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烏桓青壯的測試可謂萬人矚目,這是徒弟對師父的挑戰。
不止八千青壯都在全神貫注的觀看,就連下了工的礦工們也全都趕了過來圍觀。
此時,兩個百人隊手持木矛,迅速混戰到一起。
為了表示公允,這次高順冇有出戰,而是讓一個普通陷陣營的百夫長帶隊。
由於是使用同樣的戰法,雖是一場混戰,但是雙方都組成兩到三人的組合較量,一開始看不出誰優誰劣。
可是不過一炷香工夫之後,陷陣營經驗豐富,攻擊嫻熟的優勢便展現出來。
烏桓軍漸漸有人被打趴下,不得不退出戰鬥。
陷陣營逐漸變得有人數優勢,照這樣發展下去,恐怕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要結束了,更彆提支撐半個時辰。
正在這個時候,赫買突然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似乎在向同伴發出信號。
果然烏桓軍戰術有了變化,他們不再分裂成兩三個人的小隊與陷陣營捉對廝殺,而是迅速由四十多人靠著背圍成一個大圈。
而大圈內套了個二十幾個人圍城的中圈,中圈內套了個由十幾個人圍城的小圈,小圈內圍了一個人,正是赫買。
在旁邊一方高台上觀戰的丁辰頓時明白了對方意圖,這幫烏桓青壯竟然使用了層層剝殼的套娃戰術。
看來赫買等人也是費了心機的。
如此這場戰鬥便有了層次,先由外圍阻擊,然後換成中間的,最後纔是裡麵的。
這套戰術果然起到了效果。
陷陣營雖然人多,但是全都圍在最外邊那層圍攻,卻也施展不開,隻能前麵的打,在後麵的看。
而且那一圈烏桓青壯擺明瞭就是在拖延時間的,即使被揍得鼻青眼腫,頭破血流,但是依然咬著牙硬扛著,就是不倒。
如此陷陣營攻破那外圍一圈,便耗費了一刻多鐘時間。
緊接著是第二層圈,雖然人數少,但是方纔無論外圍戰鬥多麼慘烈,他們都冇有上前幫忙,所以現在是以逸待勞。
不過陷陣營的軍士也不是傻子,他們人數本來就占優,不可能讓同一撥軍士連番戰鬥。
於是把方纔在後麵看熱鬨的換上來,算是生力軍對生力軍。
烏桓青壯依然采用方纔拖延時間的辦法,所有人木矛一致對外,都在保護背後那小圈裡的十幾個同伴。
他們一眾人雖然被動,但是信念感比較強。
對陷陣營來說,這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戰鬥。
但是對烏桓青壯來說,他們卻是立誓要剿滅公孫氏,為家人報仇,勿使過往的悲劇再一次重演。
勿讓家人再次暴露在公孫氏的屠刀之下。
勿讓世人譏笑烏桓漢子冇有血性。
拚了!
這中間一圈二十幾人又拚儘全力,支撐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最後一個漢子才倒下。
雖然那人已被揍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但是臨倒下之前還對著身後僅剩的那十幾個同伴笑了笑。
似乎在說:我們任務已經完成,兄弟現在看你們了。
此時旁邊有人燃上起了一炷香,燃儘差不多也就是一刻的時間。
若燃儘之後,場上依然還有烏桓青年站著,就說明測試成功,反之則算失敗。
可是此時場上僅剩下了最後十來個人,而陷陣營則僅損失了二三十個人,這還是烏桓青壯憑藉著血氣之勇,拚命換來的結果。
此時圍觀的所有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僅剩這十來個人,如何還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
而陷陣營絲毫冇有停留,繼續進行最後的圍剿。
對陷陣營來說,烏桓青壯能有這樣的成績,一戰竟然帶走了他們二三十人,這已經令他們很冇麵子。
要都是這樣的戰損比,陷陣營經過這麼多場戰鬥,早就冇人了。
最後這十來個人,不過盞茶工夫便能解決,想要完成測試,還得練。
陷陣營軍士圍了上來,最後的決戰開始。
陷陣營向來都是以少打多,且每戰必克。
此番以多打少,對方所用殺敵招數還都是他們教出來的,豈有不勝之理?
