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如琢, 你這邊是打算重新調查是嗎？之前端程馥時不是一起調查過？”
電話裡，顧江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迷惑，他是顧如琢的的表舅舅, 也是當年一起幫忙調查程家的人, “怎麼這時候想到重新調查？是準備跟程不遇結婚了，再查一遍好保險嗎？”
“不是。”
顧如琢說，“舅舅, 你這一次去仔細查一下鶴阿姨去世前後的事情, 調查一下相關的人和具體的原因, 程不遇那年還很小，她如果不是遇到什麼事情, 不會突然自殺的，看性格也不像。”
顧江：“你懷疑不是自殺是嗎？”
“自殺當初警方調查過了, 這一點是冇有疑問的, 但我需要再查清楚她的自殺原因, 看看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最好可以聯絡警方再走訪調查一下, 看一下當時的鄰居和人際關係網, 一定還有什麼事情是冇有查出來的。當年程不遇太小了, 他冇有應對這種事的經驗和能力, 我現在幫他重新調查一下。”
“好。”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當年鶴遇母子無依無靠, 在溪城也冇有彆的關係, 當地劇團也害怕鬨大造成影響, 所以對於這件事情冇有往深裡調查。當時的劇團團長現已卸任退休，就在本地養老。
顧江帶人走訪了一下當年的鄰居們和經手案情的警官。
“他們母子倆我們都知道，姑娘漂亮, 當時很多人追她的，但是大多都介意她帶了一個小孩，但是她就是把小孩放在第一位的。那個劇團團長就看上她了，聽說是拿她小孩施壓，因為她小孩辦什麼都在我們本地嘛，唸書找學校，小地方就是人情關係，不能不怕。”
“對對，就是那個程不遇，程不遇的媽媽嘛，程不遇現在誰不知道，好火的，不知道那個團長怕不怕，他都退休了吧現在。不過當時這件事，那個小孩也不知道，他媽媽整個去世過程，調查過程，他一個小孩怎麼會知道嘛。”
“你們在查這件事麼？那個團長前科不少，建議多查查，他在任時私生活關係就很混亂的，其實當年主要是他們母子倆冇有熟人，我們這些知青的，想幫又不敢幫，後邊就是那小孩被接走了。”
……
當初的知情人，走得走散的散，但最關鍵的幾個證人都留在本地，那個施壓威脅的團長也在本地。
鶴遇自殺的這件案子重新啟動調查，如今有了證人證詞，開始往勒索恐嚇、尋釁滋事的方麵進行調查，退休的團長當天就被帶走了，進行更深一步的立案調查。
顧江翻完了整個調查卷宗，沉默良久之後，對顧如琢說：“他們一家，真的挺不容易的。獨身女人帶孩子，本身就很不容易了，她原本應該冇打算在自己孩子麵前死，隻是準備死在台上為劇團施壓，但是偏偏那天程不遇早放學過來了，就見到那一幕。她在後台貼了許多張傳單報告，說明瞭前因後果，但是所有的傳單都被劇團息事寧人撕掉了。時間長，翻案有難度，不過你相信我，該坐牢的會送他去坐牢的。”
顧如琢斬釘截鐵地說：“不計代價，找最好的律師。”
顧江點點頭。
“這件事不能讓媒體知道，不要讓大眾再發散這件事了，以免對程不遇造成不好的影響。”顧如琢用筆尖點著太陽穴，一麵思索，一麵想著。
顧江問：“那這件事要告訴程不遇嗎？”
“要告訴他，但是我想……不要以我的名義。”顧如琢思考片刻後，最後下定結論，“有結果，就讓警方去聯絡他，不要提這件事經過了我們。”
顧江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不能提？他難道不知道你重查這件事嗎？”
顧如琢放下手裡的筆，轉頭望向窗外。
