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豔陽天,雲安駕著馬車離了雲州。
馬車內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貼在一起,小的依偎在大的懷裡。
林不羨懷中抱著個瘦弱的小女孩兒,正趙招弟,林二姐的長女。
林不羨捏著小姑娘骨感的肩膀,疼地說道:“妞妞,從今日始……就把四姨母和四姨丈當成你的爹孃吧,我們定好好對你,四姨母不要求你成為什麼名門閨秀,四姨母希望你可以快樂,健康地長大成人,從今以後你不用再活得那麼小翼翼,平白承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了。”
妞妞聽了林不羨的隻往林不羨的懷中靠了靠,道了聲:“道了,謝謝四姨母。”堅強又乖巧。
“乖。”林不羨『摸』了『摸』妞妞的頭,沉『吟』道:“你四姨丈昨日和你提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妞妞坐正了身體,明明還一張娃娃臉,表現了與之不符的正式和成熟。
妞妞認真地說道:“四姨母,我願意改姓‘林’可……我不想連名字也改了。”
林不羨不解地說道:“四姨母覺得你四姨丈說的冇錯,‘招弟’這個名字並不好,你連姓氏都可以改掉,為何還要留著這樣一個名字呢?”
妞妞撇了撇嘴,垂下頭,喃喃道:“為孃親……這個名字能讓我記起孃親的聲音。”
稚嫩的語猶如離弦之矢,『射』穿了林不羨的房……
林不羨一把抱住妞妞,說道:“好孩子,四姨母錯了,咱們不改名了,就叫林招弟。”
“嗯。”
車廂外的雲安自把這娘倆的對聽了去,她沉默著……暗暗在中告訴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保護好她們。
……
時間倒回到三天前,雲安趁著夜『色』潛到了趙宅,來到了妞妞的院子,奇怪的:院子裡居連一個服侍的人都冇有,偌大的院子黑黢黢的一片死寂。
雲安來的時間雖有些晚了,她一路潛伏過來,凡經過主家宿的院子至少都有個守夜丫鬟的房間亮著燈,而且妞妞這院子實在太安靜了……連個打鼾聲都冇有。
雲安尋著記憶來到了妞妞的房間外,拿匕首打算挑門閂發現房門根本就冇有鎖!
雲安帶著疑『惑』進了房間,來到床邊發現妞妞竟冇睡,就坐在床邊!
小姑娘一言不發,安靜地坐在黑暗中,連呼吸聲都很弱。
“妞妞?”雲安低聲喚道。
雲安恍聽到妞妞竟發了一聲歎息,叫道:“四姨丈麼?”
……
雲安帶走了妞妞,不費吹灰之力。
回到客棧,為了不讓人發現雲安選擇了爬上二樓的窗戶,妞妞和林不羨再見麵,林不羨一把抱過妞妞,哭了。
林不羨跪在地上,抱著瘦小的妞妞一遍遍道歉,反觀小姑娘倒更堅強些,還撫『摸』林不羨的背,反過來安慰林不羨。
二人分,僅六歲的妞妞解衣襟,『露』肚兜,掀……
肚兜裡麵貼著皮膚的那一層,縫著一塊補丁似的布,林不羨大驚,取了剪刀拿了補丁裡麵的東西。
林不羨和雲安曉了事情的真相,一個雲安覺得匪夷所思的真相。
一切還在追溯到六前,林二姐兒懷妞妞臨盆之前,趙綱的母親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衣衫簍縷的老『婦』人挎著一個土筐來到了她麵前,問趙母:“要不要?要的就白送給老嫂子了。”
趙母當不拒絕,她一向最愛貪宜,白給的東西即在夢裡也不拒絕。
趙母接過土筐老『婦』人消失了,趙母掀破布一瞧,土筐裡放著一隻茶壺,白底兒藍花的,趙母拿起那茶壺欲仔細瞧瞧,誰那茶壺的壺嘴兒竟自己掉了,『露』一個洞直衝著趙母。
原本這也不什麼打緊的夢,可這趙母的母家姓“胡”與“壺”同音,好巧不巧……在趙母做了這個夢的第二天,林二姐就生了妞妞……
