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哨本打算到瓶山附近的幾座苗寨中走一遭,看有無什麼天然造化之物,可以剋製山中毒蟲。
正要啟程,孫缺直接就把裝著怒晴雞的簍子搬了出來。
“鷓鴣哨大哥,寶貝在這兒!”
孫缺打開簍蓋,眾人低頭看去。
“嗨喲,兄弟,你這神神秘秘的,我還以為揹著個什麼,敢情就是隻大公雞啊!”陳玉樓神色間有些不屑。
羅老歪摸著下巴,笑道:“孫兄弟的意思是,拿這雞給大家臨行前打牙祭不成?”
他話音剛落,怒晴雞似乎是聽懂了,隻見一道殘影閃過,已將他的褲子抓出三道長長的口子。
羅老歪嚇了一大跳,退了兩步就拔出槍來:“反了!”
孫缺趕忙攔下他:“羅老哥,這雞可殺不得,咋們想要進山就得靠它!”
陳玉樓知道孫缺看似吊兒郎當的,但辦正事卻很靠譜。
難不成這雞還真有什麼門道?
陳玉樓盯著怒晴雞看著,嘀咕道:“公雞確實吃長蟲......可那大蜈蚣足有一丈許,這隻公雞雖大,也未必是它對手......”
孫缺看向鷓鴣哨,隻見他雙目放光,一看就是識貨的。
“這雞哪裡來的?”
孫缺一笑,直接按事先編好的說了出來。
聽完,鷓鴣哨點點頭,心中對孫缺的看法也大有改觀。他本以為隻有他搬山一派才懂“生剋製化”之道,冇想到這海歸一派的竟然也深諳其中原理。
當下,他又將怒晴雞的由來神奇之處一一道出,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如此說來,這還是隻寶雞、神雞了!”羅老歪連千年屍王都不怕,唯獨那密密麻麻的長蟲蜈蚣,才最要人命。
有了這隻神雞,豈不是不再怕了?當下,他立馬下令,讓手下到山區各村各寨收購活的大公雞。
對付毒蟲的法子有了,眾人又開始商議對付殭屍的方法。無論搬山還是卸嶺,都與墓地、屍體打了千年交道,自然是各有其降魔法寶。
眾人商議得七七八八,隻等黃道吉日歃血結盟,便可進山發墓。
鷓鴣哨其實還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孫缺是如何製服這怒晴雞的。須知此雞乃是天生的鳳種,性情極其高傲,非一般人能夠駕馭。
但他之前還對孫缺多有疑慮,此時開口相問反倒是不妥了,便將疑惑埋在心底不再言語。
第二日,陳玉樓選了個“宜結盟”的黃道吉時,在義莊裡設了堂口,祭神告天。
這次勾當不比以往,是搬山、卸嶺、海歸三個山頭聯手而為,並非一路人馬單乾,所以必須要在神明麵前起誓,一表同心,二結義氣,免得半路上有人見利忘義,從內部反水壞了大事。
孫缺從來冇整過這出,不禁有些擔心。一來割破手指很疼,二來也不知會不會破傷風、細菌感染什麼的。
不過還好,歃血為盟不是拜把子,喝的是雞血酒,就不需要自刺中指了。
陳玉樓、鷓鴣哨、羅老歪及孫缺四人站在群盜之前,各自手捧一碗雞血酒。
底下眾人手捧酒碗一併立下誓來,然後還要賭咒表明心跡。
花瑪拐作了司儀,在火上燒化了黃紙。
群盜同時將血酒一飲而儘,舉起空碗亮出碗底,抬手處隻聽得“啪嚓嚓”數聲響亮,碎瓷紛飛。
這血酒雖是腥臭無比,孫缺也隻能捏著鼻子喝下去,畢竟旁人都看著呢,也不知道喝下去會不會感染什麼瘟病。
斬雞頭、燒黃紙、定盟約。
一切禮畢,直接開乾!
鷓鴣哨早就和老洋人去探過了地形,發現瓶山底部山陰處都是沙板,若要開挖盜洞更為容易。
陳玉樓本是要跟著羅老歪去轟山炸石挖掘墓道的,就被孫缺勸住了。孫缺那一套在甕城中得到檢驗的說法,二人乾脆也不去白費功夫了。
孫缺這是怕這兩個憨貨直接給他把瓶山山頂炸塌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群盜準備充分,又有上百隻公雞開道,毒蟲毒蜃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怒晴雞自然是由孫缺親自揹著,老洋人和鷓鴣哨在前麵開路,他和花靈跟在後麵,一路上說說笑笑,倒像是來遊山玩水的。
山陰底部乃是一個陰寒的大水潭,眾人伐竹拚成筏子。在水上才走了一步,眾人就聽得黑暗中似有無數蠕動之物。
紅姑娘站與陳玉樓鷓鴣哨等站在第一支竹筏上,擔心這又是什麼毒物,手上摸出三支銀晃晃的飛刀,蓄勢待發。
這水潭之上便是山壁,越往裡麵視野越差,除去陳玉樓、孫缺二人之外,旁人啥也看不清楚。
花靈和孫缺站在一條竹筏上,不禁緊緊靠著他。孫缺順勢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不時二人便已十指相扣。花靈羞澀之餘,也安心不少。
孫缺朝著那聲音發出之處看去,隻見山底的岩縫裡無數雙通紅的眼睛正望著他們。
“小心蝙蝠!”
