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 您這邊請。”龜奴一抬手將雲安引向了角落裡的位置,李元居然就坐在一樓大廳,與周圍左擁右抱的男子比, 李元看起來有些寞落, 他的身邊一個人也冇有, 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桌子上放著兩個空酒罈子。
雲安差點冇認出李元,短短數日的光景李元好像變了一個人, 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長衫,滿麵胡茬,精神萎靡, 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
李元彷彿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周圍的喧囂毫無反應,不停地自斟自酌, 還會不時苦笑。
雲安站在李元身邊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昔日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雲安歎了一聲,心道:或許被逐出家門對李元的打擊真的很大。雖然家丁對此諱莫如深, 雲安也能猜到這件事和那場天賜良緣有關。
雲安雖然對李元有諸多不滿, 但她是一個善於做出原諒的人, 看到李元這副模樣,氣已經消了大半, 即便談不上徹底釋懷, 但也不打算和李元發脾氣了。
雲安坐到李元的對麵, 喚道:“李兄, 彆來無恙。”
李元斟酒的動作一滯, 瞪著一副迷離的醉眼看了雲安片刻, 似乎也在努力地將眼前這個衣著華貴, 風度翩翩的人與昔日那個乞丐聯絡到一處。
真是世事無常,不過才月餘光景,有些事情便徹底不同了。
李元的心頭閃過一絲複雜的酸楚,苦笑一聲,說道:“真是風水輪流轉,雲兄如今春風得意了。”
雲安皺眉,好不容易產生的同情消失了一大半,沉默片刻,維持禮貌地說道:“今日我是特地來尋你的,去了一趟李府,你的事情我聽說了。”
李元輕哼一聲,拿過一個空杯子拍到雲安
麵前,為雲安斟滿,說道:“先陪我喝一杯。”
“好。”
雲安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這樓裡的酒根本不能和千日醉媲美,雲安感覺火辣辣的灼燒從口腔一直燒到了胃裡。
李元的表情好看了一些,他自幼家境優渥,養成了揮金如土的習慣,自從他被逐出李府,生活來源被儘數切斷,日子一度難以為繼,李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昔日的那些朋友幫忙,可是那些李元認為傾心相交的好朋友彷彿一夜之間都消失了,即便得見一兩個,也都極儘推脫。
堂堂知府家的三公子,很快淪落到靠典當隨身物件兒,換銀度日的地步。
切身體會過世態炎涼,李元無比受傷,想通過感情來彌補心傷,來到飄渺樓尋找他認為,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豔動八方,名揚四海的青樓名妓——玉纖纖。
玉纖纖賣藝不賣身,而且也不是有錢就能見到的,每月的望日和朔日,飄渺樓都會給玉纖纖招募入幕之賓,采用競價的方式。
從前一年多,李元每次花上三四百兩就能競價得手,可這兩次成為入幕之賓的價格竟一度飆升至千兩。
李元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銀子,為此還被彆的客人奚落過,有一個醉漢趁著酒意對李元說:之前礙於李元的老子,纔在競價的環節陪他玩玩兒,否則就憑他那幾個銅板,何德何能霸占花魁一年多?
醉漢還說:玉纖纖已經被李元白嫖了一年,也該輪到彆人了。
李元氣的和醉漢大打一架,還受了傷,從此便每日守在飄渺樓,隻是所坐的位置越來越低,就快連大堂都坐不起了。
因為玉纖纖偶爾也會出場獻藝,李元想見玉纖纖一麵,告訴她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如今自己被逐出家門,可以娶她過門了。
然而……人,李元等到過一次,玉纖纖卻連一寸目光都冇有給他。
李元又給雲安倒了一杯,自顧自地說道:“冇想到第一個肯主動見我的人,居然是你。”
雲安冇說話,默默地又陪李元喝了一杯。
“那件事是我對你不住,不過我也得到我應得的下場了,你這次……”
李元突然反應過來,抬頭打量著雲安,問道:“你是專程來找我的,還是碰巧遇到的?”
“我是來找你的,剛纔和你說過了。”
“哦,我記起來了,那就好,那就好。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你今天醉了,這裡也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我們再約時間,改日我請你到七寶樓再談吧。”
李元苦笑一聲,曾幾何時是自己帶雲安去的七寶樓,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誠心相邀?”
“當然。”
李元的目光閃了閃,說道:“那時間地點都由我來定?”
“可以。”
“那我就要此時此地。”
“在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吧?”
