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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喂喂, 這是什麼情況?抱著孩子自殺嗎?”

“不是啦,聽說是入室搶劫,看到那個小的了嗎?說是就他一個人在家, 被凶手砍得血肉模糊對的,最後拚命爬到陽台呼救又失足掉了下去, 這才被人發現及時報警。”

“誒?所以凶手抓到了嗎?”

“不就在那裡躺著嘛, 說是被追得冇地方逃,最後也跳樓死了。”

“所以這不是父子倆啊?有一個是凶手?”

“不是父子啦, 那孩子好像是單親家庭, 都事發好久了, 當爸的人還冇到呢,好像在外地出差, 正往回趕呢。”

“作孽哦, 這都怎麼當人父親的, 這麼大晚上的把孩子一個人丟家裡。”

“是啊,而且這凶手可能還是個慣犯, 之前新聞不是報道千葉那邊也出過幾起入室搶劫孩童被虐殺的案子嘛,凶手一直都冇抓到, 講不定就是一個人乾的。”

“什麼?!那就這麼死了還真便宜他了!”

“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要不是他最後爬上陽台摔下來, 估計這凶手還抓不到呢,不知道之後會再殺多少人。”

“唉, 是啊……”

禁止入內的警戒線拉起, 警車與救護車上的頂燈互動閃爍, 路人在高樓下裡外圍了不少人,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一大一小兩具屍體墜落的地點比較靠近,一個從頂樓跳下, 一個身中數刀,他們流出的大量血液彙聚在一起順著地磚紋路共同流向低窪處。

那個從高空墜落的殺人犯屍體非常醜陋,手腳折斷以不可能的角度彎曲,嘴裡湧出鮮血和摔碎的牙齒,眼前所看到的是18樓高的公寓大廈——他就是從那個地方的天台被警方逼得跳下來的。

媽的,竟然就這麼死了嗎?都怪那個臭小鬼,不然他纔不會被抓到,剛纔就該把他整個腦袋都剁下來掛在牆上。

是的,他死了,但意識卻還存在。

憤怒、怨恨、不甘,混合殺戮之心,本應墮落地獄的他被這樣的東西留在了這裡。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在他死去的地方,總有不同的人會來祭拜,有鮮花有蠟燭有玩具有零食,這些都是給那個該死的小鬼的。

冇有人會來祭拜他,包括他的父母,有的隻有辱罵和唾棄。

所以說到底,還是小鬼的錯,如果不是他,他還能跟普通人一樣平靜地生活。為了達到目的,他每次都會提前踩點、手腳乾淨利落,不留下半點蛛絲馬跡,考慮到隱藏愉悅犯的本質,他還特地製造入室搶劫的假象。

隻要足夠小心,他可以繼續正常上班,結婚生子,侍奉雙親。但這樣的人生規劃都被那個小鬼打破了。

……可惡。

可惡。

可惡!

仇恨之心越是強烈,他的意識越是清晰。

那個小鬼在哪裡?

既然他冇有離開,那個小鬼也一定還在這裡。

可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呢?他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他一定要把人找到,然後再一次殺死他。

但在那之前,有人出現帶走了他。

那個穿袈裟作和尚打扮的家夥,是死後第一個對他露出笑容的人。

“我是來超度你的。”

說著這種可笑的話,他被吸入了一個莫名的空間。而他很快發現,男人的話並不是假的,他的靈魂得以脫離地獄諸苦難。

因為,他終於找到那個該死的小鬼了。

*

真是……凶殺現場也不過如此。

吉留彩睜開眼睛後看到的便是滿天滿地糊了自己的血的客廳,脖子上大動脈的出血量巨大。她用還屬於自己的左手出其不意地打落了右手拿著的水果刀,然後一把捂住了仍在飆血的傷口。

換做一般人,這個時候大概早躺平等死了。

“……惠。”

氣管冇有被完全割破,所以勉強還能說話。

她輕聲喊了被眼前場景震懾住的少年,兩隻已被召喚出來的玉犬正不停圍繞自己打轉,是在判彆眼前的她究竟是人類還是咒靈。

伏黑惠在她的呼喚中反應了過來,明白是吉留彩的意識重新掌控了身體。但那個駭人的右半邊身體,尤其是右手的部位仍是成年男性的模樣,而在咒力的解放下,還在持續巨大化。

很明顯,吉留彩的左右半邊正在角力,那隻咒靈根本不滿足於寄生半身。

“惠,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

“這個咒靈是混合體,他有兩個意識存在。”

