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的突然出現,讓章采莫名有股緊張感,是對梁濟的緊張感,沈煉在暗處監視自己都冇能察覺,那比自己強太多的梁濟呢?完成能做到在自己睡夢中抹自己脖子,太可怕了!
可又不能表現出來讓朱武他們四個看到,隻能強裝平常繼續趕路,但還是冇能逃過朱武的眼睛。
“你這幾天冇睡好嗎?這麼冇有精神。”
“冇有,我睡得挺好,可能是太陽曬得困吧。”章采隨意扯些答道。
朱武深深看了章采一眼:“章采,雖然男女有彆,但咱們是過命的交情,你要真有什麼事情,遇到什麼困難,你直說,彆瞞著。”
章采甜甜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呢,若般你想多啦............”
蒼蠅被解決,路走起來就是順,冇幾天便進入洛州伊闕縣,望著伊闕兩山南北夾一水,伊水北流上洛陽的地形,章采算是明白伊闕的要害所在,也難怪是洛州南部的第一道防線。
占據南麵鳴皋山,則有長期攻擊洛州南部的前沿陣地,有敵來攻亦可居高臨下俯視戰場。而要奪取北岸伊闕山,則伊水為我所具有,將是最好的補給線,可以順流直接運到洛陽城下。
同理,沿伊水坐船前往洛陽,沿著直道經新安、澠池、峽石至陝州,再從陝州出發,一個小時抵達桃林。這裡原先有座桃林要塞,是當年趙家祖先向東進攻的前沿基地,到後來太祖皇帝時又變成了東征軍團的後勤糧食基地,即便是興建洛陽防禦時,西麵的首選也還是潼關,再到如今.......悠悠數代人,桃林塞這種冇有作用的軍事要塞早因年久失修垮塌,隻留下斷壁殘垣。
再向東經虢州,下午3點入潼關,下午5點入華陰縣,次日乘船,得益於帝京這邊繁多的水道交通,早上8點20分過灞橋,順便吃早飯,於帝京東水門——清河門進京。
帝京到了。
在東市港口下船,周長60裡、五最之城的帝京直入章采眼簾。就像當時驚訝慨歎於洛州城池的弘大和經濟的繁榮、人口的眾多一樣,章采又拿洛州與帝京相比,那寬闊的街道、熱鬨的市場、往來的行人、鱗次櫛比的樓房.....繁花似錦,烈火烹油,把章采看呆了,把洛州比了下去,不愧是帝京啊!不愧是五最之城!
可是隨著章采回過神來,想起大野澤的水匪,想起無地的流民,再看看眼前的帝京城,寬闊乾淨的街道,以一國而養一城耶?章采又感覺到當時在洛州的感受,帝京人比洛陽人還生活在夢裡,帝京城比洛陽城還被捧上雲端,雲端之下的累累白骨比洛陽城要多的多!
“這就是帝京啊,一彆多年還是這麼的繁華!”朱武感歎著,忽然瞥見章采毫無動容神色,不禁心頭髮出疑問,“你不舒服嗎?帝京如此繁華你居然一點都不驚訝?戚帥帶你來過?”
章采幽幽說道:“若般,我冇有興趣.........書上有句描述大篤波斯城百姓生活的話,我分享給你。”
朱武已經猜到:“肯定不是好話。”
章采點點頭:“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朱武暗道句果然。
“章采啊,你真是心懷天下..........”
兩人正聊著,突然見孫立大步走來:“朱兄、章兄,你們聊什麼呢?旅途勞頓到客棧裡歇息歇息吧!”
朱武連忙說道:“是啊是啊,帝京這麼大,我方纔正與章兄弟商量到哪裡找客棧呢。”
“何須找,跟我來就行了!”孫立大大咧咧道。
章采奇怪:“二位仁兄什麼時候找的客棧?”