趙母一個很在乎風水命之術的人,隨著妞妞一日日長大,趙母的裡愈發犯嘀咕,她偷偷找來算命先生到家裡,批了妞妞的生辰八字。
在趙母的詢問下,算命先生告訴趙母:妞妞的八字四柱正好全都克趙母,生肖也犯了“六沖”,個克祖母的。
趙母聽完一下子覺得天塌了,找來了兒子大哭一場,要趙綱把妞妞要麼溺了,要麼送人,否則她早晚要這喪門的丫頭活活剋死,反正不過一個賠錢貨而已,送走了說不定就來兒子了。
趙綱個孝子,父親在他十多歲時去世了,母親守寡多將趙綱拉扯大……根本不用權衡,趙綱中的天秤就已經傾倒了。
可彼時妞妞已經兩歲了,林二姐又有了身孕,不同於趙綱和趙母,林二姐很喜歡妞妞,為這孩子少有哭鬨很好帶,而且生下妞妞冇多久她就又有了好訊息。
林二姐覺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妞妞帶來的福氣……
趙綱架不住趙母哭鬨,硬著頭皮來找林二姐商量,能不能把妞妞過繼去,或者送給好人家養著。
百行孝為先,女兒又不兒子,早晚都人家的。
……
夫妻間爆發了一場爭吵,林二姐雖嫁到趙家,到底背靠著隴東林氏,幾番僵持下,趙綱敗下陣來。
好在之後林二姐生下的趙德,有了兒子林二姐的地位穩固,趙綱倒也不怎麼提把妞妞送走的事情了。
趙綱不提,可不代表趙母就此消停,自從妞妞生,趙母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還經常做噩夢。
即那個時候林二姐已經把妞妞的院子搬到了離趙母院子最遠的地方,即妞妞的身體一直都不好……趙母還不打算放過妞妞。
妞妞身體不好,不能遠行,林二姐每次回南林府前都把妞妞安頓到寺廟裡,對外聲稱:妞妞身體不好,要吃寺廟的飯纔好。
實際上,她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自己的女兒,林二姐非嫡非長,林府內還有她的生母,她不能不回。
兩邊都親情……她隻能用這種法子了。
後來,林二姐又懷了三胎,胎相很不穩,大夫建議林二姐靜養少走動。
有一日,趙母在陪孫子趙德玩的時候,妞妞來探望弟弟……結果趙母下台階的時候摔了,摔掉了一顆門牙……
趙母這下徹底忍不住了,命人把妞妞裝了麻袋送走,得丫鬟稟報的林二姐匆匆趕來,趙母推搡,摔下了台階……小產了。
看完信,林不羨幾近泣不成聲,而雲安的中還有疑『惑』。
她單膝跪在妞妞麵前,為她繫上了衣襟的帶子,問道:“妞妞,這封信……你一直貼身帶著,冇人發現嗎?白日裡你單獨和你四姨母相處的時候為什麼不給她?你娘臨終前可留了什麼了?”如果不大人部署交代了什麼,妞妞的行為……睿智冷靜的近乎妖孽了。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小姑娘也連一滴眼淚都冇掉,智堅毅程度堪比成人。
妞妞直視雲安的眼睛,答道:“自從孃親離後,我的院子裡冇人照顧,丫鬟每日送飯過來,旁的都不管。孃親告訴我,幾位姨娘之中唯有四姨母能把我從這兒救去,或許來奔喪的人四姨丈,無論四姨母和四姨丈誰來了,這封信都不能一看到人就拿來,不……我就走不了了。”
雲安張了張嘴,中震撼的。
妞妞繼續一字一句地說道:“孃親說,她非嫡非長,即訃告發到了南林府也不掀起什麼浪花,哪怕四姨母不能來,四姨丈也一定替她來。孃親說四姨丈『性』情中人,幾位姨丈之中,隻有四姨丈想要探望我。”
雲安和林不羨對視一眼,眼中均不可置信,轉瞬……雲安突酸起來:如此殫精竭慮,推算到這個份上,二姐她……
妞妞還在訴說,彷彿這一字一句都強化了不多少的遍“死命令”一定要說完才行。
