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羨眯了眯眼,極目眺望卻隻是在碼頭市場再往前的那塊空地上,看到了一些小點,是人是物都分不清,更彆提其他的了。
這麼遠的距離,根本不是普通目力所能及的。
林不羨收回目光,心中已有判斷。
“走吧,我們回去吧,改天再來。”雲安提議道,雖然這麼做有點兒對不起小呂齊,可是雲安實在不想看到林不羨出現在那樣一個臟亂差的環境地,通過攝像頭,雲安可以清楚地看到雖然現在天氣還有些寒意,但底下市場裡已經有男子在打赤膊了……
他們基本都是碼頭上出苦力的,卸貨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休息了,脫掉上衣也能理解,可雲安並不想帶著林不羨下去汙染眼睛。
最主要的是,下麵的市場裡雖然也有些婦人在其中,可大都是些皮糙色衰,上了年紀的婦人。
如林不羨這般風姿綽約者,根本冇有……
雲安不用想也知道:如林不羨這樣天仙般的人物,出現在下麵會引起多大的反應,那些人的眼睛怕不是都要黏在林不羨的身上了?
“來都來了,你不是很喜歡淟州的碼頭嗎?還是下去看看吧?”林不羨問道。
雲安擺了擺手,對焦遠處將那艘番邦來的船,拍下了照片,便去拉過林不羨的手,說道:“走吧,咱們到彆處去逛逛,過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個好吃的東西。”
雲安掃了呂齊一眼,小聲對林不羨說道:“你這身行頭不太合適,來碼頭的路我已經記下了,改日我倆再偷偷來。”說著雲安朝林不羨挑了挑眉。
雲安這表情林不羨見過很多次,每次雲安策劃什麼“大事件”之前,都會和自己露出這種賊兮兮的表情。
“四姨丈,四姨母,我們不逛碼頭了嗎?”
“嗯,你四姨母今天穿的衣服顏色太淺,到了下麵該弄臟了,等以後有機會再來吧,謝謝你啊,齊兒。”
“齊兒不敢當,那下次齊兒再帶四姨丈和四姨母過來吧。”
“好。”雲安摸了摸呂齊的頭,這孩子小大人的氣質拿捏的正好,很討人喜歡。
“齊兒,想吃什麼一會兒小姨夫買給你啊?”
“謝謝四姨丈。”
雲安繼續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齊兒。”
“嗯!”
“你母親平時會來碼頭嗎?”
呂齊想了想,答道:“母親偶爾會去幫父親打理鋪麵,齊兒記著……母親從未來過碼頭。”
“哦,那真可惜。咱們走吧,累不累,要不要抱抱?”
“不用,齊兒是男子漢,自己能走。”
雲安之所以問呂齊這個問題,是想確定一些事情。
林不羨來碼頭林不瑜並冇有反對,也冇有提醒林不羨她穿的這身衣裳並不合適,如果林不瑜冇來過碼頭那就一切都好說。要是林不瑜知道碼頭的實際情況,還不出言提醒……雲安可就要探究探究原因了,就算她不和林不羨說這件事,至少也要替林不羨提高警惕。
倒不是雲安小人之心,而是這個時空對女子的束縛如此嚴苛,作為林不羨的長姐,若知內情而不提醒,不合常理。
所謂反常必有妖,雲安想要儘可能地為林不羨隔絕一切傷害。
不過林不瑜並冇來過碼頭,一切就都情有可原。雲安不希望林不羨生活在一個陰謀盤踞的環境裡,一個林威已經很讓雲安頭疼了。
……
從碼頭出來,雲安就問呂齊哪家酒樓裡有好吃的魚粥,見呂齊麵露疑惑,雲安還特意將日前週六對魚粥的描述重新說了一遍,呂齊聽完恍然大悟,說道:“四姨丈為何非要去酒樓吃它?”
“不然呢?”
“四姨丈說的魚粥,咱們淟州家家戶戶,一日三餐都吃。又不是什麼稀罕吃食,酒樓做的還未必有我家裡做的好吃呢,四姨丈若是想吃,不如回家讓廚房的吳嬸給您做一碗。”
雲安“啊”了一聲,又看了看笑著看自己的林不羨,雲安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暗罵自己:怎麼連“物以稀為貴”多了不值錢的道理都忘了?
回去的路上雲安給呂齊買了幾件玩具作為答謝,還在林不羨的建議下,給另外兩位還冇見過的外甥也買了小禮物。
……
回到呂宅,林不瑜好奇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冇多逛逛?”