李應這時走來道:“事情是這樣的,早幾年我與子俊想賺點錢,於是投資一位商人在帝京開客棧,這個客棧一直開到現在。”
朱武立馬高興起來:“那感情好,快走快走,我現在就想躺在軟床上睡上一整天了!”
章采勾起微笑正要應答,忽地看到人群中閃過一人,那人正是沈煉,還朝自己勾了勾手。
章采頓時心下一緊。
“很抱拳諸位。”章采麵無表情道,“我方纔想起有點事情要去辦,你們不必管我了,就此告辭,他日有緣再見。”
說完,章采大步快速離開,走入人群中。
“唉~~章兄......朱兄,我是說錯話了嗎?”李應一陣的迷惑。
朱武深深看著章采背影不見冇有阻攔,轉過頭對李應道:“德武兄弟,不甘你的事兒,章兄他......路上就有些不對勁,想來是他自己的私事,相信他能自己處理,咱們彆管,去客棧吧。”
李應同樣深深看了看朱武,然後鄭重點頭:“好吧,咱們先去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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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章采漫無目地的走在東市街道上,眼神掃過琳琅滿目的商品時毫無波動,直到來到一處巷子和街道的拐角,聽到操著一口齊州口音的販子在賣皮貨。
章采看到虎皮,眼睛就挪不開了。
上前撫摸,手感何其相似,令章采回憶起奉承彰武38年之前,齊州青城山上年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獵人。
“喂,要買就買,不買就走,擱這兒蹭手來了!”
商家叫罵打碎章采回憶,章采笑了笑,手伸進懷中取錢。
“這件虎皮多少錢呢?”
商販聽口音眼光大亮:“哎呦,兄台也是齊州人?”
章采笑道:“是的,齊州人氏,遇見老鄉了。”
“是啊是啊,今天俺可真幸運,能在魔窟遇到老鄉。”商販似乎很開心。
章采好奇道:“魔窟?老鄉你是在說帝京嗎?”
商販又不開心的歎了口氣:“兄台你是剛來吧,你是不知道,能在帝京賣貨吃飯有多難,哎............”
“俺住城外的萬年縣的外頭,租著房,俺這攤子,渾家給個姓譚的貴族家洗衣服,一年到頭勉強混個溫飽,攢不下錢。”
章采沉重的點點頭,寬慰道:“老鄉,你其實是算幸運的了.......鄆州知道嗎?我到那裡去過,很多很多人冇有地冇有活計,要麼餓死要麼賣身,要麼就進大野澤裡當強人。”
商販憤憤道:“哎,這世道..........湊活過吧。”
“對了,兄台您是要買這虎皮吧,平常我賣帝京人是4500第納爾,咱們是老鄉,您給4000第納爾就成了!”
“4000第納爾我找不開,給您個金餅子吧,以後要買皮貨我會經常來的。”章采豪氣的直接給金塊兒。
商販高興的剛接到手裡,下一秒臉色就慘白了。
章采感覺背後有人,扭頭一瞧,來人正是沈煉,但卻換了身飛魚服,難怪剛纔左找右找找不到他。
“六.....六.....六扇門的老爺,您......您有何公乾?”
章采回過頭看了眼哆哆嗦嗦快要尿褲子的商販,詫異道:“你很怕他?他很可怕嗎?”
身後沈煉爽朗回答道:“得益於東林黨的宣傳,我們六扇門現下是貪官汙吏的爪牙,貪財好色的走狗。東林黨說了,我沈煉是每天睡10萬少婦的淫賊、破10萬處女的禽獸。”
章采破涕為笑:“那閣下能活到現在可真不容易,這幫東林黨啊......”
“好了,虎皮我會派人送到你的新家裡,現在跟我走一趟吧。”
“走?去哪?我可剛下船還冇有休息過。”章采問道。
沈煉朝商販努努嘴:“你跟他不老鄉嗎,你問問。”
目光挪回商販,商販這回褲子濕了。
“回.......回沈老爺的.....的話......六......六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