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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逃離

“夜色深了,兩位小兄弟早些休息。”

“多謝大嫂。”

被叫大嫂的這位婦人約莫三十左右,聽後打了個嗬欠,然後轉身往隔壁房間走去。

這是山野中的一戶民居,雖然房舍簡單,但占地麵積頗廣,有好幾間屋子,趙錫林盯著婦人,見她走到隔壁門口,推開斑駁的木門進去,趙錫林等了片刻,見隔壁房間的油燈也滅了,這才合上門,轉過身。

“妹……”趙錫林剛說了一個字,坐在床頭整理包袱的趙菀玉抬起頭,她穿一件褐色短打,頭髮用破舊藍色布帶全束在腦後,露出一張灰撲撲的小臉,打眼一瞧,分明是個尋常的小少年,趙錫林連忙改了稱呼,“弟弟,我們抓緊時間歇一會兒。”

趙菀玉點點頭,把包袱推到床裡側,人才上了炕,趙錫林見她睡好了,這才吹了油燈,躺在外側。

連續三日的奔波,今日纔有床歇息,趙錫林雖然心裡掛著事,但十八歲的少年本就覺大,不多時就睡著了。

趙菀玉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也緩緩進入了夢鄉。

隻剛睡著不久,門外的動靜忽然驚醒了她。

趙菀玉眼睛睜開,躺在身側的趙錫林也猛地睜開眼。

“誰啊?”隔壁房間傳出屋主陳大哥猶帶睡意的聲音。

“官兵,追捕欽犯。”院門外傳來的男子聲音雄渾。

今夜月光尚算皎潔,這房舍雖然是土石建築,但不低矮,對窗那邊更留了一個碩大窗戶,月光自慘黃的窗紙透進來,趙菀玉和趙錫林對視一眼,趙錫林當即就要翻身下床。

趙菀玉抓住兄長的手腕,低聲說了兩個字:“彆急。”

這房間的隔音尋常,若是來的是官府的人,定耳聰目明,趙菀玉也不敢多說,但趙錫林聽了這兩字,再見趙菀玉麵上冇有絲毫忐忑,那股子不安急躁忽地少了很多。

不一定是來找他和妹妹的。

彆慌。

思忖間,趙錫林翻身下床,點燃木桌上的油燈,這時門外也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這家房主陳大沖小心翼翼的聲音,和官差搜捕的聲音。

“官爺,那間屋子住的是小的母親和兩個孩子,這間屋子是我和我媳婦,這間……”

“是我今夜收留的兩個過客。”

“過客?”這兩字一落下,就有人走到了她們房門口,哐噹一聲,房門被重重推開,趙菀玉也已從床上爬了下來,她站在油燈旁,裝出受驚樣子朝門口看去。

而趙錫林正站在房門後,好像正要拉開房門,冷不丁地房門被人推開,他好像被唬了跳,待看清眼前身姿筆挺的男子,他趕緊笑了下,“官爺。”

官差手裡拎著一站素紗燈籠,他抬高燈籠,對準趙錫林的臉龐,趙錫林似乎被這光照的有些不舒服,微眯了下眼。

片刻後,那位官差抬腳進門,往趙菀玉走去,待近了,又把燈籠在趙菀玉的身側照了照,俄頃,他皺了下眉,放下燈籠,又才問:“你們兄弟倆是要去哪?”

趙錫林和趙菀玉早就準備過說辭,趙錫林便把提前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聽完官差問道:“文牒何在?”文牒就是官府開的憑證,這幾年齊國戒備不算嚴格,但像文牒這種東西,大多數良民以防遇上官兵檢查,都會備上。

“我現在就去拿。”趙錫林說完就走到了床榻邊,摸了兩下,從裡麵取出一張略厚實的紙張,遞給這位官差。

官差打開仔細檢查了一遍,這才把文牒塞給他,便轉身往外走。

出門之後便對另一個同伴說:“冇找到可疑之人。”

那同伴嗯了一聲,這時官差則扭頭看向眾人道:“溫縣昨夜有位殺人犯逃走,年越三旬,身材結實,你們若是看到可疑人物,儘快通知官府。”

趙錫林等人連忙應是,見他們拎著燈籠又往前走去,趙錫林合上房門,這才大鬆一口氣。

夜已經很深了,不過經曆了這一遭,趙錫林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他翻過身,朝著趙菀玉,剛好對上自家妹妹清醒理的眸子,他糾結了片刻,乾脆問了,“菀菀,你覺得我們真能離開齊國嗎?”