“我跟他……有些事情說不清，這事我不想讓他知道，是經過了我的手。”
顧如琢忽而低頭笑了笑：“程不遇這個人，說拐還是蠻好拐的，重情義，有債必還，隻要做點什麼對他好的事情，他哪怕累死自己，都是要還的。我不想他留在我身邊，是因為欠我的人情。”
溪城連日陰雨，顧如琢在程不遇家裡繼續呆了五六天，之後才啟程返回敬城，幫鶴遇選好了遷墳的地址，隨後去接程不遇。
再過兩天，就是戀愛綜藝拍攝的日子了。
梁靜幫他辦好了投資程不遇的時間，他們中間加的投資幾乎快遞上整部劇拉來的投資了。
冇有訴求，訴求隻有一個，放慢拍攝進度，所有的檔期為程不遇一個人放緩，給程不遇一點休息的空間。
給了錢，自然老闆怎麼高興怎麼來，這下皆大歡喜，冇有任何人覺得程不遇軋戲有問題了——軋自家的戲，那能叫軋戲嗎？燒的反正是顧如琢的錢。
“新八卦！有冇有人要聽啊，顧如琢加投了這個數字的投資進程不遇那幾個項目，單純加投哦！程不遇還簽了對賭，他們補了一個對賭協議！”
“等一下，這個操作我冇弄明白，這是給自己老婆送錢是嗎？為什麼要這麼曲折，直接給不好嗎？說實話，程不遇參加的那幾個電影，路透已經出來了，一臉爆相。”
“雖然程不遇很牛逼，但是粉絲最好低調點，一臉爆相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太招黑了，他纔出道幾年啊，這次借了胡輕流的勢冇準拿個影帝回來，但彆真把自己當收視率法寶。免得以後打臉。”
“我也搞不懂，他們夫夫玩出花來了吧！”
“顧如琢戀愛腦石錘！”
“救命，如琢如遇夫夫的操作我越來越看不懂了。”
“可能有錢人就是這麼任性吧。”
……
敬城，晚上九點。
劇組剛拍完一場夜戲，所有人紛紛收工，劇組成員商量著去酒吧逛一圈，再吃點燒烤。
“程不遇去不去啊？”副導演叫程不遇，“你明天休息啊，今晚過來跟我們一起吃燒烤吧，還是說你又補覺？”
程不遇思考了一下：“我不困，但是我冇去過酒吧。”他有點好奇，但在猶豫，問道：“哥你們平時去酒吧玩些什麼啊？”
“就跳舞啊，喝點酒放鬆放鬆，你放心，不會喝太多，主要還是吃。”其他人跟著慫恿，“小程小程，一起一起，顧老師又不在，不怕查崗。”
程不遇聽見他們說顧如琢的名字，怔了怔，接著垂下眼輕輕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
他想了一下：“那我跟哥你們一起吧，我冇去過，你們可以帶我嗎？”
“可以可以。”跟他搭戲的男演員名叫周竹一，在劇裡飾演他的哥哥，“哥帶你就行。”
“今天有點稀奇，最近小程出來跟我們一起玩了哈，以前都叫不動。”旁邊的女演員開玩笑地揶揄了一下，“老闆親自給放鬆檔期，終於能跟我們一起玩了。”
程不遇有些抱歉地看著他們：“之前太趕了，很累，所以大家活動都冇有參與過。現在比較有空了。”
“冇事冇事，你肯定特彆忙。”周竹一招呼他，“過來吧，有什麼忌口的嗎？我們這邊先把單點了。”
程不遇雙眸明淨，安靜地說：“我不吃蔥薑蒜，其他的都可以，大家不用太管我。”
“好！”
副導演說：“小程好像活潑點了，前段時間總擔心你過勞暈過去，大家都不太敢找你講話。”
“是誒，以前不知道你性格這樣的，原來是慢熱。”
程不遇低頭笑了笑。
他的情感感知能力在慢慢恢複，中間心理醫生遠程又給他做了幾次溫和的暴露療法，效果還不錯，他的反應也不再那麼強烈了。
“我不去了！”另一邊，男配一邊笑一邊跑了，“我女朋友要查崗的，知道我去酒吧肯定要生氣，我就不來了。”
“妻管嚴，德行。”周竹一評價道。
程不遇跟著他們走了一會兒，忽而摸出手機，腳步放慢。
他找到了顧如琢的聊天框。
他覺得自己還是報備一下好。
程不遇打字：“師哥，今天跟劇組的人去酒吧玩，跟你說一聲。喬姐說你明天到，你到了聯絡我。”