雲安解釋說:“好像是去錯了時辰,趕上了碼頭卸貨工吃飯的時辰,市場上擠的很,我和娘子商議改日再去。”
“孃親,四姨丈想吃一碗魚糜粥,孩兒去告訴吳嬸一聲,讓她做一些給四姨丈嚐嚐。”
林不瑜看了看時辰,說道:“去吧。讓她多準備一些,再烙幾張玉蜀黍餅,炒幾個菜,你爹差不多也該起來吃午飯了。”
“是。”
林不瑜對雲安說道:“這裡不比孃家……粗茶淡飯的,希望妹夫不要嫌棄。”
“大姐快彆這麼說,我家鄉有位老者說過這樣一句話:‘粗茶淡飯心安然,破衣爛衫天地寬。’有多少人一輩子都冇吃過什麼所謂的‘山珍海味’日子依舊逍遙快活。珍饈美饌是滋味,粗茶淡飯亦是滋味。食物本就不應該用金銀來衡量,一個人饑腸轆轆的時候,給他一碗燕窩魚翅還不如一碗稀粥,一碟饅頭來的實在。不瞞大姐說,我現在就饞一碗魚糜粥,給我什麼都不換的!”說完雲安還舔了舔嘴唇。
一席話將林不瑜哄的眉開眼笑,拉著林不羨的手直讚道:“難得妹夫如此年輕,竟也明白這樣的道理。依我看,這一席話啊……就算是寒窗苦讀的士子也未必能參悟透。”
林不羨深以為然,這就是雲安的獨特之處,旁人都看得到……偏偏她自己不以為意。
……
下人說午飯做好了,雲安辭彆了林家姐妹在家丁的引領下往飯堂去,在門口碰到了睡眼惺忪的呂頌,正頂著半麵胡茬,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雲安拱手行禮,叫道:“大姐夫。”
“啊,哦……原來是妹夫。對不住……我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怠慢了。”
“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就是希望等大姐夫忙完了,彆忘了帶我到碼頭上看看番邦的船隊。”
提到“番邦船隊”呂頌明顯來了精神,拍了拍雲安的肩膀:“走,咱哥倆一邊吃一邊聊。”
“好!”
四方餐桌上放了一個竹筐,裡麵是熱騰騰的玉蜀黍餅,一麵焦脆一麵鬆軟。旁邊是用小號木桶盛著的魚糜粥,閃動著盈盈光澤,浮上灑了仔薑絲,香氣四溢。
出了這兩樣,桌上還有幾道綠葉醬菜,隻有一碟瓜片炒雞蛋是熱菜。
的確,這樣一桌食物和林府比差的太遠,可雲安卻更喜歡眼前的。有一種毫不起眼的,普通家庭的溫馨。
“我餓了,可不讓你了啊。”呂頌撂下這樣一句話,拿過旁邊的濕淨布擦了手,挽起袖子,先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魚糜粥,扒拉了兩口,又抓起一張玉蜀黍餅咬了一大口,夾了一筷頭醬菜塞到嘴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雲安笑了一陣,也學著呂頌的樣子,撩起袖子,擦了手,大快朵頤之前,雲安很鄭重地舀起一勺魚糜粥,嗅了嗅,吃到嘴裡。
雲安眯起了眼,果然和週六說的一模一樣,甚至比文字描述出來的更加鮮美,極鮮的味道中藏著一絲淡淡的甘甜,豐富了魚糜粥的口感層次。
雲安連連吃了幾口,然後才抓起玉蜀黍餅咬了一大口,當兩種口感充分雜糅在一起之後,雲安隻想感歎:啊,這該死的,勞動人民的智慧啊!
呂家的財富雖然不及林府一分,但也不至於是隻吃得起粗茶淡飯的程度,但為何?招待客人的魚糜粥搭配的隻有這質樸的玉蜀黍餅,幾碟醬菜,和一碟清淡的炒雞蛋?
隻有真的吃過纔會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這種極新鮮,肥美的海魚做成的粥,鮮美程度達到了頂級,如此刺激之下味蕾反而冇有那麼敏感了,再搭配其他鮮美滋味的食材隻能是浪費。
反而幾碟醬菜,一張粗糧餅更合適。
不過幾個呼吸後,雲安的吃相基本和呂頌差不多了……
……
二人幾乎同時放下筷子,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呂頌吃了三碗粥,五張餅。雲安吃了兩碗粥,兩張餅。
呂頌笑了一陣,對雲安說道:“妹夫啊,你這個人是真不錯,對我的脾氣!”
“大姐夫過獎了,你們家的魚粥是真好吃,對我的胃口。”
“哈哈哈哈……”呂頌笑了,雲安也笑了。
笑完之後,呂頌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雲安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餐桌,心下一橫,說道:“走,姐夫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
冇想到呂頌這樣沉醉商道的人也有書房,而且佈置的正經不錯。
自穿越後,雲安總共也冇見過幾個人的書房,不過呂頌的書房是雲安見過的最獨樹一幟的,和林不羨,林威,玉纖纖李元他們的書房全然不同。
進了呂頌的書房,雲安恍然覺得這是一個藍星人的複古書房,架子上擺了一些書,除了燕國的,雲安還看到了好幾本其他國家的書,其中有一本……書脊的厚度和排版讓雲安感到莫名地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