與他們近距離接觸的吉留彩已經把情況摸得很清楚了,因為失血過度,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那個孩子是被人殺死的,而凶手也在差不多同一時間地點死掉了。所以他們的負麵情緒混雜在一起,變成了同一個咒靈,被殺者是他,殺人者也是他。”

伏黑惠明白了過來,難怪在那個時候察覺到了強大的咒力,但在那個孩子的附身表現上完全冇有露出殺意。

“他們一體兩麵,但明暗不相見。所以直到死後,他都在尋找追殺那個孩子。”

“…………”

伏黑惠想起了剛纔那個喊他爸爸的孩子,在絕望中向他伸出手求他救救自己,但他到最後都冇能救下他。

“所以……他被怪物帶走了。”

“……是的。”

那個占據她意識的男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了,是重複了生前最大的恐懼再一次被人殺死了。

吉留彩的話音剛落,巨大的憤怒瞬間引爆伏黑惠的大腦,眼底滿是血色,甚至染紅了他原本的瞳色。

“玉犬!”

在聽到主人的呼喚後,玉犬做出了攻擊姿勢,但在關鍵時刻又停住了。因為那個咒靈正寄生在吉留彩身上,一旦發動攻擊,她也會受到傷害。

“冇錯冇錯,胡來的話受到傷害的可是你的小美人哦。”

吉留彩右邊的手臂持續異變,伴隨著令人作惡的男人說話聲,一張勉強辨得清五官的人臉出現在了她的手臂上,他張開嘴又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寄生於女人半身的咒靈毫無緊張感,在與她接觸的時候便發現,雖然對方試圖調服自己,但他的詛咒之力遠在她可控範圍之上。

隻是時間問題,他很快就能把她整個人都吞下肚子,完成一次新的重生蛻變。

“實在是太棒了,今天不但殺死了那個小鬼,又能得到新的身體。”

“那位大人說得冇錯,他是來超度我的。”

“我現在就是活在天堂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黑惠的行動受限,想要祓除咒靈必須先將他從吉留彩身上剝離,但那種事情一旦做了,冇人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結果。

而比起他的思考,吉留彩反而神色淡淡,脖子上被切斷的動脈已不再流血。

“是啊,我現在可能冇辦法把你拆碎了吃掉吧。”

“你知道就好。”

“不過,我想到了一個不重要的生活小常識。”

“……哈?”

“那個啊,為了有效清除感染和壞死的組織,保證自己能繼續活下去。”

吉留彩頓了下,扭頭朝自己右邊手臂出現的咒靈咧開嘴笑了起來,同時將咒力全部壓在指尖摳住連接手臂和軀乾的關節。

“……截肢也是冇有辦法的吧?”

“你要做什麼?……喂——!!!”

在咒靈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吉留彩咬緊牙關將自己整隻右手從身體扯了下來,以此來脫離咒靈的反向吞噬。

這也是伏黑惠想做,卻猶豫不決的方式。

她瘋了嗎?!

她瘋了吧。

“……你個瘋女人!”

被幾乎連根拔起的咒靈都有同感。

“謝謝誇獎。”

她在這個時候忽然很想打個視頻電話給五條悟,然後淡定地告訴他:老孃有很好地聽您的諄諄教誨,是不是要感動到哭泣了,五條老師?

所以各位,請把人性打在公屏上。

女人的斷臂處仍在嘩嘩淌血,但有看到傷口有在緩慢地變小。她緊緊捏住那個咒靈,他的主意識全在這條手臂裡,剩下的咒力大概全被吸收拿去治療止血了。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說得好聽,但這種時候隻能無能狂怒。

“玉犬。”

她轉頭喊了伏黑惠的兩個小可愛,在他們塌舌頭的期待目光中,將咒靈,也是自己的一隻手臂丟到了他們麵前。

“加餐。”

玉犬開心地搖起了尾巴,吧唧吧唧開始享受起了今晚的咒靈佳肴。

吉留彩徹底鬆了口氣,這種兩敗俱傷型的祓除方式是她還冇拿回身體前就想好了的,也是她有意地引導那個咒靈占據右手,而非軀乾。

她抬頭望了眼窗外的月亮,今天原來是滿月啊。

她冇有回頭,對身後的少年開口說道:“惠,接住我。”

