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也是在曹操身旁的。
他身上，衣衫過著，外麵還罩著一件大氅，全身都裹在了裡麵。
這是如今的程昱。
他看著戰場的戰事廝殺，眉頭皺起，到如今，猶如了七萬多近八萬的兵力，可是，還冇有取得勝利。甚至於，袁尚的防守依舊穩健，對於曹軍一方來說，這是極大的打擊。
程昱正色道：“丞相，我們投入的兵力不少了，勢不可為，暫時撤軍吧。”
曹操咬著牙，道：“如今撤軍，那麼接下來，要再打破白馬縣，那就很難了。”
程昱道：“我們是投入了六七成的兵力，可是，並非死了這麼多的兵力。隻要是下令撤退，大批大批的士兵，都能夠撤回來，還能再戰的。如果是現在，不撤軍回來，那麼下一步進一步增添兵力，那就是必須要攻克。如果不攻克，那就真的是白瞎了這一戰。”
“所以，老臣建議撤軍。”
“先休整軍隊。”
“等軍隊稍稍休整，然後再考慮如何打破白馬縣的事情。”
“戰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這一戰如果寄希望於一戰竟全功，那是不大可能的。所以咱們當下，還是要確保自身力量的穩住。”
程昱鄭重揖了一禮，道：“請丞相三思。”
曹操聽到後，目光一轉，落在了旁邊荀攸、賈詡的身上，道：“文若、文和，你們怎麼看？”
荀攸不曾急著說話。
他打量著火光通明的白馬縣城樓。
廝殺還在繼續。
無數人還在拚殺。
喊殺聲，仍是殺聲震天。
荀攸收回目光，說道：“丞相，仲德公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隻是，我們裹挾大勢而來。如果是這一戰，都無法拿下袁尚，後續還想要攻克白馬縣，還想要擊敗袁尚，卑職認為不可能。”
“你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程昱厲聲嗬斥。
他眼神銳利，說道：“你可知道，如今攻打白馬縣遇阻，一旦是不顧一切的投入。那麼接下來，後續還怎麼和袁尚廝殺，我們要怎麼保住自身的實力？”
荀攸解釋道：“仲德公的分析，我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如今麵臨一個很大的問題。咱們這一戰，是鐵了心要覆滅袁尚，或者說，必須徹底壓製袁尚，滅掉袁尚的有生力量。”
“同樣的，袁尚也是有備而來。”
“袁尚這一次，是鐵了心要覆滅我們。這，也是極為關鍵的。”
“袁尚不滅我們，不會罷休的。”
“所以如今保全力量，有意義嗎？冇有太大的意義。關鍵，就在這一戰的廝殺。一鼓作氣，徹底擊潰袁尚。如此纔有一線機會，纔有掌握主動權的機會。”
荀攸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肅然，道：“我們和袁尚之間，本質上，毫不客氣的說，我們是處於弱勢的。這一次有備而來，還有關羽參戰，都無法拿下袁尚，那麼後續還想打破白馬縣，很難。”
“甚至，是不可能的。”
“袁尚的厲害，你們都知道。”
“所以這一戰，咱們彆無選擇，就必須要全力以赴，就必須要徹底豁出去了。”
“我知道這不是最佳的選擇。”
“一場戰事的廝殺，不應該是如此不顧一切。可是，我們不爭取這機會。那麼，袁尚後續，肯定會擊潰我們的。你們都應該知道，袁尚在北方遼東還有兵力的。”
“一旦黃忠自遼東南下，到時候袁尚的兵力，就會進一步增強。到時候袁尚，更是難以攻克。”
荀攸侃侃而談，他絲毫不避諱袁尚的實力。
這是人儘皆知的。
不能忽略。
荀攸繼續道：“今天袁尚提及了雙方的實力對比，論人口、疆域、人纔等，我們都全方位開始弱於袁尚了。尤其是咱們的後方，還有皇帝拖後腿。若非是荀彧穩住大局，恐怕局勢更不利。所以，我堅決主戰。這一戰，全力以赴。”
程昱聽完後，沉默下來。
他的臉上也多了一抹凝重，他也知道荀攸的話有道理。
隻是這樣豁出去，不管不顧的廝殺，他認為不合適。
可是，又冇有解決的辦法。
程昱仔細想著，最終是喟然歎息一聲。
曹操本就是一個智者，他有自己的想法，隻是卻冇有急著表態，說道：“文和，你怎麼看？”
賈詡正色道：“丞相，該說的，荀軍師都已經說了。實際上，這就是冇選擇的事情。咱們帶著大軍來，一鼓作氣無法滅掉袁尚，接下來，攻守之勢會逆轉。”
“我們必然是難以覆滅袁尚，也難以擊敗袁尚。反倒是，我們會開始防守。即便是郭軍師會從幷州出手，江東會從海上來冀州邊緣，可是，已經是遠水難解近渴。”
“是要鼓足兵力，豁出一戰，力爭滅掉袁尚在白馬縣的兵力，徹底擊潰袁尚。還是選擇撤軍，準備防守。其實利弊得失，都已經很清晰。”
“一切，就看丞相選擇。”
賈詡說道：“不管如何，我等誓死追隨丞相。”
曹操轉而看向了白馬縣的縣城。
他和袁尚交手以來，從未取得勝利，所以這一次，曹操調集了各方兵力，還有關羽參戰，曹操是抱著極大希望的。
可是，還是陷入僵局。
無法一鼓作氣取勝。
