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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問道於盲

夜。

露寒。

篝火搖。

船影幢幢。

竊語恐聲高。

短短一年之內便換了四任主人的高大樓船上,於琦正與連夜從秣陵前線兼程趕來的是儀進行軍議。

原本獨屬甘寧的艙室,此刻卻密密麻麻的坐著於琦、徐庶、是儀、甘寧、李通五人;其中李通是護送是儀過來的,而這場軍議,也將決定李通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是留在丹陽戰場繼續歸是儀領導,還是重回豫章,參與對劉勳的作戰。

至於於琦為何要在這個節點上把是儀叫過來,卻是因為豫章跟丹陽兩個戰場,並非是相互割裂、相互獨立的兩個戰場,恰恰相反,這是兩個相互聯絡緊密、相互聯動乃至相互影響的戰場。

由孫策、周瑜策動的劉勳南侵,牽製住了於琦在豫章的絕大部分兵力,使於琦原本策劃的在婚後大舉支援是儀的計劃落空;那麼接下來,孫策跟周瑜肯定要利用這個時間段,破解因前段時間被於琦南北夾擊所造成的困局。

至於孫策是破局點是落在會稽,繼續他攻略會稽,達成吳、會連城一片的計劃;還是把破局點落在丹陽,趁於琦無暇東顧之際反攻丹陽,解除秣陵之圍的同時奪回丹陽北部這邊人口密集的重點糧食產地及兵源地,甚至一舉把戰線推進到丹陽中部,緩解其在吳郡南部的壓力;亦或者是把破局點落在於琦身上,聯合劉勳,藉助長江水道的便利,快速調動兵力,找機會直接重創於琦。

當然了,也不排除孫策、周瑜多點並舉,兩線甚至三線開花的情況,畢竟孫策手下還有兩萬大軍,而且跟於琦缺兵少將的情況不同,孫策並不缺乏統兵大將。

“府君,以你對孫策的瞭解,你覺得孫策會采用哪種計劃?”

問話的是儀,他還記著於琦“以他對孫策的瞭解”為由,而策劃的“七月攻勢”所取得的成果,既然於琦對孫策的性子這麼瞭解,那這次想來也能提供一些思路吧。

於琦很想說我哪兒知道?上次之所以能蒙對全是靠著記憶賭的好不好?

不過是儀的話也提醒了於琦,他不記得是在哪兒看過這麼一句話了,好像叫“謀戰先謀人”,大體意思就是說在指定作戰計劃之前,針對地方主將的性格、行事習慣等預先做出針對性的佈置,在對戰中往往能取得奇效。

當然,這是建立在對敵方主將非常瞭解的情況下,而不是道聽途說人雲亦雲。

於琦現在對孫策的瞭解,恰好就屬於“道聽途說人雲亦雲”的範疇,若是平常於琦還能拉扯幾句,現在卻是關乎命運的大戰之際,於琦怎麼敢瞎扯。

“此戰,關乎我等命運”,於琦沉聲說道:“當小心謹慎、見招拆招,伺機製勝,萬不可心存僥倖,將希望寄托在對敵人的算計上。”

“須知此戰我們纔是主力,嚴白虎、王朗皆不可靠,算起來的話我們是在以一敵二,實力本就處於下風,隻有穩紮穩打、減少破綻纔是正途,不可一味的仰仗出奇製勝。”

被於琦說教了幾句,是儀的神色卻冇有絲毫尷尬,反而一副恭謹受教的模樣,讓於琦不禁側目。

反倒是徐庶替是儀解圍道:“主公,子羽也是好意,你也無需過分解讀。”

說完,又對是儀道:“子羽也不要埋怨主公,此次劉勳召集了三萬大軍南下,主公壓力甚大,你也理解一下。”

“說起來,子羽獨立支撐丹陽大局,居功甚偉,又跟孫策方屢屢交手,說起對孫策及其部將的瞭解,你應該是我們在座當中瞭解最多的,不知道你對孫策接下來有可能的舉動有哪些猜測?”

是儀點點頭道:“我確實有點想法,不過並不是單獨針對孫策的。”

“孫策接下來有可能的幾種舉動,方纔府君已經說過了,我並冇有什麼要補充的,我隻是有個粗略的想法:我往來丹陽跟彭澤也有好幾次了,我總結了一下,從秣陵到彭澤,正常行船的話得四天,若是早出晚停的話三天就夠了;而從彭澤到秣陵順流而下的話,隻需兩天就夠了,我的想法是,既然我們有這麼便利的水路條件……”

說著,是儀環顧眾人,緩緩說道:“能不能集中兵力,先破一路,然後再破另外一路。”

是儀舉起兩隻手,緩緩曲掌成拳,語氣凜然道:“利用水路的便利條件,在兩個戰場同時打開局麵。”

是儀的提議讓眾人一時默然,皆在思索這個提議的可能性,過了一會兒,徐庶最先開口道:“子羽的想法……是好的,隻是暫時來看,還無從談起。”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在這東、西兩處戰場上穩住陣腳,隻有穩住陣腳了,才能尋找機會破敵。”

聽完徐庶的話後,於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是儀,忽然心中一動:這句話我剛纔是不是說過?聽起來很有道理,實際上並冇有什麼建設性。

你們兩個真的是我的謀士嗎?

彆人家的謀士在開戰之前,都能侃侃而談,信誓旦旦的說什麼敵有幾敗,我有幾勝,兩者一綜合,我方不僅占據優勢,甚至還有很大的勝機。

怎麼到你們這了,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廢話?

於琦欲言又止,心中湧起一股想要吐槽的**,就在這口老槽憋在嗓子眼難受之際,徐庶又說話了。

“主公,依我之見,此戰的勝負手還是要著落在甘寧校尉身上。”

“我聽聞主公之前在修水河口以火攻之計大破許乾水師,使得笮融成為孤軍,此戰若是能重創劉勳的水師,便能快速的扭轉戰局。”

“不行”,於琦直接拒絕道:“咱們之前商議好了的,咱們的水師想比劉勳還是弱了些,用來封鎖湖口,不使劉勳通過彭蠡澤直入豫章腹心便已經竭儘全力了,哪裡還有餘力去對付劉勳的水師?”

“主公,末將覺得元直先生說的有道理”,甘寧抱拳道:“如果隻是單純把水師用來防禦,那水師與步卒有何區彆?就跟騎兵有戰馬不騎,反而下馬步戰一樣?”

“末將方纔聽主公跟二位先生說起此戰要穩紮穩打,末將覺得,穩紮穩打固然重要,卻不能把勝機放在敵人主動露出破綻上,而是要利用水師的靈活機動,主動出擊,把敵人調動起來,打亂敵人的佈置,從中尋找製勝之機。”

“主公若信得過末將,末將便請戰,為主公尋找製勝良機!”

聽完甘寧的話,於琦跟徐庶、是儀兩人麵麵相覷,於琦更是心生荒謬之感:我剛纔在跟兩個北方佬商議怎麼水戰?

再看看一身錦袍耀眼的甘寧,這纔是水戰的行家、長江上的霸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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