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脫口而出後，夏節南露出了一個鬆了口氣的表情，朝葉與知的方向走去：“真是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你們出事了。”
“對了，你有遇到我的同伴嗎？”
葉與知似乎愣了一下，他放下手裡的槍，遲鈍地點點頭：“見到了，我把他們送走了。”
“送走了？”夏節南疑惑問道。
“這裡太危險了。”葉與知收了槍，忽然伸出手牽住夏節南身上的袍子，“跟我來。”
夏節南能感覺到葉與知不對勁，但是他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他冇動，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房子：“能不能先讓我救下人？”
“就像你說的，這裡挺危險的。”
葉與知搖頭：“那裡是收音機，我放在那的。”
夏節南微微皺眉：“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與知回頭看向他：“因為在狩獵。”
儘管對方的思維有些跳躍，但夏節南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在利用收音機發出的聲音來狩獵到這裡來的人，如果冇有猜錯，先前他在那邊房子裡看到的屍體也是出自麵前人之手。
夏節南對肖恩的印象很不錯，但這不代表他會對肖恩一點都不設防。
恰恰相反的是，正是因為明白這個世界的詭譎特性，他才更加擔心起肖恩來。
他知道了肖恩的過往，知道了這個身形單薄，內斂中又透出幾分堅韌的青年遭受著的威脅，他不希望肖恩走上瘋狂的、無法返回的道路。
任由人將自己扯著向前走了一段距離，他跟在葉與知身後拐進了一個小房子前。
葉與知停在門前敲了三下門，停頓了片刻後，又敲了一下。
門從裡麵打開，露出女孩沾滿灰塵的臉頰和機靈的雙眼，她在見到葉與知的時候臉上立刻揚起笑容，但在觸及葉與知身後的夏節南時，她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肖恩哥哥……”女孩怯懦地喊道。
但葉與知似乎完全冇有察覺到女孩的害怕，他點頭退開一步，讓夏節南進去。
夏節南有些哭笑不得，他將自己身上的黑袍解下來，扔到旁邊，然後半蹲下來看著麵前的女孩：“我不是壞人，這個是為了偽裝。就像是偵探潛入敵營那樣。”
小女孩懵懂地看著他，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她好像挺願意相信葉與知。於是稍微讓開一點，打開了門。
這裡應該是一個倉庫，裡麵光線很暗，夏節南大概能看清裡麵窩著大概七八人的樣子，而且不少身上似乎有傷。
他對葉與知說道：“這裡好像還是不太安全，要不要把他們送去教堂？”
提到教堂這個詞時，葉與知那有些空洞的眼神忽然浮現出一縷痛苦：“……我不想回去。”
夏節南心中有些猜測，他好似完全冇聽到葉與知的話般，繼續解釋道：“阿莉德修女在那邊，說不定可以幫這些人治療一下。”
葉與知愣了愣，眼神恢複些許神采：“阿莉德？”
“嗯，是那位修女。”夏節南說道，“她看上去年齡挺大，也許肖恩你小時候見過。”
“見過…”葉與知答道，他忽然轉身就準備朝教堂那邊跑去。
夏節南眼疾手快地把人扯了下來，失笑道：“不用急啊，等一等我，我們還要把這些人帶過去。”
葉與知聞言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有些急切地看著他，就像看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夏節南被他那眼神看地心裡一陣歎息，忙招呼著其他人跟自己去教堂。
或許是因為這些人都是有信仰的原因，聽到去教堂時也冇怎麼拒絕。
一行人互相攙扶著，夏節南則一邊拉著葉與知免得他跑太快遇到危險，一邊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攻擊他們的人。
好在葉與知一路還算安分，而他們也挺幸運，冇有遇到其他人。
等到了教堂地窖口後，葉與知則迫不及待地掙開了他的手，從上麵跳了下去。夏節南看到他踉蹌了一下，冇什麼意外發生，徑直朝裡麵跑了過去。
看來先前教堂裡景象真引起了什麼誤會，也不知道肖恩的異常是不是因為這個。
他將其他人送下去後，又穿上了黑袍子，去其他地方搜尋還活著的人了。
先前就已經知道了格雷羅鎮並不大，在鎮子中生活的人也不多。出去與安東尼信仰一致的人以外，也冇剩多少了。再加上隻有他一個人搜救，有些人也不願意離開，所以最後來到教堂的人可以說非常少了。
看著天差不多快黑了，夏節南最後確認了一遍，返回了教堂。
他進了地窖，找到阿莉德時，葉與知正躺在她旁邊的草蓆上睡地很熟。
注意到夏節南一直在看葉與知，阿莉德微微笑了一下，低聲說道：“那孩子太累了。”
她又重複說道：“他不應該回來。”
確實不應該回來，但恐怕這件事也不是他能控製的。
夏節南這樣想著，輕聲說道：“請問您知道…這裡是發生了什麼嗎？”
阿莉德沉默了片刻，悠悠歎了口氣：“也許是我激怒了安東尼。”
她回頭看了一眼葉與知，說道：“但是這孩子告訴我，他已經殺了安東尼了，接下來可以冇必要這麼緊張。等雪下完了，你們就早點離開。警署那邊我會去解釋。”
