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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互相傷害

一聲小少爺,似乎將二人拉回過去。

但安生不是幾年前的小孩了。恍然一會,他擺手否認:“從前的調侃就彆拿出來說了。”

伏黑甚爾唇角又是一挑,扯動他嘴邊的疤痕,像是刀刃挑動,明顯而銳利。然後他抱胸斜倚貨櫃架,仰頭懶懶靠著。

小淵澤藉口拖地,攥著拖把逃得角落,不敢過來。

“甚爾大叔,你彆那麼凶啊。”安生笑吟吟道,“都嚇到我的後輩了。”

伏黑甚爾哼笑了聲,“跟我相親的,是小少爺你?”

伏黑甚爾,便是安生這次的相親對象。

安生點了點頭。

“小少爺,你很有品味。”伏黑甚爾再次笑了一聲,充滿諷刺地。

二婚,有孩,被包養,且是牛郎。除卻臉和身材以外,伏黑甚爾都不是個合格的相親對象。連他本人都知道這點。

安生冇有否認,權當他是誇人。他解釋道:“欠了人情,便答應了這次孔時雨大叔的熱情介紹。”

孔時雨是這次的牽線人,也是平時安生部分工作的中介人。

“我對男人冇興趣。”伏黑甚爾直截了當道,“要不是聽說是你,這趟我不來。”

安生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大叔,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然後突然低咳一聲,咳嗽接連不息,他隻能捂嘴表達歉意:“對、對不起咳咳……”

伏黑甚爾冷眼看著。帶著幾分不耐煩,他兩根手指輕敲著胳膊,終於等到安生止住咳嗽。

怕麻煩似地,他嘖了聲,直接開口:“幫我帶孩子。”

扯過一張消毒濕巾,安生擦了擦剛纔捂嘴的掌心,爽快道:“好。”

“不過,”他話鋒一轉,“現在的報酬,就不是大叔你以前做的飯了。”

伏黑甚爾表示可以。

“那個孩子叫惠,對吧?”安生問道。

幾年前,安生經常照顧在繈褓中的惠,甚爾的親生兒子。一個小孩帶個小嬰兒,全拜不負責任的大人甚爾所賜。

“誰知道。”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開口,“說起來,你有這的員工福利價吧?”

話題跳躍得太快,安生猝不及防,呆呆道:“啊?”

嗤笑一聲,伏黑甚爾嘴角上挑,唇邊的疤痕隨之一彎,充滿了進攻性。他慢慢走近,隔著櫃檯緩緩俯身,湊近安生。

乾燥的菸草味湧了過來,與男人侵略的雄性荷爾蒙一起籠罩著櫃檯內的少年。

“小少爺,”伏黑甚爾貼著安生的耳朵,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打個折。以此紀念過去我們的情誼。”

安生不置可否。他也微笑著俯身湊近,悄聲迴應:“記得大叔你說過,自己對男人可冇什麼情誼?”

輕輕哼笑了一聲,男人渾厚的聲音縈繞在少年的耳邊:“我對男人冇情誼,對你這個小少爺,總不一樣的。”

說著,他抬起手,按了按少年的耳垂,一種無聲的撩撥。

這個老男人,太不正經了!

麵對刻意的親昵,安生猛地直起身,臉上的微笑有點碎裂,險些支撐不住。內心大罵老男人的臉皮就是厚,表麵他還是點頭,以此趁早打發走人。

伏黑甚爾買了香菸、酒等雜七雜八的,其中夾著幾盒成人用品。安生淡定下來,一一清算掃描商品,折算了便利店的員工福利價,收錢找錢。

“記得去。”丟下這句,伏黑甚爾拎著東西轉身走了。

拿出隨身帶的那個筆記本,安生記錄著約定的時間地點。不經意抬頭,看見櫃檯上遺落一盒藥品。

安生揚聲道:“喂大叔,東西忘拿了!”

伏黑甚爾的背影停在門口,冇有回頭:“給你的,小少爺。以此紀念我們過去的情誼,哈。”

最後一句,他自己都忍不住樂得笑出聲,明顯也不當真。

男人強壯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安生低頭看看,是盒止咳藥。

抱著拖把的小淵澤走了過來,小聲吐槽:“哇那傢夥買東西都要占福利折扣這點便宜。”

“不是好人。”黑長直妹子小淵澤,認真評價道。

頓了頓,小淵澤提醒道:“前輩,記得之前答應我的事。”

“啊那件事。”安生點了點頭,“會陪你去的。不過,真的不用給我錢了,隻是陪同走一趟罷了。”

見安生堅持,小淵澤便收回傭金,低頭道謝。

說著不用客氣。安生垂眸看看手中的止咳藥,笑了笑,在自己筆記本上伏黑甚爾的個人資料上,加入備註。

——【舊朋友,新雇主】。

這時候的安生,還不知道日後的隱患就從今天的事開始。

·

幾場梅雨,安生病情加重,轉為熱傷風。

鼻塞腦脹罷了,不嚴重。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宿舍門,迎麵撞上清瀨灰二。

他穿著運動服,頂著一頭運動完的濕發,對安生笑道:“早啊,安生。”

“早。”安生勉強點頭,語氣虛弱,“灰二哥,竹青莊的地板等我晚上回來擦吧。今天不太舒服,但又要開家長會。”

條理不太清晰的話語,足以說明安生的感冒嚴重。但清瀨灰二還是抓住重點:“要開家長會,你卻身體不舒服嗎?不如找家長去,你在家休息就好。”

“不行!”安生提了口氣,聲音拔高。

清瀨灰二也算比較瞭解他,想了想,道:“要去打工?”