然後冇有猶豫地向後倒了下去,並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好疼,疼到已經整個人都麻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就很討厭。

吉留彩抬眼看向抱著自己的少年,那個皺著眉頭的樣子真讓人看不過眼。她伸手抵在他的眉間,本想幫他撫平,卻因為滿手鮮血弄臟了他的臉。

用手背擦了擦,但蹭上的血漬好像更多了。

她有些抱歉地準備放棄,卻被沉默中的少年一把握住,將她滿是血汙的手輕抵在了他的臉頰上,同時抱著她腰肢的手又緊了些,就好像是找回了最重要的東西。

是啊,最重要的一句話她差點忘記說了。

“惠,我回來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與伏黑家客廳那堪比凶殺案的現場不同,在另一邊的觀眾席全程看戲的盤星教教主大人心情大好,歡聲笑語從未間斷。

雖然因為角度原因,在吉留彩倒地之後發生了什麼,他並不能看到。但在看到她一把扯斷了自己的胳膊喂狗後,這齣戲的高、潮就已經結束了。

他要收回摯友的教育太過溫和的評價,這不是培養得很好嗎?作為一名咒術師,判斷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應該果斷決絕、不擇手段。

夏油傑笑得非常開心,那種酣暢淋漓的笑聲多聽了都讓身後的米格爾感到鬼畜,甚至影響了他吃香蕉的胃口。

“夏油大人,如果對那個女人有興趣,需要這麼麻煩嗎?我幫你直接綁回盤星教吧,或者直接殺了也可以。”

米格爾覺得自己作為下屬還是挺能急老闆所急的,但奇怪的是老闆並冇有特彆欣賞他,甚至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隻陰森森的咒靈,像是隨時準備一口把他的腦袋咬掉。

一級?特級?……喂喂喂,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米格爾將剩下的半截香蕉塞進了嘴裡,他帶著香蕉皮一起舉起了手,並不是很有誠意地表示不敢動不敢動。

“不要隨便對我的東西出手喲,米格爾君。”

男人笑眯眯地踹手向他走了過來,明明在笑,卻不斷釋放殺氣。

然後……然後將說是他晚飯還剩下的香蕉提走了,不是說好送他了嗎?

米格爾鬆了口氣,他在回憶不久前簽的勞動協議如果違約的話要賠付多少,不然老闆陰晴不定,還是很影響上班心情的。

算了,還是先想下晚飯的著落吧。

*

夏油傑冇有留下看完整齣戲,高、潮之後絮絮叨叨的結尾他冇有任何興趣,就比如那個被玉犬啃得七七八八的咒靈。因為有著兩種意識,所以並不能一擊斃命。

隻要留下一塊血肉,他就能苟住往外逃竄。

咒靈這種東西很大程度上類似於地縛靈,會久久地在負麵情緒堆積誕生處呆著。而夏油傑的術式使他得以逃開那幢他死亡的公寓樓,獲得自由。

他放棄了。

冇有□□也冇關係。

現在的自己也能繼續歡暢淋漓地殺人。

趁著眼下滿屋鮮血咒力摻雜,殺人魔留著一塊生出頭部的血肉悄悄地從伏黑家逃離,客廳、走道、玄關、大門。

近了近了,隻要他能走出去,他們就彆想再抓到自己。

玉犬發現了他的蹤跡,轉身朝玄關方向,但他已經摸到了門把上,即將重獲新生的他發出了嘲弄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小孩!我要大殺特殺!”

但在血色月光之下,他身後的門先一步被人從外麵打開,殘虐強大的詛咒之力向他拍擊而來。

“你很……礙眼啊。”

身後那人忽然開口,他蔑視醜陋低下的咒靈,然後輕描淡寫地揮了下鋒利的爪子。

下一秒,那個剛還在逼逼賴賴的家夥被削掉了半個腦殼。

兩個眼睛仍是一副目眥儘裂的愚蠢模樣,劃落到從客廳跟出來的吉留彩和伏黑惠的腳邊。

“……諭吉?”

她看著屋外手提兒童套餐的黑貓開口喊道。

作者有話要說: 咒靈死因:搶了大爺台詞【。】

諭吉是因為在樓下聞到了阿彩大出血的味道,所以繃不住了……

以及至此傑哥屑的高峰期已過,後麵會乾點陽間事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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