趙菀玉睫毛輕輕動了動,過了一會兒,冷靜分析說:“若是齊國發現我們的是假死逃跑,如今應該有訊息傳出抓捕我們,但這兩日我們冇聽到訊息。”夜裡不必扮男子,就不用壓低嗓子讓聲音顯得粗厚些,她原本的聲音是清涼的像春風碰玉,縹緲清透。

趙錫林應了聲對,又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鼓勵趙菀玉,“我們一定能離開齊國的。”

“我們睡吧,明天天一亮還要趕路呢。”說完趙錫林給趙菀玉捏了捏被角。

趙菀玉抬眸看了下兄長,合上雙眸眼。趙錫林被妹妹安慰了幾句,也覺得逃離齊國的可能性大大加強,不久後就又睡了過去。

趙菀玉聽著他平穩的呼吸,翻了個身,背對趙錫林,慢慢睜開了眼。

真的能如願離開齊國嗎?

為什麼她有種不好的感覺。

趙菀玉眉心不安地擰了起來。

與此同時,距離陳家土屋三裡外的山林裡。

月和星的光芒被疏落枝葉遮擋了小半,剩下大半清輝毫無顧忌的鋪散於地麵,也撒在那黑衣“官差”的身上,趙九抱了下拳,對身前的男子說道,“殿下,前方民居的確是菀玉公主與錫林皇子。”

男子偏過頭,看向自己的侍衛。

趙九低聲道:“可要現在行動?”

男子一時冇有接話,他眉頭輕輕蹙起,片刻後,他說,“出發。”

趙九以及他身後幾個侍衛應諾,然後立刻翻身上馬,夜色寂靜,馬蹄聲便尤為清晰。

一行人約摸縱馬疾奔百米後,最前麵的男子猛一拉馬韁,他一停下,身後的四個侍衛立刻跟著停下。

時間頓時安靜下來,隻有夜風吹過樹梢留下淅淅索索的聲音。

就在趙九要問殿下又有何安排時,男子皺著眉開口了,“趙九,你去盯著她們,有動靜通知我。”

趙九愣了下,不明白殿下為什麼不此刻前去捉拿趙國公主和皇子,有心想多問兩句,他抬起眸,就瞧見自家殿下神色複雜地看向前方。趙九其他的話咽回肚子裡,隻說了句是。

看著趙九遠去,劉徵用力抿了抿唇。

***

這幾天經曆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認留下破綻的可能性很小,齊國應該在容波湖裡打撈她與兄長的屍體,趙菀玉告訴要自己睡覺了。

大概不安穩地睡了兩個時辰,趙菀玉睜開眼,忽地坐起身,推了推身邊的趙錫林。

趙錫林迷迷糊糊睜開眼。

“阿兄,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趙錫林伸長脖子往窗外看了眼,窗外漆黑一片,時間還早著呢。

“怎麼急著要走?”趙錫林還是很有戒備心,雖然還有些困,但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出了什麼事嗎?”

“我感覺不對。”趙菀玉說不出所以然。

房間裡還是暗,東西都看不清,趙錫林摸索著用火摺子點燃油燈,聞言看了下菀玉,說,“既然你覺得不對,我們還是早些上路。”

逃命是大事,寧可萬分小心,也不能大意絲毫。

“你收拾一下,我去向陳大哥說一聲。”

“好。”

趙錫林套上外衣,推開門走了出去,趙菀玉把鬆散的髮髻重新挽好,又去理床上的被褥,理好被褥後,她坐在房間裡木凳上等趙錫林回來。

隔壁傳來趙錫林和陳大哥對話的聲音,但忽然間,趙錫林的聲音就消失了,趙菀玉渾身一僵,緊接著院子裡好像響起了一聲悶哼,隱約還夾雜拳腳招呼聲。再然後好像是陳大哥一家人的尖叫,不過他們的聲音也很快消失了。

趙菀玉猛地起身,往視窗走去,還冇走到視窗,側麵傳來一聲聲響。

趙菀玉怔在原地,這是……是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須臾後,她捏緊拳頭,輕輕扭過頭。

天將明前那一瞬是天地最昏暗之時,趙菀玉什麼也看不清,下一瞬,暗沉的民宅中忽然躥起了幾根火把,視線一下子變得亮堂。趙菀玉也能看見門口的那個男子,隻因隔著些距離,他又背對著光,隻能看見他的大概輪廓。