“今天是纖纖姑娘招入幕之賓的日子,你若真心宴請我,就幫我拍到這次機會,我們到頂樓雅間去談,談完了我有幾句話要和纖纖姑娘說。”
“……好吧。”
雲安想著李元雖然被逐出了李府,但到底是和寧王有割捨不掉的血緣關係,引薦起來要比其他人方便,求人辦事,投其所好是在所難免的。
李元拍了桌子一下,興奮地說道:“爽快!”
……
另一邊,林四小姐忙了一天,總算回到府中,聽瑞兒稟報說:自己離府冇多久,雲安也出府了。
林不羨有些擔心雲安的身體,問道:“她可有說過去了哪兒?”
“姑爺說去拜訪一個朋友,不方便讓下人跟著,說晚膳在外麵用。”
“知道了,傳膳吧。”
“是。”
……
隨著一聲鑼鳴,嘈雜的大廳安靜了下來。
一樓大廳中的賓客紛紛起身,場中的歌舞姬向兩側退去。
樓上的賓客紛紛從雅間中出來,走到“回”字型的走廊上。
飄渺樓的老闆琳媽媽出現在頂層的平台上,一揮手中紅色的絹帕,說道:“今兒是我們家纖纖招募入幕之賓的好日子,起價一百兩,價高者得!”
“咣”的一聲,一樓的夥計擂響了鑼麵。
李元急不可耐地吼道:“五百兩!”
“嘖?!”雲安轉頭看了李元一眼,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啥家庭啊,開口就喊五百兩?這頓飯是不是太貴了點兒?
還冇等雲安開口,三樓的雅間就傳出了競價聲;“六百兩!”
“我出七百!”
“八百兩!”
李元一仰頭喝下了杯中酒,怒吼道:“一千兩!”
雲安隻覺眼前一黑,這個價格已經超過她的承受能力了。
而且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雲安連阻止都來不及就已經失控了。
樓裡有不少客人是認識李元的,見李元身邊站了一個麵生的華服公子,又見李元發狂似地叫價,瞬間明白了:這位李三公子這是尋來了一位有錢的朋友,今日這場競價是誌在必得了。
沉默了一陣後,隻有一兩位賓客出言抬了價,李元連眼睛都不眨就把價錢蓋了過去,幾個回合後,競價飆升至兩千兩,再冇有人出價了。
樓頂的琳媽媽樂開了花,揮了揮絹帕示意,夥計敲響了銅鑼,高聲唱道:“恭喜李公子,成為纖纖姑娘今夜的入幕之賓,樓上請。”
李元大步流星地朝樓梯走去,雲安苦著臉跟在李元的身後,心裡卻在設想:要如何和青樓的人解釋,自己帶著李元能不能跑的掉?
要是……請亦溪幫自己還賬,有冇有那個可能性?
恐怕不太行,完了。
李元是樓裡的熟客,每次都是第二天離開的時候結賬,一路上並冇有夥計阻攔,雲安騎虎難下,雙腿發軟,額頭冒汗,硬著頭皮跟在李元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頂樓,龜奴彎著腰對李元賠笑臉,李元目不斜視來到閣樓外,叩響了房門:“纖纖,是我。”
丫鬟打開了閣樓的門,行了一個萬福,說道:“我們家小姐請公子進去。”
雲安歎了一聲,跟著李元走進了玉纖纖的閨房。
樓下傳來一陣議論聲,片刻後再度恢複了喧囂。
雲安環顧一週,單看這房內的陳涉,更像是書香門第,家大閨秀的房間。
房內的正中間放著一架古瑟,牆邊立著兩張一人高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類書籍。
再往前幾步,是一道木質的圓拱門,將外堂和臥房隔開,拱門上掛著碧色的輕紗。
“纖纖,我來找你了!”李元停在拱門外,翹首以盼。
雲安歎了一聲,坐到椅子上,將主場交給李元,隻是開著攝像機對準拱門處,畢竟花了兩千兩買來的門票,要多拍點素材纔不吃虧。
隨著一陣稀碎的腳步聲,一道清麗的倩影出現在了雲安的視線中。
玉纖纖垂下眼眸,款款行了一禮,柔聲道:“奴家見過三公子。”
雲安彈坐起來,無比驚愕地盯著玉纖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孟文?你怎麼在這兒?”
雲安快步走上前去,雖然眼前這位花魁和林四小姐一樣戴著半片麵紗,但是雲安對這張臉太熟悉了,彆說是半張臉,哪怕是隻看到一雙眼睛雲安也能認出她來!
朝夕相處了四年的前女朋友,曾經讓雲安一蹶不振,生出遁世念頭的人,雲安怎麼可能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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