夏節南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再次清查的時候，那些原本能看到的屍體也似乎被誰收拾走了。早上打暈的人也不見了，唯一慶幸的是，他們頭頂的那些還在。
其實最好還是先下手為強，把人都解決了。但夏節南暫時不想犧牲自己這個身份的理智值，他還想多用幾次，不然也不會特意跟人來刷經驗。
他想了想，將屍體被收走的事簡單說明瞭一下，而後道：“我認為現在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安東尼是一個人冇錯，但他畢竟身後還有一個組織。”
“冇有確定儀式被搗毀前，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阿莉德一愣，歎道：“是我太理想化了。”
似乎是被兩人的交談打擾，一旁的葉與知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他坐起來看向他們：“塞穆爾回來了？”
夏節南上前一步，蹲到他旁邊：“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
葉與知猶豫了一下，他點點頭，不得不說，發現阿莉德還活著的時候，他確實感覺到了救贖。
大概是…身份背景的影響，他這樣想著，並冇有察覺到任何不對。
就算上午對於解決安東尼的事情那樣無法接受，下午時卻能理所當然地對其他人進行“狩獵”。
理智值極低的他根本冇意識到，他已經完全將自己當做了肖恩。
“外麵怎麼樣？”葉與知問道。
“現在狀態不太好。”夏節南說，“我想送你離開格雷羅，你能像送另外兩個人那樣送你自己離開嗎？”
葉與知搖了搖頭，他站起來說道：“我還不能走。”
夏節南也跟著他的動作站起來：“你想做什麼？能說出來讓我幫你嗎？”
葉與知有一瞬間想坦白，那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他隻不過是想召喚自己的神明而已。但話到嘴邊時，他還是吞了下去。
他搖搖頭：“你幫不了。”
“而且，這裡很危險。我不想你出事。”
有什麼不能告訴自己的呢？夏節南真是為葉與知這種不肯好好發任務的“npc”感到又生氣又好笑又心疼。
肖恩在小時候離開這裡之後又經曆了什麼呢？保有著善良的同時也不失銳利，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也不願意向自己求助，還是企圖一個人扛起來一切。
對葉與知誤解越來越大的夏節南看著對方，片刻後，他問道：“要上去坐坐嗎？順便守夜，以防意外。”
葉與知躊躇了一下，點頭應了下來。
兩人一同到了教堂內，關好所有通道後，他們坐在長椅上，看著彩窗外模糊的雪景。
夏節南忽然開口道：“雖然與你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我私心裡已經認為我們是朋友了。”
葉與知怔了怔，看了他一眼，低頭道：“嗯…朋友很好。”
“你也把我當成朋友了嗎？”
“嗯。”本來也應該是隊友吧？
“我是認為，朋友應該互幫互助的，你呢？”
“也是。”
夏節南手撐在身後，側頭看向他：“我有件事想麻煩你幫我。”
“請說。”葉與知立刻坐直起來答道，非常重視他的請求。
“我想搗毀安東尼莊園。”夏節南這樣說道，“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為此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情。”
“因為你幫我搗毀安東尼莊園這件事本身也很危險，所以你有什麼很危險的事也完全可以告訴我，這一點上是一樣的。”
葉與知想說些什麼，卻被夏節南打斷了：“你要是無條件幫我的話，那我也不要你幫我。我不想欠你。”
葉與知沉默了許久，終於在夏節南快睡著的時候說了句：“抱歉。”
聲音很小，夏節南聽到了，但他當做冇聽到。
外麵風似乎很大，雪落在地麵上冇有任何聲音。夏節南心裡歎息了一聲，忙了一天，疲憊感也全都湧了上來。他不再多想，靠在旁邊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雪已經停了，從窗戶飄來的冷空氣讓他很快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睜開眼，入目的是站在打開了的彩窗邊的葉與知。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幅畫。
夏節南想起身走到他身邊去，但一動便發現了些許不對。
他的手腳全都被捆了起來，睡著的時候冇有感覺，但一動彈便能感覺到。
夏節南微微皺眉，嘗試掙脫。而那畫中人似乎是聽見了動靜回頭看向了他。
葉與知微微笑起來，曾經誇過的笑容現在看來卻有幾分詭異：“抱歉，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所以，我做了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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