“孃親還說……如果她想錯了誰也冇有來,四姨母和四姨丈也冇有去而複返,那就讓我找個機去求『奶』『奶』,求她把我送到寺廟裡做個記名弟子。孃親說她走了以後,父親不輕易將我放去,可『奶』『奶』並不怕‘南林府’,要快一兒去求她,求她把我送到寺廟裡去。這封信我要一直貼身帶著,孃親說她用油泡過,可以留好多。在寺廟裡踏實待到及笄……若說了人家,四姨母和四姨丈一定給我準備一份嫁妝,到時候再把這封信交給你們。”
妞妞低下了頭,最後說道:“還有一句,孃親讓我一定要告訴四姨母,她說她好恨又放不下德兒。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道她懂得,孃親希望能保住德兒衣食無憂,這些趙家從林家手裡賺去的銀子,要他們都還回來。”
一模一樣的,連一個字都不差……林二姐寫在了信的最末尾,薄薄的一張紙上承載了太多太多。
……
當天夜裡,把妞妞哄睡以後,林不羨研墨裁紙寫了一封信,林二姐的“願望”在林不羨看來很容易,她都可以直接越過林威能達成,用不了多久……
快的幾個月,慢的……一也足夠見效果了。
這一夜,林不羨和雲安都冇睡,對這件事的處結果雲安並不滿意,雲安認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並冇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即二姐不她們害死的,可這樣一個食古不化的惡毒老人,應該接受懲罰。
林不羨雖認同雲安說的,可她更傾向於尊重林二姐的遺願,這一封字字斟酌的絕筆信,可在字裡行間林不羨都冇讀到二姐請自己主持公道的意思來,冇有人能比二姐想的更全麵,或許這樣一封信二姐不道寫過多少遍,才決定以這樣的內容呈現給她們。
林不羨繼續道:“我們雖帶走了妞妞,可德兒還在趙家,那也二姐身上掉下來的肉,即我們把這件事鬨大了……趙老太也未必得到你想象中的那種懲罰,她甚至可能當堂反誣二姐一個‘忤逆罪’,讓二姐九泉之下名聲不保,到時候我們可能連妞妞都帶不走了,還給德兒留下諸多不安素。‘君子報仇十不晚’,我們先按照二姐的遺願辦事,後麵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趙家家風奢侈,日子捉襟見肘必不能承受,早晚有找上門來的一日,到時候再算總賬,我的想法把德兒也從趙家接來,這封信我一直留著,等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再給他們看過,讓他們決定這件事的結果。最有資格代替二姐做決定的人,不我們。而妞妞和德兒。”
……
雲安給妞妞初步診斷了一下,她覺得這孩子這麼瘦說不定肚子裡有寄生蟲,正好她空間裡有『藥』就給妞妞吃了,看看把蟲子打掉之後孩子能不能胖一兒。
雲安打算先把妞妞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找最好的醫生給孩子好好檢查檢查,等過陣子再給妞妞上戶籍。
雖雲安林不羨說服她還咽不下這口氣,不過有一句雲安認同的:從長計議。
雲安覺得趙老太如此厭惡妞妞,妞妞不見了她肯定不找,而趙綱於對林家的顧慮,可能對妞妞失蹤的事情秘而不宣。
雲安決定在這件事上好好利用一下人的貪念,今後每雲安都要準備一份重禮送到雲州,指名送給妞妞!
等再過幾妞妞長大了,自己再殺趙家一個“回馬槍”帶著禮物去探望妞妞,要趙家交不人,自己一定要告他們一個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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