他大喝一聲,趕緊按下花靈的頭,用袍子蓋住花靈一起趴在竹筏上。
紅姑娘等人聞聲一怔,也趕緊伏下身子。
陳玉樓自也看清了,還冇來得及開口,倒被孫缺捷足先登。不對,他分明走在後麵。自己憑藉一雙夜眼方能視物,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時,轟隆隆一陣亂響,密密麻麻的蝙蝠猶如一股黑色的龍捲風,從狹窄的岩壁和水麵之間,急速向外邊飛去。
由於孫缺提前提醒,大家都有了防備,提前趴下,倒是冇有人被蝙蝠傷到。
等到黑潮散儘,眾人才徐徐站起身來。
周圍已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唯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
陳玉樓高聲道:“起火把!”
紅姑娘剛站起來,冇想到竹筏就觸到了什麼東西。她一個趔趄往前一頓,眼看就要一頭栽進冰冷的寒潭中。
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肢。
鷓鴣哨眼疾手快,將她接住後立馬扶起,低聲道:“小心。”
紅姑娘之前與他在山中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她性子剛烈,自認不輸給任何人。
可如今在鷓鴣哨麵前卻是收斂了性子......陳玉樓藉著夜眼窺見她雙頰緋紅,心中不禁有所領悟。
“謝謝......”
眾人點起火把,陳玉樓低頭一看,“原來是隻棺材。”
潭水見底,他們卻已經到了山根處。前方有十幾個挨挨擠擠的墳堆,濕漉漉泥巴糊著,墳中棺材半露。其中一口白木棺材上還有隻小狸子,正趴在棺上舔血。
陳玉樓一見狸子就來氣,手持小神鋒躡手躡腳向前,準備結果了它的性命。
鷓鴣哨卻攔下了他,捉住這隻狸子,又用蜈蚣珠給它熏出了鼻血,在山縫裡來回地滴,終於找到一片陰氣極重的陰土。
這陰氣與滾熱的鮮血微有排斥,所以狸子血既不下滲也不流淌。
找出了大概方位,鷓鴣哨招手道:“取分山掘子甲!”
老洋人和花靈從背後卸下蓋著蠟染花布的竹簍,這簍子沉甸甸的,孫缺說自己和她換著背,她卻如何也不肯。
花靈取出藥餅撚碎了撒在竹簍上,她隨手一抖,就忽然冒出一片白煙。
竹簍裡傳出“嘩啦啦”的一片亂響,好似大片鐵甲葉子相互摩擦。忽地,從裡麵滾出兩隻全是甲葉的球狀物,著地滾了兩下又伸展開來,竟是一老一少兩隻全身鱗甲的大老鼠。
“這不就是穿山甲嗎!”孫缺叫道。
隻是這兩隻身上還套了個銅環,環上刻有“穴陵”二字。
鷓鴣哨得意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穿山甲。它們名為穿山穴陵甲,乃是世間異物。兩千多年前,搬山一派祖師將普通穿山甲加以馴服,通過喂其精食藥料,使它的前肢格外發達。通過長期馴養,作為盜墓的掘子利器,絕非尋常穿山甲可比。”
陳玉樓拱手道:“這穿山穴陵甲古術在唐代就已失傳,想不到搬山一派還能使出。陳某今日是大開眼界!”
吹牛完畢,鷓鴣哨當下開始動作,用紅頭大螞蟻餵飽了兩隻特殊穿山甲,就讓老洋人和花靈拖著一大一小兩隻到山根裡,又用藥餌搗在剛纔狸子滴血之處,推著它們在那挖掘土石。
這兩隻穿山甲雖聽不懂人話,但它們卻改不了見山就鑽的習慣,尤其喜歡這陰濕的泥石。
一大一小厚甲一抖,鉤趾翻飛,就開始打洞了。不一會兒就挖出一個可供人蹲行的大洞來。
所幸這瓶山山底乃是砂頁岩,並不是山上那些堅硬的青石,否則就算兩隻穿山穴陵甲也莫能禦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