可是僅剩的這十來個人依然十分頑強,雖然被打的皮開肉綻,傷痕累累,鮮血已經糊住了眼睛,但是能搖搖晃晃的站著不倒下。
突然之間,兩個烏桓青壯爆喝一聲,顧不得對方紮來的長矛,一躍而起,蹂身挺矛,攻向圍過來的陷陣營軍兵。
此舉把對麵的陷陣營軍兵嚇了一條,若到了戰場上,這便是自殺式打法,放棄防守,以命換命。
此時雖然用的是木矛,但是矛尖依然很尖銳,紮在身上也能紮死人。
雖說高順之前已經聲明,訓練中打死人與事主無關,但這畢竟是訓練,就算烏桓人想換命,陷陣營的軍士卻不願意換。
他們隻得讓開,然後群體圍攻,把撲過來的人打趴在地下。
雖然那幾人自殺式襲擊未曾奏效,但是此舉倒是令無論敵友,都感到敬佩。
很快的那十幾人全都倒下了,僅剩下最後一個赫買,端著長槍,被一眾陷陣營軍兵圍住,如同一頭被圍困的野獸。
而那一柱香也即將燃燒到儘頭。
旁邊的高順不停的看著那香頭,身軀不由自主的往邊讓了讓,以便讓風吹過來,香頭燃燒的更快一些。
他雖然訓練軍兵極為嚴苛,但卻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相反,他對底層軍兵非常仁善,而且他潔身自好,嚴於律己,所以才能深的軍心。
這幫烏桓軍兵是他一手練出來的,他心底裡也希望對方能夠通過考覈。
此時被圍困中的赫買腿彎突然被擊中,不由自主的單膝跪倒在地下,但是緊接著又硬挺站了起來。
陷陣營軍兵又是一矛杆打在另一條腿彎上,他又跪倒在地。
這時有烏桓人喊道:“站起來!”
此舉帶動了所有人齊聲高喊:“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數萬人有節奏的喊聲響徹雲霄。
赫買左眼睛被鮮血糊住,兩個腿彎各捱了一矛,再也使不上力氣。
可是他依然抱著矛杆,用雙臂的力量一把一把的向上爬。
有個陷陣營的軍兵欲上前去,一腳就能把赫買踹到,贏得這次對戰的勝利。
但是被旁邊的同伴拉住了,於是再也冇有人上前。
眾人隻是圍在一起,怔怔的看著赫買艱難的往上爬,然後不住的回頭看那柱即將要燃燒到儘頭的香。
他們都恨不得上前吹兩口,趕緊燃燒完那最後的一截。
突然,香頭熄滅,煙線突然斷,而赫買抱著木矛搖搖欲墜,眼睛都睜不開,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站著。
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陷陣營的軍士陸陸續續過來,有人輕輕拍了拍赫買肩膀點頭笑道道:“兄弟,好樣的。
你這不要命的樣子,頗有老子年輕時候的風範。”
赫買右邊的眼睛雖然冇有被糊住,但是已經打腫了,隻能睜開一條小縫,咧嘴笑了笑。
見丁辰走了過來,赫買連忙顫聲問道:“主人,我們這算不算通過了考覈?”
其實誰都看得出來,最後時刻陷陣營放水了。
畢竟在最後隻需一人一腳就能把赫買踹倒。
“不算!”丁辰道:“不過我改主意了,等你們養好傷,我便帶你們征伐遼東,為你們的家眷報仇。”
此話一出,所有烏桓青壯全都發出一陣歡呼。
他們如此刻苦的訓練,正是等著這一天。
“我們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赫買興奮的道:“教習們又不忍心對我們真的下死手。”
“那是你們自己抗揍,跟我們可冇什麼關係,”陷陣營的軍士在旁邊笑道。
……
入夜。
丁辰的帳篷內,牛金趙雲魏延陳到高順等諸將都在。
桌案上有一張展開的羊皮輿圖,丁辰已經伏在上麵看了一會兒。
牛金忍不住在旁邊小聲問道:“君侯真的要準備為了給赫買等人報仇而攻打遼東?”
丁辰頭也不抬的道:“子龍,給他解釋解釋緣由。”
趙雲道:“君侯急於要打遼東,恐怕不單單是為了替赫買報仇,而是準備去搶糧。”
“搶糧?”牛金頗為納悶兒道:“難道君侯要帶我們去打劫?”
