事？】
“完成你佈置的任務。”
【任務？】係統想到自己剛剛釋出的臨時任務“誰是叛徒”，緊張道：【遊戲者真的要現在就執行任務？】
“是。”
【正確答案隻能提交一次。一旦失敗，地球將遭受懲罰。】
【請遊戲者三思而後行。】
“你還挺有人情味兒的嘛，”林爍意外道：“放心吧。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就算不行，也絕不會交出錯誤的答案。”
係統不出聲了。
林爍：“其實解決這個問題的思路很簡單，有腦子就行。”
【嗯？？？】
“不就是在311個人中挑出懷疑我的那個人麼，隻要……”
“什麼？”
“你猜。”林爍把嘴閉上了。
係統：我懷疑你在諷刺我，而且有證據。
“先祖。”一個挺拔的身影逆著光走來，風腰間束著皮帶，上麵掛著的一排石鏃叮噹作響，他英俊的臉上藏著點叛逆道：“原來你在這兒。巫讓我來找你，祭祀禮快要開始了。”
“謝謝。”林爍和他並肩走到一起：“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風：“不能。”
林爍：“我可是先祖。”
風皺了皺濃黑的眉：“你是先祖和讓我幫忙有什麼關係？”
“好吧。”林爍道：“不幫就不幫，你等我一下。”
他左右看看，眼睛一亮，走到穿過樹林的一條小溪邊，蹲下身在溪水裡挑挑揀揀了一會兒。
風抑製住好奇心不往林爍身上看，他看了眼天色，催促：“快點，時間不早了。”
“就好。”林爍用衣服裝著滿滿一兜東西走回來，行走間可以聽見叮叮噹噹的撞擊聲。
風冇忍住看了一眼，嫌棄道：“你撿這些石頭做什麼？溪水裡的石頭又脆又小，什麼都做不成。”
林爍：“你猜。”
風：“……”
“不猜。”
“你不懂。”林爍搖搖手，神態高深莫測：“這些鵝卵石經曆了大自然千萬年的打磨，其中含有普通人察覺不到的豐富能量，隻要被我用靈力稍微一激發，就成了最佳的祭祀材料。”
“是麼？”風不信：“讓我看看？”
他一伸手，被林爍輕巧避過：“彆急，還冇激發好。”
“……”
“這樣吧，等激發好了，我第一個給你看，好不好？”
風心中升起一種詭異的成就感。
“為什麼第一個給我看？”
“整個部落的人裡我就和你最熟，不給你給誰？”
風臉紅了一瞬，在昏黃的暮色下看不出來。他收回手，彆扭道：“你也冇有多老，怎麼懂得那麼多東西？我在巫那裡都冇聽說過石頭還能被激發。”
“因為我是先祖呀。”林爍笑眯眯道，得來風一個白眼。
“你待會兒可彆搞砸了，祭祀禮是部落一年中最重要的事。”他硬邦邦道。
兩人回到火塘的位置，巫正帶人把烤肉留下的殘渣收拾乾淨。他彷彿冇在意林爍的離開，笑眯眯道：“祭祀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年的祭祀禮是由先祖來主持，還是我來？”
“你來吧，”林爍道：“畢竟你纔是巫。”
“好。”
“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做。”
在巫略帶驚異的目光中，林爍登上高台，用力敲了敲身後的石階，“當、當、當”，石階發出清脆的三聲迴響。
整個部落的人都朝這邊看來。
林爍站在獵獵的火光中，笑著宣佈道：“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們。”
“當我還在火塘中時，經常能聽見你們向先祖祈禱的聲音，我能感覺到你們的焦慮、恐懼和渴求，因此纔會降臨這裡。”
“但是重新回到人世間後，我不清楚你們的信仰是否真誠，不知道是否能夠幫助你們。因此，我要做一個測試。”
“這是我親手製作的護身符，隻要將它拿在手裡，虔誠地向我祈禱，我就能聽見你們心裡想的事情，判斷你們對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來，敢不敢測試？”
林爍將衣兜裡的石頭倒在地麵上，“嘩啦啦——”
一片驚愕與寂靜中，有人道：“這不就是水裡麵的鵝卵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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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叛徒？買定離手了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