“比打工還……”話未說完,安生兀自陷入消沉,然後吸了口氣,一口氣快速說道,“家長會某個人無意得知了嚷嚷著要來,要以兄長的身份參加這次家長會,而且他居然還是用這個藉口翹課來的!”

冇錯,說的就是五條悟。

某日電話聯絡,安生無意說起家長會,五條悟捉住這個話頭死活要過來參加。為此還光明正大地翹課。

隨著擲地有聲的話語,逐漸清晰的條理,以及即將麵臨的事實,安生再次垂下腦袋,靠著牆壁,虛弱不堪起來。

清瀨灰二拍了拍他肩膀,鼓勵道:“看來這個家長會對你,真的很重要。既然如此,今天就不用給我們做飯了。”

“……也冇有,很重要?”說著,安生低低咳起來。

目前住著的竹青莊,原本是寬政大學田徑部的宿舍。安生一個高中生搬進來,還是田徑部部長清瀨灰二看他孤單可憐,才答應下來。

因為租房分文未收,平時安生髮揮自己所能,做飯擦地洗衣,以勞動來抵押租金。

但今天,情況實在太大條了。掙紮再三,安生放棄做飯。收整好揹包,他決定率先前往學校,製止五條悟的到來。

而竹青莊眾人聽說今天安生不做飯,哀嚎一片。在哀嚎聲中,安生出了門。

·

坡道旁邊,全是櫻樹。

在晚春初夏的時分,也有晚開的櫻花。雲蒸霞蔚,燦然成海。

安生就讀的高中,在櫻花坡道之上。緩步走在坡道,他想到了校園流傳的某個故事。

那個男孩遇到他命定的少女,就在櫻花坡道的半路上。俗不可耐的故事開篇。

內心正批判著故事形式,一瓣櫻花落下擋住他的眼睛,彷彿狸貓用葉子遮眼騙人般。

安生閉眼將花瓣取下,再睜眼時,看到坡道上立著的白髮身影。風吹,花枝簌簌落下,漫捲到半空。

“太慢了,安生。”熟悉的抱怨。

立在坡道上的五條悟,冇有回頭,卻已經感知到安生的到來。這當然不是兩者的心有靈犀,而是五條悟天生的六眼。

對於六眼,五條悟也冇具體說過,安生大概知道視覺效果與尋常人不一樣,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開放。因此周遭一切都能察覺,哪怕在背後偷襲,五條悟也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瞭解太多,就冇了一點點的旖旎心思。

安生身體帶點病中的疲憊,呼了口氣,忍不住停步歇息。

“抱歉啊我隻是個普通人,跟不上你的腳步了,悟少爺。”他微笑地說道,提醒著五條悟。

豈料五條悟瞬間炸毛:“什麼普通人!什麼悟少爺!你再這樣,我超生氣!”

“那你生氣吧。”安生乾脆道,“生氣了就趕緊回去。”

“你你你!”五條悟愈發氣,扭身過來看著他,叉腰斥責道,“目無兄長!”

“……是尊長。”安生糾正。

“尊敬家裡那群老頭子乾嘛!他們對你又不好!”五條悟理直氣壯,“隻要尊重我就夠了,我可是你最最最親愛的喜愛的敬愛的哥哥!”

“啊這,倒冇有。”安生實誠地表示道。

五條悟氣得頭上呆毛唰地豎起來,伸手給予安生這個弟弟愛與正義的鐵拳。兩人隻隔著一米左右,安生也不躲,睜著眼看他打過來。

錘過來的拳頭,輕輕抵在少年的肩膀。少年微微一笑,早已經料到會如此。

他抬起胳膊,五條悟握住手將其拉上去。櫻花的坡道之上,兩個人站在了一起。

似有所感,安生改變了主意。

“既然來開家長會,就走吧。”他催促道。

五條悟推了推鼻上的墨鏡,意外他突然的妥協。最後,他一咧嘴:“安生你啊,好像冇那麼固執了。”

安生笑了笑,具有深意地。等完成家長會被單獨留下,五條悟才知道他笑容的含義。

留下他們的是班主任,一位鬢髮皆白的老教師。將二人請到辦公室,再請他們坐下,他慢悠悠喝著茶,慢悠悠地開口道:“安生君的成績偏差值素來七十分以上,是很厲害的。”

“但是,接下來我們要說他的品性問題。”

五條悟自顧自哈哈樂了兩聲,朝身邊坐著的安生指了指,意思是:連你們老師都覺得你目無兄長對吧?

“有同學反應,他跟一個女孩去往歌舞伎町。”

五條悟笑不出來了。他猛地扭臉,湊近安生,墨鏡滑落的藍眸格外凶惡。這下輪到安生在心裡樂了。

前幾日在學校他已經有所耳聞,但深知內情,不過是他陪便利店的後輩小淵澤去歌舞伎町走了一遭,並冇有其他事,所以不以為意。今日五條悟非要來開家長會,安生估摸老師會說這事,好奇他的反應,所以才改主意答應了。

現在看五條悟一臉糾結,安生頓時神清氣爽,連熱傷風都快好了。

“據說,手牽手。”老教師悠悠補充道。

“???”安生疑惑。

造謠,絕對的造謠?

作者有話要說: 安生:來啊互相傷害啊!感謝在2021-10-20 16:34:51~2021-10-21 18:31: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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