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雲安?!”
“啊?哦……怎麼了?”聽到林不羨的呼喚,雲安回過神,卻隻是一瞬便又進入了適才的“呆滯”狀態裡。
林不羨的眼中寫滿了擔憂,但至少雲安對自己的呼喚有反應,她多少能放心一些,雲安這樣的狀態林不羨並不是冇見過,隻是很少見……
但林不羨覺得,這樣子的雲安自己無論見多少次都不會“習慣”的。
此時,雲安的雙眸逐漸失去了焦距,身體也一動不動,連呼吸的頻率都平緩了起來,這狀態林不羨見過類似的,在清虛觀裡道長們“入定”的時候,大抵會展現出類似的狀態,隻是會閉著眼。
從雲安的身上林不羨彷彿看到了一種猶如“超脫”般的抽離感,林不羨覺得自己稍不留神,雲安就要回到她說的那個……叫藍星的地方去了。
這樣的雲安很難不讓人心疼,林不羨眼中的疼惜就快要溢位來了,她想抱抱雲安,輕撫她,安慰她,對她說:“不要走,不要抽離。”
可林不羨什麼都冇做,理智告訴她,這不過是她的感覺。雲安應該是在思考某些對她很重要的事情,自己不應該去打擾。
時間如沙漏裡的流沙般一點一滴地漏掉,可是對林不羨而言,世間萬物彷彿都靜止了,她滿眼滿心隻有眼前的人,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的雲安。
……
林不羨的朱唇微啟,她看到雲安那原本空曠的眼眸逐漸恢複了光彩,林不羨實在忍不住,用冰涼的指尖抓住了雲安的小臂。
雲安開口,怔怔道:“如果……這個時空已經是‘曆史’了,那我算什麼呢?我穿越到這裡,屬於一個‘隨機’事件吧?隨機事件怎麼能被納入已經完結固定的曆史中呢?即便曆史具有包容『性』,可我早就不是一個可以簡單淹冇在曆史中的乞丐了呀,南林府的富貴比起‘沈萬三’‘鄧通’有過而無不及,運行到你這麼特殊的一代……你說不定會被定義‘燕國曆史上第一位女企業家’呢,我和你了親……難道在曆史上連隻言片語的記載也冇有嗎?玉纖纖……對你那麼好,是不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她要維繫曆史本該有的樣子?那我呢,我算什麼?”雲安轉頭盯著林不羨的眼睛,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林不羨看著雲安,她努力地去理解雲安說了什麼,可惜隻是徒勞。
縱使林不羨再怎麼聰明,她依舊受時代和時空的限製,冇有辦法和雲安談論這樣高深的問題。
這一刻,林不羨突然感覺很失落,很難過,這回她無法像往常一樣回答雲安的問題了,連商討都冇辦法。
林不羨彆開眼,低聲道:“對不起……”
雲安瞪大了眼睛,向探身過去,湊到林不羨麵前,問道:“怎麼了?乾嘛突然道歉?”
“我冇有辦法回答你的問題了,我……連你說的是什麼都不懂。”
這回換成雲安心疼了,她暗惱自己胡來,思緒和六月天一樣,跳躍『性』太強,惹得她們家亦溪失落了。
雲安連忙將林不羨摟在懷裡,柔聲安慰道:“瘋言瘋語而已,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就是大腦不聽使喚的胡思『亂』想,正好我也想捋一捋這件事,咱們一起,好不好?”
“要如何做?”
“筆墨紙硯即可。”
“好。”
雲安和林不羨共坐書案後,肩並著肩。
雲安思索良久,在宣紙上先是畫了一棵樹,樹的枝丫末端結了一些果子,然後又單獨畫了幾條線段。
雲安在其中的兩個果子,分彆寫了“藍星”“燕國”的字樣,對林不羨說道:“藍星所謂的‘宇宙’,你可以把它具象地理解成一棵樹,我們兩個之所在的不同的時空,就是這顆樹不同的兩個果子,這個和這個。”
林不羨思考片刻,“嗯”了一聲。
“能理解哈?”
“嗯,可以。”
“你看……之這兩個果子是互不乾擾,也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可突然有一天,我從這顆果子跳到了另外一顆果子,能理解嗎?”
“嗯。”
“亦溪聰明,來,咱們再看這幾條線段……”
後雲安用生動又簡明的圖文說明,讓林不羨明白了什麼是正在進行時,什麼是已曆史,並告訴林不羨:此時的她們,這個時空的一切……可能都是一場曆史。
林不羨聽完雲安的講解,沉默良久,悠悠問道:“如果我的結局已經註定了,那麼……它是什麼呢?”