曹操的心中，他也清楚一點，這一戰以最大的力量來攻打白馬縣，都無法取得成功，那麼接下來，還想要擊敗袁尚，那就相當的難了。
曹操不願意死守。
他更不願意坐以待斃。
“傳令下去，再抽調三萬大軍參戰，給本相殺上去，覆滅白馬縣。”
曹操直接下了命令。
咚！咚！咚！！！
鼓聲隆隆，不斷的響徹起來。
浩浩蕩蕩的鼓聲下，又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朝著城樓上衝去。
白馬縣的城樓上，壓力驟然增加。
袁尚臉上卻是不懼反喜，曹操進一步增兵，到了這一步，曹操就不可能再隨意撤軍了。一旦曹操撤軍，袁尚的兵力反擊下，大規模的掩殺，那麼曹操必然是大敗。
戰事進行到這裡，已經是雙方大規模殺戮。
袁尚不需要下令，自有甘寧調集更多的士兵抵擋，雙方進一步不斷的廝殺。
殺戮，仍在持續。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轉眼到了寅時，東方的天際，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天色灰濛濛的，開始有些亮了起來。
喊殺聲還在持續。
隻是城內外，已經堆積了無數的屍體，一批一批的曹軍戰死城頭，一批一批的袁軍也是死在了這裡。這白馬縣的城樓上染血，鮮血流淌彙聚，儘是了地麵，已然彙聚成了一灘一灘的血泊。
戰事，仍然在持續。
袁尚看到了這一幕，麵色雖說冷肅，可是眼中神色，卻是熠熠生輝。
這一戰到了這裡，那就是要分勝負的時候。
袁尚的兵力，打死了很多。
可是，還有力量能戰。
袁尚穩如泰山，曹操在城外卻是有些要崩了的感覺。因為曹操如今，已經是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是截止到現在，都還冇有任何的收穫，白馬縣數次岌岌可危，數次險些要被拿下，還是被袁尚扭轉了局勢，一切仍然不利於曹操。
曹操麵色肅然，那眸子中更多了一抹血絲，以及一抹癲狂。
怎麼辦？
繼續殺嗎？
曹操可以想象，這一戰如果落敗，即便是撤回了朝廷，那麼朝中恐怕，又會掀起波瀾。甚至袁尚這一次，可不會像是上一次東郡一戰後，袁尚直接撤回了冀州。
當初，袁尚撤退是因為袁紹病逝，袁尚要回去接管權利。
這一次，袁尚不會撤退了。
隻要是曹操一撤退，那麼袁尚這裡，就必然是全力以赴的進攻，就必然是不顧一切的推進。
不滅掉他，袁尚不會罷休的。
曹操心中明瞭，他大袖一拂，再度道：“來人，傳令下去，再調遣兩萬精銳參戰。所有力量，給我投入進去。”
“丞相不可。”
程昱開口勸說。
如此急切，如此不顧一切的孤注一擲，是程昱不讚同的。
曹操說道：“仲德公，本相知道你的意思，這時候撤退，我們還能苟延殘喘，還能回去就采取防守。可是，這樣的結果，不是本相要的。本相這一戰，即便是拿不下袁尚，那就兩敗俱傷。我拚儘了力量，那麼袁尚也彆想好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損了一千，袁尚也得折損八百。”
“到時候，袁尚想要進一步進攻，那也不可能。”
“我們現在一撤退，那就大敗。”
“即便後方還有一定的接應兵力，可是，這點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擋袁尚的追擊。”
“所以，隻能是進攻。”
“我們如今，已經是彆無選擇了。甚至從這一戰開始時，我們就冇了多餘的選擇，隻能是繼續廝殺下去。”
“不拚個輸贏，就冇有結果。”
曹操眼神銳利，那眸子中，閃爍著精光，更有著癲狂，說道：“戰吧，要戰就死戰到底。本相寧可輝煌落幕，也絕不會苟且偷生的。”
眾人便不再勸說。
又是兩萬兵力，投入了戰場。
曹操看著最後兵力介入，心中緊張，但更是鎮定，越是這時候，他反倒是越發鎮定了。
他剛纔說，寧可輝煌落幕，也不苟且偷生，實際上是因為袁尚和袁紹不同。如果曹操麵對的是袁紹，那麼曹操願意示弱，他還有苟且翻盤的機會，畢竟袁紹耳根子軟，有諸多的問題。
袁尚不同。
袁尚這廝狡詐，而且極為厲害。
想要騙袁尚，不可能。
想要在袁尚的手下苟且發展，最終的結果，肯定會被袁尚算計的。
所以，曹操全力一戰。
大批大批的曹軍進一步的進攻，袁尚在白馬縣城樓上，也是發現了這一情況。他得知曹軍全部都殺出來，這個時候的袁尚，臉上多了笑容。
事情，成了。
如今的曹操，成了光桿司令。
接下來就等黃忠的軍隊包圍過來，徹底解決戰事。
這一戰，大局抵定。
袁尚心下振奮，他不再擔心什麼，看著甕城內的廝殺，下了大軍迅速圍殺的命令。甚至於，袁尚麾下除了陳到的騎兵，都已經全數派遣上去。
所有的力量，都豁出去一戰。
戰事在不斷的進行。
白馬縣城就彷彿是一個絞肉機一般，仍是在不斷的持續。
抵近午時，城樓上的廝殺愈演愈烈，卻是在這時候，史阿急匆匆的來到袁尚的身旁，稟報道：“殿下，黃忠將軍派人來傳話，他的軍隊已經抵達曹操的後方，開始圍剿過來。戰事，可以收尾了。”
“好！”
袁尚臉上露出了笑容。
該收尾了。
這一戰，已經是該收尾了。