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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難難難道最玄,不對知音不可談

海昏城南,渡口。

一艘懸掛朱字大旗的官船溯流而上,緩緩的停靠在渡口上。

早就等候在棧橋上的於琦快步上前,迎上了從船上下來的朱皓。

“勞動府君跋涉而來,琦感激不儘,已經備下薄酒,聊表謝意。”

朱皓輕輕拍了拍攙住自己胳膊的於琦的手,笑著道:“說謝謝的應該是我纔對,多謝賢弟給我這個機會。”

五天前,於琦率領五百於氏部曲突然出現在海昏縣城外,揚言因海昏縣吏之故,導致於氏族人折損,故此前來討要說法。

海昏縣長連麵都冇露,直接將此事推給了縣內諸多豪族,這些豪族不但不肯屈服,反而聯合起來予以對抗。

兩天前,海昏縣諸豪族聯合出兵八百,結果大敗虧輸,反被於琦俘虜大半,於琦順勢依渡口立營,並堵住了海昏縣的城門。

緊接著,於琦並冇有如人們料想的那般繼續耀武揚威,反而派人前往南昌,請朱皓過來調停。

河畔的一處草亭內,於琦跟朱皓兩人正把酒宴飲,談笑風生。

“賢弟,你族中百姓可都遷徙過來了?”

“本來今天應該遷徙完了的,因為近日孫策引大軍進入丹徒,與劉使君的斷後之兵發生交鋒,有潰兵劫掠鄉裡,結果縣內百姓還有跟丹徒相鄰的江乘、句容兩縣的百姓畏懼兵災,紛紛前來投奔,所以如之前那般集中的遷徙大約還需持續兩天。”

“之後我會留一部分船隊在丹徒渡口,若是有百姓來投,便接引他們前來。”

朱皓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稱讚道:“使百姓免於刀兵,賢弟此舉大善。”

“這算什麼大善,”於琦無奈道:“本來就是守土有責,不能庇護鄉裡,使百姓背井離鄉,本就是我們的罪過,哪裡還有臉麵妄稱善舉。”

說著,於琦又指了指略顯破敗的渡口:“渡口本來繁華,因為我的緣故,破敗至此,哪裡還敢稱善。”

朱皓搖了搖頭,笑著道:“賢弟你是冇去過關中跟中原,與中原、關中的豪強比起來,你已經是心懷百姓了。”

“要不然,你也不會請我過來,是吧?”

“對”,於琦點點頭道:“請府君過來,就是為了調停我們兩家的爭端,消弭刀兵的。”

其實於琦請朱皓過來,還有向他賣好的意思,相當於把海昏縣的把柄遞到朱皓的手裡,讓朱皓有機會插手海昏縣的事務,擴大他的權威。

這點在朱皓甫一見麵便向於琦道謝之後,便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此時卻不好再宣之於口。

言至於此,兩人便很默契的不再談論這個,轉而說起接下來的打算。

雖然於琦自感身負種花五千年文化精華,但知道歸知道,行動歸行動,想要做到知行合一,還需要在工作生活中不斷的嘗試、融合。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敦厚前輩能指點一二,會讓於琦少走很多彎路。

所以當朱皓詢問起他以後有什麼打算的時候,於琦略作歸納,便把他之前的想法和盤托出。

“琦心中確有一二計劃,正愁無人商議,請府君斧正。”

“首先就是要保民生,民生的話,不外乎衣食住行。”

說著,於琦伸出左手,屈起四指:“最主要的還是食,待這季秋糧收割,土地都交割了以後,我打算清丈田畝,按戶授田;同時由公中出借耕牛農具,鼓勵百姓開墾荒地。”

又豎起一指:“其次便是住了,縣城雖然殘破,但輪廓還在,距離入冬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在入冬之前把城牆跟民居都修葺一遍了。”

又依次伸出兩指:“跟前兩者相比,衣跟行倒是次要的,不過我打算在安定下來之後,打造一些戰船。”

麵對朱皓疑惑的目光,於琦解釋道:“彭蠡澤中的水賊太多太猖獗了,前兩天我家的船隊還在彭蠡澤中遭到水賊的劫掠,”

朱皓點頭表示讚同:“此乃老成持重之舉,有了田地,百姓們纔會真正的安下家來。不過這裡不比丹徒,丹徒沃野千裡,這裡卻是群山環繞,山多地少,授田雖是善舉,你也要做到公允。”

“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現在不僅是一族之長,更兼一縣之長,你要儘量做到公允平衡,切記,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知道”,於琦點點頭應道:“許多外姓百姓都是衝我們於氏的名頭而隨我們遷徙過來的,我肯定是要兼顧他們的。”

說著,於琦話鋒一轉:“府君既然也這麼認為,那不如多支援一下我們,給我們多劃一些田地,我也不多奢求,沿著潦水再往下多劃十裡就行。”

朱皓聞言一滯,點著於琦冇好氣的道:“縣界既已劃定,怎好隨意更改。”

“咱這不是占理嘛,”於琦得意的道:“他們本就理虧在先,又打了敗仗,割地賠款不是應有之意嘛。”

朱皓沉吟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此事我可在稍後的調停中提一提,若是他們不允,我也不好強迫他們。”

說著,朱皓又語重心長的勸道:“你畢竟初來乍到,也不好太過咄咄逼人。”

朱皓的回答也在於琦的意料之中,不過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於琦揮了揮手滿不在乎的道:“府君自管提要求,就算割不了十裡,割個三裡五裡也好,實在不行,多賠點糧食財貨也好。”

迎著朱皓望向自己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於琦歎氣道:“唉,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好幾萬口人的生計都壓在我身上,我難呐。”

這句話引起了朱皓的共鳴,他也垮著臉歎氣:“唉,是挺難的。”

可能是想起這些日子裡步履維艱的生活,朱皓端起酒杯一飲而儘,似乎想藉著酒勁澆滅心頭的愁緒。

於琦也能理解朱皓的難處,彆看他身居兩千石,獨領一郡,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他現在能不能掌控住南昌一地都還在兩可之間。

唉,身處這個時代,誰都有難處,兩千石難,地主豪強也難,黔首百姓更難,誰都不容易啊。

正聊著,方纔派去城內傳話的人回報,說是海昏長攜縣吏鄉紳出城來迎朱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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