趙菀玉忐忑地舔了舔唇,終於,她看見那個輪廓動了,一步一步往裡走來,最後幾乎到了她的麵前,隨著他走近,趙菀玉嗅到淡淡的草木味,那味道裹著初秋夜裡的濕潤,飄入她的鼻端,令她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趙菀玉雙手不由自主握成拳頭,然後她緩緩抬起眸,一張男子的臉出現在她眼底。

男子眉色很深,但不是男人常見的劍眉,他的眉尾微微往下,顯得清雋英氣並存。眉下是一雙漆黑的眸,黑是那種暗淡到極致的黑,彷彿一切進入他的眸子都會變成虛無。

當然男子的容貌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這張臉是一張熟悉的臉。

趙菀玉心道完了,在趙國為質這段日子,可能是因為常人對美人都有三分耐心,加上她做事妥當,尚可算是如魚得水,唯獨這位齊二皇子,初次見到她,就冷若冰霜。

雖事已至此,但趙菀玉不願放棄掙紮,她神色茫然地問,“公子,你們這是……”

話冇說完,就被眼前人打斷了,眼前人看著她說:“打盆水來。”

這話雖然是盯著她說的,但明顯不是吩咐的趙菀玉。話說完片刻,他的侍衛就打了一盆清水來,侍衛把水盆放在房間裡唯一的木桌上,然後退了出去。

男子垂下纖密的眼睫,視線重新落在趙菀玉灰褐色的臉上,說:“洗臉。”

趙菀玉後退了兩步,和男子的距離不如剛纔那麼近後,才皺眉說:“這位公子,你是誰,不知……”

話冇說完,趙菀玉就看見男子的眉頭蹙了起來,接著他折身朝木桌走過去了,他伸手絞乾水裡的棉帕,然後拿著棉帕緩緩走向趙菀玉,眼看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趙菀玉想往身邊躲一躲,但纔剛剛偏了下頭,就再也動不得了。

因為男子按住了她肩,他用的力氣似乎不大,但趙菀玉動都不能動一下了,就在這時,冰涼的棉帕貼也在了她臉上。

趙菀玉一怔,下一瞬,那棉帕從額頭拭過,然後是麵頰,鼻梁,嘴唇,下顎。

趙菀玉渾身僵硬,尤其見男子目光落在她麵上,眼神尤其冰涼。這時候,她餘光不小心瞥到棉帕一角,素白的棉帕沾染了一層灰褐色的東西,她眼睛裡的光徹底淡了下去。

片刻後,那隻拿著棉帕的手從她麵上挪開,同時,男子的聲音也再度在身前響起,“身為質女,私自出逃,視兩國邦交於無物,菀玉公主,你該當何罪?”

兩個人離的很近,男子比她高半頭,所以他溫熱呼吸幾乎灑在了自己麵頰上,趙菀玉望著他的眼睛,過了片刻,她認命問:“二殿下,你想怎麼樣?”

劉徵眼神落在趙菀玉的臉上,油燈燈芯輕輕搖晃,她麵上也多些幾層縹緲虛無,像罩了一層朦朧細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薄唇才微微動了,“我可以給你個活命的機會。”

這是什麼意思?雖然趙菀玉纔來齊國三個月,這三個月和這位齊國二皇子的來往不多,但也大概對他人有個印象,他本人就不是良善之輩,加上皇後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情況,他做事更是周密謹慎,她和他素無往來,他不可能徇私枉法,留下一個碩大把柄。而且他還素來不喜她。

就在她思索間,劉徵盯著她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有條件?這話讓絕望的趙菀玉冒出了一根小火苗,她問,“什麼條件?”

劉徵這時卻安靜下來,隻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望著趙菀玉。

這雙深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彷彿要穿透她的皮肉,看進她的靈魂。趙菀玉不適地避了避,這時候,沉默良久劉徵終於開口了:“你做我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掐指一算,已經四個多月冇寫文了,不知道我的小可愛還在嗎?

這個文案換過,本來是妖妃,但寫大綱覺得男主睡過的女人太多了,然後拋棄了它,想寫寵妃,但我又覺得太虐了,修修改改,變成了這個強製愛,是王子和公主的愛情呢。

這一次我覺得是個甜文,比我前麵幾本甜,字數應該不長,當然還是有我非常喜歡的狗血梗,希望小可愛們能喜歡啦。

愛你們,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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