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被爹爹勒斷了,然而就在這樣的時刻,顧司空仍然堅定道“一會,你們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
“不,不,老爺,要走一起走。”
顧夫人話音剛落就被顧司空一把推開,自己飛快向湖邊跑去。
顧夫人淒厲的叫了一聲“老爺——!”
伴隨著那聲尖叫,顧司空已被九頭怪物迅速咬到嘴中,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柄利劍破空而來直直插進了屍魔的那條脖子上,屍魔嗷嗚一聲慘叫,嘴裡的人已經掉在地上滾了三滾昏死過去。
原來早在顧司空說那句話的時候顧吟風就已經摸到了腰上的佩劍,及時甩了出去,這邊顧夫人也已經昏死過去,他隻能一把拖起妹妹“長歌快跑!”
顧長歌卻亂了陣腳,被他推著跑了兩步,再回頭的時候哥哥已經被那怪物叼走,她頓時覺得心如油烹,無儘的恐懼排山倒海的向她壓來,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顧吟風渾身刺痛,隻覺得這個怪物牙尖嘴利,那長矛一樣的牙齒深深的紮進了他的腰腹,他暗暗唸叨,完了完了,還冇娶妻生子人生就這樣完了!
正當他做好受死的準備時眼前突然白光大盛,他的身體也和顧司空一樣重重墜落在地“太,太陽出來了?”
太陽不在天上,卻是在地上,伴隨著‘太陽’的接近,這個怪物發出痛苦的哀嚎,九個腦袋好似群魔亂舞互相碰撞。
顧吟風費力抬頭看去,瞬間驚呆了,是長歌!
白光中心的少女一頭黑髮披散在肩,衣袂飄飛,腳卻離地一尺有餘,那雙眼睛不似顧長歌平日裡的清澈,倒像是碎了一天的繁星,那種眼神說不清,道不明,悲憫,狠戾,又夾雜著嗜血的興奮。
怪物還在尖嚎,顧長歌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隻伸出中指,直直指向屍魔,音色純冽卻震懾天地“爾!罪不可赦!還不受死!”
山穀迴響,百獸低吟。
屍魔的身體好似被一張利爪撕裂,刺目的紫紅讓顧吟風睜不開眼,然而他還是堅持睜開了眼睛,屍魔已經不見了!
有的隻是顧長歌一人站在離地一尺多的地方,雙目不再清澈,發出紫紅色的光芒,丁香小舌舔舔唇畔的血跡,一抹滿足的微笑綻放在嘴角。
“長歌...”
隨著顧長歌雙目一閉,天地瞬間又是一片黑暗,她落在地上滾了兩滾被顧吟風一把抱住,現在的長歌與平時睡著的長歌無異,難道他是平日裡戲本子寫多了,剛剛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臆想?
這一會的時光似乎過的相當漫長,太陽好不容易出來了,顧吟風卻自顧不暇,身上好幾個地方都被屍魔的利齒傷到,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爹爹和他情況一樣,娘還好,隻是昏死過去,就是不知長歌怎麼樣了。
鳥語花香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血流成河的修羅場,想必剛剛天狗食日的時候百姓就已回去了,他和長歌在遠處睡著,爹孃找了過來才遇到這個屍魔,太陽雖然出來了,但這個地方仍讓他心有餘悸,這輩子肯定不會再來了。
正想著如何回去,懷裡的妹妹就已掙紮著醒來,顧吟風大喜“長歌,長歌!妹妹!”
長歌驚魂未定,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四周“太陽出來了,屍魔消失了,是不是?!”
“妹妹...你不記得了?”他不知該不該把剛纔看到的一切如實告訴她“嗯...消失了。”
“太好了,爹和娘怎麼樣了?!”
“應該無礙...”
她想去看看遠處的爹爹,雙腿一軟又倒在顧吟風的懷裡“哥哥...”
“你受驚了,先穩穩,我去看看爹。”
“嗯。”
顧吟風捂著身上的傷口向湖邊走去,好在顧司空隻是撞暈了腦袋,身上的傷口也不大,剛鬆了一口氣耳邊倏忽一聲,嚇的他差點冇坐在地上。
隻在那一瞬間,一人一劍已經停在了他和顧長歌中間。
顧長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一天之中給她太多的驚喜了,上古傳說的妖魔被她看到了,就連誅魔錄裡的劍仙也被她看到了!
那人一身白袍好似流動的浮光水澤,周身仙氣繚繞,身形已停卻還衣袂偏飛,被驚起的落英好似霓虹之雨,在他身畔流連不肯落下。
他手握長劍,劍鞘上的白色流蘇都好似流動的水澤一般一塵不染,連陽光都不好意思在他身上留下斑駁。
長身玉立,黑髮垂到腰際,冰雪為骨,寶玉為神,眉眼如精雕細琢,薄唇帶著冷漠之色,饒是顧吟風自認美男子一枚,在這個人麵前也黯然遜色。
顧長歌就這麼癡了,心底似乎有個聲音在叫囂,在撕扯她的心肺,她捂著胸口疼了一會纔敢抬頭再次去,不知為何,心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叫囂。
若能與他朝夕相對,那就是讓她,讓她學琴棋書畫她也願意!
終究還是抵不過那人的眉眼一瞥,她十幾年的空曠心扉似被突然填滿,然後又轟然倒塌,世界都因此寂滅。
那人開口,聲如玉碎,眼睛卻直直盯向了顧長歌“好重的煞氣。”
顧吟風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攔在自家妹妹麵前“仙人來晚了,剛剛的妖魔已經消失了,太陽一出來就消失了。”
飛劍上的仙人顯然不信,微微蹙眉看著顧長歌道“你與一人長相相似,秉性卻截然相反,望你收斂魔煞一心向善。”
顧長歌急急道“我,我以後聽爹爹的話,一定會好好學習琴棋書畫,也會一心向善!”
她說的著急,急於證明自己,無非是不希望這樣一個清舉出塵的男子皺眉,然而她這話說完之後,那人的眉心似乎皺的更深了。
長歌頓時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天底下無法原諒的事情,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罷了。”
仙人最後留下兩個字禦劍消失,兄妹兩個各懷心事怔怔然呆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