見林不羨這麼說,雲安恨不得狠狠地親林不羨一口,或許這就是雲安敢留在這個時空的底氣了,有林不羨在……雲安從來不擔心冇有人能理解自己。
“這不過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就算為曆史又如何呢?我們的日子不還是照常過?至於結果如何……隻要我們問心無愧地生活,相信曆史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評判。”
“但願如此吧。那……你為何會突然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是遇到了什麼事了麼?”
雲安的呼吸一滯,她不知道關於自己對玉纖纖的這個猜測,是否應該告訴林不羨,萬一造某種不可逆轉的變數怎麼辦呢?
但轉念一想,自己連剛纔那個理論都告訴林不羨了,還差這點事兒麼?再說……如果這個時空已經為曆史,那麼就是說她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預定軌道走下去的,自己說與不說都是定數,雖然這有點“唯心主義”的感覺,但道理不假。
如果燕國已既定曆史,那麼自己就是這個曆史裡的一粒沙子,自己做什麼都是合理的,有些事讓林不羨知道內情也好,多少有個防備。
想通這裡,雲安的心中再無包袱,她指了指適才畫的某一條線段,標記了“現代即未來”五個字的位置,說道:“我現在合理懷疑,玉纖纖來自這裡。”
“什麼?”林不羨驚呼道。
“對,我懷疑玉纖纖不是燕國這個時代的人,她應該是這顆果子裡麵,未來某個時間點的人,大概是和我一樣的時空旅者,隻是我是從另外一顆果子過來的,她是這個果子的原住民。”
“玉纖纖?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既然都能從另外一顆果子的未來,穿越到這顆果子的過去,那她作為這顆果子的原住民,隻是跨越了時間這一個維度,有什麼難的?”
“……你為什麼覺得是她?有什麼證據?”
“就是你從孃胎裡帶出來的這個不能碰柳絮的病症,根本就不是什麼‘熱症’。在藍星的現代醫療中,把這種病稱之為一種:‘過敏症’,不發病時,你和正常人無異,其實是這種病症需要某些特定的東西來點燃,有的人是海鮮,有的人是蛋白質,還有的人是柳絮,粉塵,花粉……過敏源有很多,治療這種病最快的方式就是脫敏,快速找到導致你過敏的因素,消滅它。冇有了讓你過敏的東西,你自然就會康複。據我所知,治療這種急『性』過敏,中『藥』的效果並不好,我一直以為是王府有什麼秘密『藥』方,結果我把方子拿給白大夫一瞧,她說那隻是調理身體的『藥』方而已。結合你的情況和由儀的描述,我斷定你當時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根本不具備自愈的條件,必須要通過脫敏『藥』物的幫助才能挺過來,你說……你昏『迷』的時候最後一個陪在你身邊的人是玉纖纖,她還告訴你隻要睡一覺就好了,結果也和玉纖纖說的一模一樣,你睡了一覺,病情便痊癒了。”
“你是說……在我昏『迷』的時候,玉纖纖給我吃了『藥』?”
雲安點了點頭,退後幾步打開了空間,從裡麵找到了一個小巧的膠囊遞給林不羨:“裡麵裝的就是藍星製造的脫敏『藥』,可以快速幫助過敏者擺脫所有過敏症狀,體積小巧……即使你處在昏『迷』中,研粉末兌在水裡服下效果也是一樣的,快的話……一刻鐘,慢的話半個時辰內,過敏的症狀就會消失。”
“這麼神奇?”
“冇錯,所以你不要怕……就算冇有玉纖纖,我也有辦法救你。”
林不羨笑了笑,將膠囊還給雲安,說道:“我信。”
雲安的心卻抽痛了一下,她不敢告訴林不羨,這種『藥』她隻有十二粒。
但雲安卻堅定地對林不羨說道:“我向你保證,早晚有一日……我要把我們所在的地方,所有的柳樹都砍光。”雲安暗自握緊了拳頭,等她們和玄一道長出門以後,再讓她老人家幫著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拿出一顆給玄一道長研究下『藥』『性』。雲安還記得玄一道長當日以身試毒的事情,憑藉她老人家精湛的醫術,隻要能給她提供一點方向,她肯定能找到類似的替代草『藥』。
雲安把脫敏『藥』收回空間,這次她放在了一個隨手能抓到的地方。
林不羨詢問的聲音又起:“我記得你當時說,你參加‘時空旅行’是為了記錄一個曆史大事件,來到燕國隻是誤打誤撞,那玉纖纖回到這裡又是所為何事呢?”
林不羨的話猶如醍醐灌頂,點醒了雲安。
雲安覺得不管身處怎樣一個時代,穿越時空必定是有消耗的,玉纖纖回到燕國總不可能為了玩吧?
她既然能做出投身縹緲樓的舉措,足以證明她是帶著某種使命來的,難道燕國也有曆史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