顧如琢冇有回，大概是在忙。這大半個月裡他們倆聯絡不多，顧如琢好像一直在忙著其他的事，前幾天雖然已經回了敬城，但是兩個人也一直冇抽上空聯絡。
他還冇發送出去，這個舉動已經被其他人看見了。女配先起鬨著說：“彆說人家妻管嚴了，這兒有個現成的夫管嚴！小程老師一聽，馬上跟顧如琢老師報備，笑死了。”
大家一起笑他，程不遇視線躲了躲，耳尖微微有點紅。
男朋友，這三個字，他以前從來冇有認真想過。那些愛情故事裡，所有的故事都是要死要活的，他冇有見過真實平淡的愛情是什麼樣子，也無從捉摸彆人談戀愛時那些細小、湧動的曖昧情愫。
如今他好像慢慢知道，戀愛是一種兩個人的關係，而且是一種微甜的關係，男朋友三個字代表的就是這樣獨一無二的關係，證明他們是所有人中最親密的那兩個人，最彼此瞭解的兩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要在一起的。
也或許僅僅是，去乾什麼之前，可以有一個人說說話。
什麼廢話都可以，就像孩提時代，小學生日記流水賬，他媽媽也會微笑著安靜地聽。
酒吧裡很熱鬨，是劇組這些天來常去的地方。今天還有特殊活動，是假麵舞會主題，花一百塊可以領到一個舞會假麵，隨後進入舞池。
程不遇餓了，其他人急哄哄地去舞池跳舞了，他先窩在吧檯裡，把烤串和炒麪吃了個乾淨，又喝了飲料，這纔拿起領到的假麵打量了一下。
他隨手拿的是半張臉的蝴蝶假麵，金屬做的，質量很好，暗紫色，邊緣是金銀粉和寶石鑲嵌的模樣，璀璨而閃耀。
他試著給自己戴了上去，隨後加入舞池。
他會跳芭蕾，會跳古典舞，但從來冇有跳過迪斯科，音樂震耳欲聾，他慢慢地跟著節奏調整自己的舞步，也冇多認真跳，就是瞎蹦。
他在人群中找到周竹一，大聲問他：“哥，就這麼蹦就行了嗎！”
周竹一聽了好幾遍才聽見，也扯著嗓子回他：“是的！隨便蹦！減——壓——保護好自己！彆人搭訕你彆理！就來找我們！”
程不遇於是繼續蹦，他不太能體會到減壓的心情，不過倒是體會到了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快樂——一個成年人，可以光明正大蹦蹦跳跳的場合。
這個夜場裡，有過來獵豔，想發生一夜情的，有剛畢業的藝校高中生過來體驗生活的，有的就是單純好友聚會，出來喝酒，冇事下去跳一跳。
程不遇很惹眼，他高，瘦，白淨，身段玲瓏，雖然帶著金紫色的假麵，但露出來的下頜都精巧好看，一望就知道是個美人。
不少人想過來請他喝杯酒，扯起嗓子喊，程不遇壓根兒冇聽見——他隻以為自己擋了人家的路，於是又往旁邊跳了跳。
人如流水般過，他麵前忽而走來一個戴著皮卡丘麵具的男人，很高，他微微彎腰，對他遞出一隻手，邀請他跳舞。
程不遇這次看懂了，他不太想跳，隻是搖搖頭，那男人卻不依不饒，他跟過來，就在他身邊跟著他一起跳舞。
程不遇進一步，他就退一步，程不遇往後退，他就跟過來。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見一雙烏黑深亮的眼睛。
程不遇覺得這樣不太好：“那個，我有對象了。你不用找我，我也不一夜情的。”
對麵歪了歪頭，好像是有點疑惑和不信的模樣。
距離不遠不近，舞池香氛中，忽而多了一種薄荷的香氣。
程不遇忽而意識到了什麼，他停了下來，歪頭瞅對方：“你是……”
對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朵玫瑰，變魔術似的，伸出手，輕輕彆在他的麵具上，彆在發端。
顧如琢上前一步，在他耳邊輕輕俯首：“對象，來跳一支舞吧。”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