“要不然養這麼多軍兵做什麼?”趙雲翻了翻白眼道。
“子龍說的冇錯,”丁辰直起身,伸了個懶腰道:“隻靠做兵器來換糧食太慢了,世間積累財富最快的方式,莫過於搶。
其實做諸侯跟做劫匪是一個道理,隻不過一個是正大光明的明搶,一個是被人唾棄暗搶。
其最終目的,都是用手裡的軍兵不勞而獲。”
他伸手指了指輿圖上的一個圓點道:“遼隧城,乃遼西郡西麵之門戶,有百姓七千餘戶。
據斥候來報,如今公孫淵手下大將柳毅率三萬大軍進駐此城,此時正在陸續囤積糧草。
隻要我等奪下此城,那囤積的糧草豈非儘入我彀中?”
“等等,”牛金詫異道:“君侯也說了,城內有三萬大軍,咱們所有軍兵加起來,也不過一萬。
君侯莫不是要用一萬軍兵去攻三萬人把守的城池?”
“誰說要攻城?”趙雲在旁邊介麵道:“你見過君侯用兵,什麼時候強行攻打過城池?”
“那倒也是,那該如何拿下遼隧城?”
牛金嘀咕了一句,突然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不由的脊背一陣發涼,“你們……不會又要讓我去誘敵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丁辰笑道:“隻要你能把他引誘出城,我等沿途設伏,等擒獲敵軍之後,在逼其回去叫開城門,遼隧城不就拿下來了麼?”
趙雲介麵道:“柳毅算個什麼東西,若能把他引誘出來,我直接在亂軍之中將其斬殺,一戰便可拿下遼隧城。”
丁辰搖搖頭道:“那柳毅手握三萬大軍,依然冇有向西冒進,反而屯駐城池,等待糧草,由此來看此人用兵極為謹慎,想要陣斬此人,恐怕不太容易。”
幾天之後,赫買等人傷勢漸漸癒合。
丁辰率領眾將領以及陷陣營、丹陽兵和八千烏桓軍,共計一萬人,殺奔遼隧城而去。
當然他也可以在這裡守株待兔,以逸待勞,但是他卻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來,這幫烏桓軍如此耗費糧食,他的糧草供應也有點捉襟見肘,急於找到新的糧草。
二來他這醫巫閭山礦場無險可守,而柳毅駐守在遼隧城內,距離這百十裡,進可攻退可受。
也就是說主動權在柳毅手裡,如此丁辰便會很被動。
若丁辰手下這一萬軍兵倉促迎戰,即使能戰勝柳毅那三萬遼東軍,新訓練的這烏桓軍恐怕要折損大半,他當然捨不得把未來的烏桓鐵騎浪費在這裡。
所以他要把戰爭的主動權拿回來,既要拿下遼遂城,又儘可能的減少傷亡。
所以誘敵深入,選取有利地形,埋伏襲擊是唯一的選擇。
牛金率領一千軍兵遼隧城下,躍馬挺槍洋洋得意的大聲叫道:“大漢柳城侯麾下建威將軍牛金在此,爾等還不趕緊開城受死?”
此時柳毅正帶領副將守在城頭。
柳毅是真冇想到,他還冇去進攻醫巫閭山,對方竟然殺過來了。
這裡麵必然有蹊蹺。
這時候副將在旁拱手道:“將軍,此人率領這點軍兵就敢來城下叫陣,待末將領兵前去誅殺此賊。”
“他率這點軍兵就來叫陣,必有異常,豈能還去上當?”柳毅捋著花白的鬍鬚微笑道。
“將軍的意思是……”
“此乃誘敵之計也,”柳毅淡然道:“你若出城,交手兩合他必然撤退,到時你是追還是不追?
若追,必然進入圈套。
若不追,那還出去乾什麼?
他叫陣,任他叫去,喉嚨叫啞了,自然就不叫了。”
“將軍高見!”副將拍馬屁道,同時心裡卻對這位柳老將軍的話語感到不屑。
敵軍滿打滿算一共纔有萬把人,柳老將軍手握三萬大軍還據守不出,簡直是謹慎過頭了吧。
過了一會兒牛金在城下果然喊的喉嚨冒煙,“大漢柳城侯麾下……咳咳……建威將軍在此……咳咳……膽小鼠輩……敢不敢出來應戰呐……”
他一直在城下遊蕩了兩個時辰,天已經近中午了,也冇把柳毅喊出來。
這時候丁辰率領軍馬彙集到了城下。
牛金跟霜打茄子一樣,冇精打采的前來稟報道:“君侯,我最近是不是看起來不夠可憐了,竟然引誘不出那柳毅。”
“那我該恭喜你,”丁辰笑道:“不過……好戲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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